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與叉路口分開,各回各家去了。
用過晚膳,洗漱罷睡覺的時辰,阿笙屏退左右,與飛云兩人悄聲議事。
“婉嬪在辛者庫如何了?”
飛云如實回答:“任勞任怨并無異樣。”
“可找到容秀她們的墳塋?”阿笙一想到她們四人,就悲從中來,憤懣不平。
“派去的人說,并沒有在五朵山附近找到新墳,只不過……”飛云不忍再說。
阿笙忙追問道:“只不過什么?”
飛云只好坦白:“在崖底發現四具女尸,被野獸撕咬的不成樣子,這是屬下的人找到的,您看。”
阿笙接過飛云遞過來的白布,打開看去,只見掌心的白布上擺放著一只帶著血絲的耳環,阿笙看的雙眼灼燒,胸腔刺痛。
這乃是容秀經常帶著的玉如意耳墜,模樣款式是宮里宮女常帶的款式,可阿笙一眼就認定這就是容秀的。
阿笙沙啞的問:“可還有別的物件留下?”
飛云搖了搖頭,“除此之外并無任何東西留下。”
阿笙震驚的問:“怎么會?那可是四個人,怎會一點物件都沒有,難道都被……”
飛云自小在暗衛軍營里長大,他們大多化整為零,并不固定在一處,通常每三個月就會換個住處,也每隔三個月,所有分部都要進行評比,連續三年位居榜首的才有資格被派往皇宮,聽候皇上的調令差遣。
他們中人大多是全國各地層層選拔出來的,都是經過嚴苛苦訓的,其中就包括刑法。但像這樣暴尸荒野,野獸撕吃的酷刑,這么多年來從未有過,至少從她進入暗衛軍以來聞所未聞。
“主子贖罪。確實沒有別的線索。”
阿笙閉了閉眼,沉痛地問道:“她們都入土為安了嗎?”
“屬下的人已經造了棺木,著僧侶超度,就等著六月十六這日入土為安。”
“好,到時候我也去。”
飛云驚詫的抬起頭,“主子您……好的,屬下明白了。”她本想勸阻主子出宮的念頭,但又作罷了,這樣的仁善,在這吃人的后宮里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你去吧,早些休息。”阿笙滑躺進被窩里,盯著帷帳,半晌也沒動上一動。
飛云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倚在屏風外的軟榻上閉眼假寐。
夜半三更,阿笙走在空無一人的山林里,四周都是樹木的怪影兒,寂靜的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前方有會飛的白光一路指引著她前進。
突然白光消失了,四周回蕩著陰森森的恐怖嗚咽聲:“我死的好慘啊,快來吧,來救救我吧,來吧來吧。”阿笙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雙腳不聽使喚的往前走去,嚇得全身發毛,忙哆嗦著手掐了自己一把。
這一擰阿笙突然尖叫一聲,醒了過來。
飛云一聽動靜,抬手往燭臺方向一揮,燭臺應聲而亮,飛身去了阿笙床榻前,說聲得罪了,拉開了床簾……
露出一個驚魂未定的人來,飛云去桌邊倒了一杯清茶遞了過去。
喝了茶阿笙砰砰砰亂跳的心,終于放了來。
卻不敢一個人睡,拉了飛云上榻,和衣而眠。
轉眼到了六月十六這日。
一大早阿笙主仆二人,就直奔宮門口而去。
昨日向景元帝特意請了旨,今日出宮用,景元帝派了御林軍統領林致遠親自護送她出宮,保護她的安全,阿笙感激涕零的接下了,這樣一來,那些人想要動她也得要掂量掂量才行。
到了宮門口,林統領筆直的站在那里,正耐心等候二人到來。
飛云上前交了景元帝的圣旨,宮門口的侍衛看過,收回長矛,放行。
宮門外,早有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那里,馬車是市井上常用的,并無任何身份標記,車夫見三人相攜而來,忙駕馬到了跟前,三人飛快的上了馬車,林統領坐在車轅上,與車夫對視一眼,穩穩的駛進了官道上。
蕭府今日格外熱鬧,熱鬧的蕭鈺瑾今日都沒能及時進宮上課,此刻正頭疼的坐在菡萏廳里,等著他那堂兄的詰問責難到頭。
“蕭鈺瑾,你跟我妹的婚事,是自小就定下的,你跟我妹說的什么,啊?居然讓我妹去另相看人家,怎么的?你是打算毀約?”來人正是崔云煙的同母兄長,崔云龍。
此人年紀輕輕就是刑部少卿,打小就對法律刑法有莫大的興趣,如今有了這份差事也算是一種緣分。
蕭鈺瑾面色難看,不甚了了,“堂兄說哪里話,婚約一事是長輩們的玩笑話罷了,不必當真,再說了,堂姐本就與我是血親,如何能成婚?若是成婚,日后生下的孩兒癡傻呆笨該如何是好?”
果然,熟讀律法的崔大少爺,被說的啞口無言,對啊,他今日來的路上就覺得哪里不對勁,原來是這樣,那確實是不能成親的。
“對,你說得對,幸好你們沒有成事。”崔大少爺腦補了那個畫面,一臉的心有余悸。
“既然如此,還請堂兄回去轉告舅舅舅母,不必為了鈺瑾一人,耽擱堂姐的婚事。”蕭鈺瑾忙趁熱打鐵道。
“不會不會。回去我就去物色人選,定要比你好出數百倍來。”
蕭鈺瑾歪頭撇嘴,“靜候佳音。”
與此同時,街市上看似不起眼的一輛馬車不緊不慢的行著,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城,直奔五朵山而去。
到了山腳下,馬車一停下,阿笙就飛快地走下了馬車,又步行了一段山路。
終于來到了四人的墳堆前,阿笙久久凝視不忍眨眼,須臾,伸出食指到唇邊,啟唇咬破手指,撒在墓碑下,緩緩跪下,每個墳堆前都跪下認真的磕了頭,立下誓言,定要為四人報仇雪恨。
飛云撒完了紙錢,重新來到阿笙前站好,瞥見主子的手指在流血,忙撕了塊干凈的里布,將主子的手指包扎好,站在身后默默無聞的守著。
直到天邊漸漸晴轉多云,眼看一場猛雨要來,在飛云的幾次三番勸說下,阿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剛上了馬車不一會兒,傾盆大雨如約而至,一瞬間,天地就陷入一片蒼茫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