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自己的故事，半山先生取來茶碗，大口飲茶。

　　“那么你又是怎么敗的？”

　　年輕棋士問道：“要聽嗎？”

　　半山先生一臉壞笑看向彌陀。

　　惡僧彌陀立刻屏住呼吸，爭取不被年輕棋士發現。

　　年輕棋士說道：“既然不出聲，就是不想聽，出去守門吧。”

　　說罷，點出一枚黑子，往棋盤一劃，惡僧彌陀立刻被移到禪院之外。

　　半山先生一臉期待地說道：“說吧說吧，礙事的都走了。”

　　“我和他在獨照亭肉搏了一場，我輸了，于是我自閉風都，參禪悟道，修心養性。”

　　“就這樣？”

　　“就這樣。”

　　半山先生睜大眼睛，就像是脫光了衣服的嫖客發現女郎是個男人。

　　“真無趣啊……”

　　年輕棋士自嘲道：“如果有趣就不是我的故事了。”

　　半山先生說道：“既然你這么容易認輸，干嘛不學鑿壁客那禿子一直輸下去？乖乖當你的國公不好嗎？非要跟我說我創造什么狗屁神胎，害得我那幾千年每天晚上都激動地睡不著，還因為偷了綠蘿的陰元，差點兒沒被師兄打死。”

　　年輕棋士說道：“因為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再有趣些，再出格些，再瘋狂些，再不像我自己一些，越是這樣，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年輕棋士終究沒有講到整個故事的細節。

　　沒有講到他前往業山前，如何殘殺自己的后宮。

　　沒有講到他殘殺后宮前，如何殘殺自己的后嗣。

　　沒有講到他殘殺后嗣前，如何殘殺自己的朝臣。

　　沒有講到他殘殺朝臣前，如何誤殺自己的寵貓。

　　寵貓一如他一般道心堅定，日復一日地抓他的臉，將一事持之以恒，

　　若他一如八百年慣例行事，自然只是摸一摸寵貓的頭，再無其他動作。

　　但那一天，他無意間把寵貓甩在地上，破壞了八百年不變的習慣。

　　貓死了。

　　他萌生了一個念頭。

　　一切都相反而行，哪怕明知其毫無意義，是不是就能變革這日復一日的無趣人生？

　　于是他在一天之內逆反了一切常理，從人人敬佩的賢王成為人人恐懼的暴君。

　　但他的逆反之道終究不及圣人的恒心，不能像圣人一樣十多萬年如一日，道心不變。

　　因而當他的拳頭與圣人的拳頭相撞，他的肉身即刻被圣人的拳頭打成億萬碎片，然后依靠時間神通重塑，再與圣人來過。

　　在千百次沖擊之后。

　　他終于承受不住，敗下陣來，狼狽地躺在圣人面前，成了一具失去思想的行尸走肉。

　　半山先生問道：“怎么不說話了？”

　　年輕棋士回憶著無數次被撕裂打散的痛苦，慵懶地說道：“全身……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