平原市提舉學士司班文靖今天很頭疼，因為中原省學事司對他們進行檢查的時候，對他們“數字學校”的工作成效很不滿意。

　　按照省學事司的說法，數字學校是學校的發展方向，是在學校面貌、教學方法、教學手段、學習方式方法、學習手段等教學、學習生活的方方面面全面實現數字化、信息化、網絡化、游戲化、情景化、現代化并適當做到超前于社會，保證社會最先進的技術、手段最先在學校和教育上得到應用。

　　省提舉學事司指著筆記本，對班文靖說道：“數字學校是一個很重要的課題。本來教育和傳播知識的學校應該成為社會發展的前沿陣地和風向標，然而在現在科學技術飛速發展尤其是信息革命瘋狂沖擊的今天，卻步入了社會發展的后塵，仍沿用一二百年前的方式進行教學。這種狀態極不正常。”

　　班文靖辯解道：“我們已經做了大量的工作了，學校引入多媒體，液晶觸屏黑板。給學生配備了一卡通卡，讓家長可以掌握學生入校出校信息……”

　　省提舉學事司擺擺手，打斷了班文靖的解釋，說道：“你說的我都知道。然而這些別的地市也都做到了，不能體現你們先進之處。”

　　“那至少也表示我們不比其他地市差吧。”

　　省提舉學事司緊皺眉頭，因為肌肉過于用力額頭上的血管微微有些痙攣，他緊盯著班文婧說道：“你這思想很有問題啊。我當初費盡心思，讓你們市成為‘數字學校’的試點城市，財政撥款、財政補貼都比別的城市多得多，你們申請的項目資金也從來沒有給你們駁回過。省學事司這么支持你們工作，為的是什么，就是不比別人差？沒有成績，憑什么拿那么多經費。你自己好好想想，如果能力不夠，就退位讓賢吧。”

　　省提舉學事司說完，拂袖而去。

　　班文婧在辦公室呆立當場，連送送省提舉學事司這基本禮儀都忘了。

　　在班文婧為這個數字學校的事情頭疼的時候，一名手下將高三一模考試排名報告拿了進來。

　　班文婧接過報告，隨手翻看著，心思卻沒在報告上。這時，從外面匆匆走進來兩個人，分別是學校綜合實力排名第一第二的平原一中和平原二中的校長。

　　一中校長見班文婧正在翻看報告，問道：“班提舉學士司，你也在看報告啊。三中的成績是不是很不正常。”

　　班文婧聽后，抬起頭，兩眼無神地望著來人，半天才反應過來桌前站著的是誰，迷茫的問道：“你剛才說啥？什么不正常？”

　　二中的校長在旁邊急促的說道：“就是三中的一模成績啊，平均分同比往年平均值增加了二十幾分，都可以比擬三模成績了，簡直是天方夜譚。我懷疑他們學校監考時候作弊了。”

　　二中校長不急不行，本來他們學校這兩年經費充足，引進不少師資力量，好不容易將學生成績搞上去了，將三中遠遠甩在后面。誰知才過了幾個月，三中竟然在一模中超過了二中，和一中并駕齊驅。本來穩穩的老二位置轉眼成第三了，這擱誰身上不著急啊。

　　一中校長也在旁邊附和：“對，肯定他們作弊了，找他們學校負責人來這里解釋，我們成立調查組去查查。”

　　班文靖感覺頭更疼了，兩手揉了揉太陽穴，邊揉邊問道：“一個一模成績，就是個平常測驗，探探底，用得著集體作弊嗎，對他們三中有什么好處。成績提高點，至于這么大驚小怪的嗎。還成立調查組，誰去啊。你以為我們部門都是吃干飯的，整天閑著沒事干？”

　　“我們去啊。”兩位校長齊齊說道。

　　“你們都是平級單位，憑什么調查人家學校。而且還是競爭關系，就是調查出點事情有什么信服力。別整天沒事找事，萬一是人家真有什么好的教學措施或者方法才使得成績提高呢……”班文靖說到這兒，話卡住了。他也是官場上跌打滾爬多少年的老油條了，這才想到兩人來的目的。

　　他指著兩人罵道：“好家伙，差點讓你們繞進去。你們就是眼紅人家成績提高的快，想學習一下，又怕人家敝帚自珍，不給你們說實情，所以用個作弊的名義自己調查是吧。”

　　兩個校長訕訕地陪著笑：“還是您明察秋毫，這都被您發現了。”

　　班文靖拍著桌子喝罵道：“別嬉皮笑臉的。你們是不是看我閑的慌啊，整天給我找事。你看看你們，拿你們學校當重點中學對待，讓你們成為市里面的標桿，平時經費、撥款給了你們多少，成績不見提高。那三中經費多少年沒有漲過了，人家在那么差的條件下，成績還能漲一大截。自己不找找不足，還想扯人家的后腿，有點為人師表的樣子了沒。拿那么多錢，到底行不行，不行換人。”

　　班文靖又把省提舉學事司的壓力原封不動的傳導給了下屬。

　　兩位校長被罵的滿頭冷汗，見班文靖發過火了，怒氣消了大半，這才小心翼翼地解釋：“班提舉學事司，我們也是為了咱們市的教育事業著想啊。您想想，三中成績提高的這么明顯，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秘密。這要是公開出來，我們一起使用，那今年的高考成績肯定提高一大截。這對于我們市是巨大的榮譽，也是您的一大功績不是？”

　　班文靖一聽，心中有些意動。剛剛被領導罵過，如果能夠在高考成績上有所突破，不說政績吧，最少能夠挽回一點形象。于是說道：“咳咳，什么功績不功績的，別說那些沒用的。不過你們有句話倒是說對了，如果能夠大幅度提高我市高考成績，確實是個好事。那行吧，我讓周鴻磊來一趟，問問。”

　　“那行，我們就在這兒等會兒，等他匯報的時候學習下。”兩位校長厚著臉皮說道。

　　班文靖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隨便你們，自己找地方做，那邊有一次性水杯。別指望我給你們倒水。”兩位校長可以說是他的得力手下，班文靖說話開玩笑什么的也隨便。

　　周鴻磊正在和教導主任巡視學霸競技游戲的使用情況，看看有什么改進的地方沒有，接到班文靖的電話，只是讓他過去一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周鴻磊問道：“這是干嘛啊？沒頭沒腦的就讓過去，沒說啥事，連該準備什么都不知道。”

　　教導主任回道：“管他那么多干嘛，你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瞎猜有啥用。”

　　“那好吧，我這就去一趟。”

　　“咳咳，那個，有個事得給你說一下。”教導主任不好意思地說道。

　　“有啥事你說，怎么也開始婆婆媽媽的了。”

　　“學校有個手續要辦，我讓會計去了。”

　　“去就去了，有啥大不了的，還要專門給我說聲。”

　　“是開你的車去的。”

　　周鴻磊頓時呆住了，他這才反應過來，因為經費不足，學校車還沒修，他把自己的私家車貢獻了出來，讓學校辦事時候使用，自己平時上下班，就騎那個破自行車。教導主任的意思就是說，他去市學事司，沒有車坐了。

　　“哎，丟人丟到學事司了。”周鴻磊自嘲一句，然后轉身出門，去推他的小破車了。

　　教導主任哈哈大笑起來，笑的很是開心，他知道周鴻磊沒往心里去，就是發個牢騷而已。能夠在這樣的領導手下辦事，他還是感覺很愜意的。

　　班文靖在辦公桌前批改文件，兩個校長在那里輕聲聊著天。過了二十來分鐘，還沒見周鴻磊過來。一個校長對班文靖說道：“老周怎么還沒來啊，從他學校到這兒開車也就十幾分鐘吧。這都二十多分鐘了。”

　　班文靖頭也不抬地說道：“再等會兒吧，說不定他有緊急事情需要先處理。”

　　兩個校長又在那坐著等，又等了十幾分鐘，茶水都喝了好幾杯，茶葉都快泡沒味了，周鴻磊才氣喘吁吁地從外面跑了進來。

　　二中校長說道：“老周，你怎么這么慢啊，讓班提舉學事司在這里等你，你好意思嗎。”

　　周鴻磊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解釋道：“學校車壞了，我騎自行車來的。”

　　“不用這么摳門吧，學校車壞了，你開你自己的不就行了？公私不要那么分明嘛。”

　　周鴻磊漲紅著臉，支支吾吾的說道：“我的車讓會計開去辦理學校手續了。”單位沒錢，他也感覺有點丟人。

　　兩位校長聽了這話，默默無言，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班文靖看著周鴻磊那因為汗水打濕而貼在身上襯衫，感慨不已，起身拿起一個一次性水杯，接了杯水，遞給周鴻磊說道：“坐下來喘口氣，休息一下再說。”

　　周鴻磊接過水杯，依言坐下，問道：“班提舉學事司，有話您就問。您不說清楚，我這瞎捉摸，心里也不安生。”

　　班文靖笑笑，然后說道：“一模成績報告出來了，我剛看過。你們學校成績提高很快啊。”

　　“那是領導指導有方。”周鴻磊謙虛地回道。

　　這一句話，班文靖不知道該怎么說了。他本來想問問為什么成績提高那么快的，可周鴻磊已經說了指導有方，難道自己否認自己指導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