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涂山雅雅一樣,涂山蓉蓉也忘不了的一個人,百年前忘不了,百年后的今天性格依然執著的她,還是忘不了。
遺忘記憶,是狐妖很基本的技能,但是涂山蓉蓉并沒有選擇遺忘,在她和王墨之間,仿佛一直一直都有著一條若有若無的紅線。
涂山蓉蓉能夠感應到這條紅線,這也是她妖力唯一的來源渠道。
狐妖是以情為力的妖物,至情的狐妖,修為才能達到大成。
如果說涂山雅雅的情,是執念。
那她涂山蓉蓉的情,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她對王墨,有慌亂、思念,有嫉恨、怨念,復雜且難以分清,很難想象一只至情的妖怪,對一個人類的情感會如此豐富。
然而,涂山蓉蓉就是這么一個特例。
夜深了,是人類情感爆發最頻繁的時候,而相反的是苦苦守候的妖怪們,一只妖怪登上了百年千年都不足為奇。
多愁善感的人類啊,仍然不知足,他們覺得活在當下,是對自己最大的負責;多愁善感的妖怪啊,仍然不知退,她們覺得百年千年的等待中產生的怨念,都會在見到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時,消散殆盡。
表面的涂山熱熱鬧鬧,繁華是這座城市的標簽,萬家燈火,卻照不到一只涂山狐妖心中的思念。
冷冷清清的宮殿屋檐之上,站著一個嬌弱的身姿,翠綠色的裙擺迎著寒風微微搖曳,此時此刻的涂山蓉蓉,內心世界異常的平靜,眼中所及,盡是她幻想中再次遇見王墨的時刻。
有誤解,有沖突,有傷感,有憤怒,唯獨...唯獨沒有寂靜。
唯獨沒有像昨天見到王墨那樣平靜,唯獨沒有見到王墨眼中哪怕一絲一毫的遲疑和留戀。
佳人一聲嘆息,呢喃著:“多愁善感的妖啊,這一世,他仍未娶,他仍未愛上任何一個人,等了這些年了,為何不為自己考慮考慮?!?p> 在另一個地方,莊園里的巫墨早早睡去。
獨留孫沐泠坐在一樓的沙發上,清冷的眼眸借著月光望向窗外的風景,僅有寥寥幾棵枯樹供她欣賞。
早就感知到了巫墨房間里的妖氣,是她所熟悉且所不想觸及的妖氣。
窗外不知是何種飛鳥在啼鳴,孫沐泠竟然從中聽到了些許的悲傷。
過去的永遠過去不了,就算再活一次又如何,這一世的他仍然像以前一樣,是個榆木腦袋,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想懂。
還是那種討人厭的面癱臉,還是那看人一眼就讓人窒息的冷淡。
還是熟悉的墨字輩,孫沐泠認識了他數千年了,這又如何?
哪一世他向現實低過頭了,又有哪一世,他沒有那么自負。
妖死則緣滅,無稽之談的條件,孫沐泠微微抿了一口家鄉的酒釀,上好的桃花釀,綿綿的口感,瓊漿玉液順著喉落入腹中。
微醺的感覺,甚至讓孫沐泠從中獲取了一絲絲的快樂,隨即而來的卻是不盡的空虛,這一身強勁的妖力,填不滿她內心的空洞。
這幾百年來,她為了那個家伙的任務,滿世界的奔跑著,拯救蒼生,好像就是他們與生俱來的使命一樣。
一股氣勁在胸腔不斷的沖擊著,妖想憤慨的嘶吼,最后伴著沙啞的聲音在這所大房子的客廳悠悠回蕩著:“我...也不想就這一輩子...成為他人的工具.....”
樓上簡潔的臥室,心煩意亂的男子帶著疲倦進入夢鄉。
涂山蓉蓉的出現,仿佛是打破了這段時間里安靜的生活,巫墨看到了一個男孩,身著樸素的白衣,身旁坐著一名穿著漂亮的翡翠碎花裙狐妖。
他沒有看到狐妖眼中那迷戀的眼神,只聽到一邊的男孩在侃侃而談,施展著自己的才華,“知道為什么故事的悲劇,一般都會比喜劇更深入人心嗎?”
狐妖愣愣的搖搖頭,男孩笑著接著說,“賣火柴的小女孩,最后并沒有見到自己的奶奶,沒有跟著她去天堂......”
狐妖卻沒有聽下去,靈敏的走到男孩的跟前,小手捂住了男孩的嘴巴。
“不聽,圓滿的結局,才更讓人喜歡和欣賞!”
男孩聞言,也是微微一笑,“對啊,圓滿的結局才更讓人喜歡?!?p> 男孩寵溺的摸了摸狐妖的腦袋,感受著軟綿綿的毛發,男孩更加喜歡這樣的狐妖了,“不管過程怎樣的艱難,只要結局是圓滿的,那一切就不那么重要了。”
巫墨還看到,另一個山頭,一個女孩憤慨的捏碎了手中的樹枝,嘴里碎碎念著,“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
平靜的夜晚安詳如沒有一絲波濤的海面,巫墨卻看到男孩身上突然噴發而出的火焰,燃燒了一切,燃燒了他跟前的狐妖。
大火猶如向海面扔了一塊巨石,掀起來的海浪淹沒了所有的生靈。
包括在那個山頭的女孩。
最后燒灼到了巫墨的身上,強烈的反差引起了巫墨極度的不適,驚醒的巫墨,猛地睜開了雙眼,大口的喘息著,望向窗外初陽升起找出來的光輝。
這才讓巫墨慢慢的冷靜了下來,擦掉了身上的冷汗,卻發現自己的衣服也被冷汗弄的潮濕了。
“做個夢都能把人給嚇死么?”巫墨嘀咕著,就脫掉了睡衣睡褲,剛準備穿上衣物的時候,門卻被人冷不防的打開了。
來者還嬌聲喝到,“太陽都照屁股了,還不起床!”
巫墨愣愣的看著突然闖入的入侵者,二人面面相覷,好不尷尬。
尷尬的場面持續了數秒鐘,孫沐泠這才反應過來,面紅耳赤的慢慢關上了房門。
等房門完全合上之后,巫墨這才急急忙忙的穿上了衣物。
然后奪門而出,沖下樓去,只見孫沐泠坐在沙發上緊閉雙腿,雙手按在膝蓋上,臉燙的不行,那抹羞紅都爬上了耳根。
“你沒事吧?”巫墨尷尬的笑道。
孫沐泠則是橫了他一眼,然后結巴著說道:“你...就是流氓...你竟然!竟然果睡!”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巫墨真的冤枉死了,明明是你不敲門就沖進來了,怎么搞得好像是我的錯一樣。
“那你敢不敢讓我進你的房間!”孫沐泠賭氣似得鼓起了香腮。
“怎么不敢?”身正不怕影子斜,讓她看一下自己的房間有什么關系,反正里面什么也沒有!
二人來到巫墨的閨房,其實孫沐泠只是想進一步確認房間里面那股熟悉的妖氣究竟是不是那個女人的,摸著在床腳的被窩,卻有了意外的發現。
猶豫渾身都被冷汗弄得潮濕,已經被掀開的位置已經干了些許,而被子蓋住了那一部分卻還是有些潮。
一種奇怪的想法在孫沐泠的小腦袋中升起,還好巫墨已經告別了尿床的年齡,但是,孫沐泠的腦回路似乎和其他妖怪有些不一樣,雖還未通人事,但一些奇怪的知識孫沐泠還是很清楚的。
趕緊收回了纖細的玉手,臉上更加燙了,然后一言不發的走出了巫墨的房門。
只剩下皺著眉頭的巫墨一臉疑惑的傻站在門口,歪著脖子看孫沐泠奇怪的樣子。
嘴里還小聲的念道:“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