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降臨的一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沉浸在純白羽翼帶來的奇跡中。汐的表情很平和,看到她的人都產生了幻覺:仿佛這世上真的存在天堂,而汐就是接引他們登上天堂的使者。灼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下意識地想起了老板的告誡……
“喔對了,還有一件事,”交代完了任務細節后,老板又叫住了灼。他茫然地回頭,只見老板背對夕陽,臉上只能看出些許輪廓:“這次的調查隊隊員都是重要人物,尤其是蒲,和汐兩個。”不知為何,老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這可不像是組織老板的風格。
“蒲,767級S級生;汐,766級生,——有什么不對的嗎,老板?”灼答道,一邊胡亂猜想著老板剛才那句話的意圖。
“……”老板嘴唇微微動了兩下,然而最后還是點了點頭,露出了戲謔的微笑:“那我只說一點,汐和蒲的心象名并不是他們自己的名字;尤其是汐,她的心象超脫于大地原則——好了。”老板揮了揮手,低頭擺弄起身邊的書卷……
“所謂超脫于大地原則的存在,就是這樣美麗的羽翼嗎……”灼喃喃道,“但是……那個小鬼……”
“喂——,那個,那個叫燭的,你沒事吧?”棘急匆匆地跑過來;他手里拎著黑旅行箱,向燭打招呼道。“我沒事,但是蒲同學他……”燭看著汐抱著蒲緩緩落地,表情很是擔心。汐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大礙,只是心象波動不太穩定,得趕快回去檢查一下才行。”她把蒲交給棘,接過棘手上的黑箱;然后平靜地轉過身,看向走過來的灼,說道:“授夜者的使者,有何貴干?”
“現在的我只對你身邊的小鬼感興趣。”灼指了指一旁戒備的燭,“燭同學,剛才我什么都沒做;可是你為什么這么緊張呢,嗯?”
“喂喂喂,小伙子,”棘雖然抱著蒲,氣勢上卻絲毫未減,“我理解你想要表現一副反派的威風樣子,不過就你這欺軟怕硬的作風,我覺得你也就這樣唄;還當反派,別笑死個人!”
“你也想變成你隊友的那副可憐樣嗎?我記得你好像叫棘吧,”灼露出一絲嘲諷的嘴臉,“K級生,對吧?我可是聽說你想當個S級生,可惜被否決了;哎呀哎呀,真是太遺憾了。”
“渣滓。”棘的眼神瞬間沉了下去;然后他空出來的右手橫向揮舞。在那一瞬間,十幾根漆黑的細刺從地面突起,一百八十度直刺向灼;灼的動作慢了一步,但還是成功爆出了灼熱的氣浪,并向后跳去,反手揮出一道烈火,被汐的羽翼給擋下來。“哎呀,小心小心;”一直在灼后面的器抓住機會,一記手刀結結實實地打在灼的后脖頸上,然后一個掃堂腿把灼掀翻在地,“年輕就是好啊,多摔幾個跟頭就好了!”
棘一臉不屑:“你算什么東西,嗯?上來就指點江山,膈應人!”——雖然要不是器,他們還得打上一陣子。——“那邊的大叔,謝了!所以燭,到底是什么回事啊,你們不會被器打了吧,看樣子,你們居然從二樓跳下來了!”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燭弱弱地說道:“那邊那位,就是器……”
“哇!”棘嚇了一跳,上下打量了冷著臉的器:“居然是個大叔,沒想到啊,居然這么老——啊不是,這么成熟的男人啊。”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額外的期盼呢?”器敷衍地說道,一把拎起半昏迷的灼,“我還有點事要問這小子,人我就帶走了。”
“誒等等!”棘喊道,“別走啊,我們學院還有事情問你呢,雖然剛才的事情謝了,但是一碼歸一碼——”
“具體的事情我已經給你們那邊的二位解釋過了,到時候無聊的任務報告就交給他們二位吧。”器說道,一邊拖著灼往自己診所走。“是嗎,今天你可不一定走得掉哦。”一個陌生的聲音陡然出現在人群的背后;下一秒,汐倒吸一口涼氣,一臉痛苦地縮回了拎著旅行箱的手,箱子就像是順手一樣落入另一個人的手中,緊接著他——一個身著授夜者夜藍色制服的成熟男子——走了過來。
“汐!你怎么樣了?”棘有些慌張地問道,一旁的燭連忙沖過來:“汐學姐,你沒事吧?”
汐伸出手,手掌微微紅腫,眼見著要破皮流血:“沒事,好像有點燙傷。”
“你是……”棘警覺地看過去:來者身上最醒目的就是左胸上別著的金色眼狀徽章,那是瞳之學院最高榮譽,院長徽章。也是,憑著剛才瞬間出手卻沒被在場四人發覺的本事,這個人也不簡單。那人微微一笑:“各位調查隊的隊員,你們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學院760級生,名熾。”熾微微擺了擺手:“現在我到這里來,并不是為了執行計劃。事實上我們的計劃被剛才你們擊敗的灼給打亂了;更確切的說,——”熾微笑著看了一眼燭,——“是你們這位叫作燭的孩子給打亂了。所以現在,事情就有點麻煩了——”“你不會想帶走燭吧?不可能!怎么說燭也是我們學院的人,你們授夜者別想拐走!”棘毫不客氣地打斷了熾的話,“再說,把箱子還回來!”棘說著就伸手來奪。仿佛是一瞬間,灼熱的氣流從熾身上四散開去。要是說灼的氣流是烈火般迅捷,那熾的高溫就像巖漿,在地表緩緩流動,吞噬一切可能的抵抗。棘本能地縮回手,“這是……760年鐘山圣火的火使?”
760鐘山圣火事件,當時在鐘山出現了極其強烈的心象波動,驚動了學院方、授夜者以及審判王使,甚至一度吸引來了另一位神秘的古王。在長達十三天的追蹤和戰斗中,學院和授夜者的成員分別多次與古王本體相遇,可惜的是他們大部分人變成了“火使”,雖然還保留自己的意識和之前的記憶,但是靈魂強行嵌入了“保護古王”的命令,其心象也被高溫給融化,化為時時帶著高溫的無定形體。棘看到熾釋放心象的第一眼就覺得詭異,似乎并沒有具體的形狀,而且并不真實,就像所有的情感都凝聚在某個原本有著形態的事物上。
熾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棘:“你在說什么呢,我可不是很懂。”這時器說道:“你……來干什么?”
“當然是為了你,我可愛的小學弟的事情啊。”熾說道,單手甩起黑旅行箱:“我為終結你的生命而來。”一股透著藍色的火焰從熾的手掌竄出,——果然,這個人的心象沒有自己的形狀。,“……是不是在一切結束之前,該說句‘好久不見’呢,器?”熾微微一笑,黑旅行箱的外殼在火焰的灼燒下逐漸剝落,深藏的部分顯露在他們面前:暗金色的紋路,復雜機巧的齒輪在經歷了不知多久的沉寂后,重又開始喀噠轉動,箱子內部閃耀出金色的光芒,透過扭曲的火焰籠罩在器的身上。——這就是心象自傳遞裝置,人們尊稱為“核聚扳機”的東西。
“你想干什么?”棘最后喊道,“器,快逃!”“已經過去很久了,你我都沒能再次找到那個孩子,對嗎?”熾搖了搖頭,“已經永遠都找不到了;我想也是,畢竟近三十年對‘王’的最準確記錄也僅限于那次古王夭事件吧。要說的也就這么多了,就這樣吧,學弟。”熾看也不看,用火焰將裝置的一個齒輪融成金色的液體。奇跡發生了:裝置非但沒有因此停止,反而像瘋了一樣加速運轉,時不時發出爆鳴。
“快逃啊,器!”棘呼喊道,卻被熾的灼熱氣流給勸退。器無奈地搖搖頭:“就只能這樣嗎?”熾看著器,只是嘴唇翕動了兩下:
“再見。”
光芒在一瞬間吞噬了器……
“你們誰都不敢上去;當光芒消逝,原本應該22歲的器變成了一個大約10歲左右的兒童;——是這樣嗎?”
瞳之學院,第二心象研究所內,棘正在接受調查員的詢問。汐因為碰上例行檢查騰不出時間;蒲那家伙還躺在病床上,醫生說是初次在外界釋放心象,受到世界侵蝕相對嚴重些;燭則接受了特殊問詢,具體是什么棘也不清楚。
可惡!明明自己最感到厭煩的就是這種無聊的問題了……“是。”
“好了,”面前那位白大褂啪嗒合起了本子,“謝謝您提供的信息,慢走。”
求之不得!棘連忙起身,客氣話也不說,拔腿就走。“喔,請稍等。”棘剛要推門,調查員又叫住了他。“什么……”“同學你的傘。這幾天穹頂換新,小心黑雨。”他微笑著遞過一把透明傘布的折疊傘,棘看向他,心里流過一瞬間的感動:“多謝。”臨出門時,調查員遠遠的補了一句:“記得到宿舍放回到保管處啊——”
棘哼著小調,搖著手里的傘,一搖一晃地走在學院的林蔭道上。四月的風還是那么柔和,春天也在漸漸走向全盛。或許明天學院的花也開了呢,誰知道。
棘左顧右盼。更遠處,學院外的高樓若隱若現。——而在這個心象城市久奈里,這樣的高樓有如散沙般密布。廣闊的城市會不會有什么可怕的東西藏在暗處呢;比如……古王。
棘輕輕吹起了口哨;一滴漆黑的水珠悄然落下;誰也不知道,三十年來這個世界積淀的惡意,憤怒,即將在這個已經安穩百年的城市里帶來全新的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