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某個快速移動的光電從探測器的屏幕上飛過，順帶拋下了某個昏迷的龍星流，然后又迅速原遠離探測器中心。

　　“你不會是想要收回船長的遺骸吧？”

　　“沒錯！”

　　……

　　兩個月之后，滿載著幸存者的廢墟列車號飛回了泉海。

　　滿載這個描述并不準，畢竟他們還順帶把不是泉海的人送到了其他堡壘，所以剩下的泉海人也不算“滿載”。

　　這一次，本已空曠的停機坪幾乎是人山人海，除了廢墟列車號停靠的地方，包括草坪都已經站滿了人。大概這也是救助隊被取消之后第一次有人被從堡壘外救回來，那些盼望親人望眼欲穿的人們現在除了歡迎英雄，還想更早的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戰艦停穩，艙門打開，傷員被先行運送下來，稍微健康的幸存者隨后離開，和早已等在艦下的親人相擁在一起——當然也有人空等一場，船艙的盡頭依然沒有熟悉的身影，只有一個個印著照片的盒子，里面裝著的，還不及一個人十分之一大小。

　　力量總是有限的，無論戰艦性能如何，無論隊員實力如何，無論這一次砸進去了多少錢，救不回來的，再去十艘廢墟列車號也于事無補。這本是林棲每一次都要面對的，只是現在不同了，以前只有救助隊的通知到了，才會有人來接船或者“認領”，現在，沒了救助隊，所有人的希望都落在了僅存的廢墟列車號上，無論通知與否，只要知道戰艦回來了，所有人都會來接船。

　　正是如此，林棲必須要面對比以往多出無數倍的期盼——和無數倍的失望。

　　尚在襁褓中雙眼天真的孩子和哭成淚人的母親，干涸的雙眼里擠不出一滴淚的老人，故作堅強雙眼里卻充滿血絲的男人，還有雙眼幾近失明的少年少女。每當與這些雙眼對視，林棲就會有一種負罪感，這與救出了多少人無關，他只是單純地覺得自己還能——或是本能——救回更多人。

　　“林隊，我的兒子……”

　　“林隊，孩子他爹……”

　　“林隊，我兄弟……”

　　……

　　換做別人，耳朵里被這樣的“詰問”充斥之時，也許早都瘋了，就算不瘋，恐怕也喪失了繼續戰斗下去的勇氣——但這只會激發林棲的斗志，讓他更加堅定地去解救每一個幸存者。

　　“歡迎回家！”人群盡頭，龍星隕坐在輪椅上，扶住一旁保鏢遞過的拐杖艱難地站立起來，“星流那倒霉孩子沒少給你添麻煩吧？”

　　“你真的是甩了一個祖宗給我。”林棲走到了龍星隕身前，兩人之間的距離恐怕是要讓無數腐女浮想聯翩，“看你現在的樣子，恐怕又有什么東西像往我船上甩對吧？”

　　“這里不好講，去喝兩盅？”

　　……

　　“哎……老哥跟林棲哥感情真好，真不愧是一起撒尿和泥長大的！”某龍星流坐在甲板前頭，看著林棲推著龍星隕的輪椅遠去，不知道在陰陽怪氣地感慨個什么勁。“赤！！！”他突然從竄了起來，直接從甲板跳了下去，落在停機坪的地面上——落在了剛剛走出船艙不久的赤面前，“赤！你介意喜歡一個……”

　　噌！

　　這回，長刀甚至還沒有完全出鞘，只拔出三指寬，龍星流就已經住口了，然后緩緩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好好，我閉嘴，我滾。”

　　赤的臉龐藏在面紗之下，無人能看清他的容貌——自然也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

　　熟悉的翼然酒館，熟悉的酒桌，只是這次沒有更多的人，只有這兩位老友。

　　“怎么，才代理家長兩個月就出問題了？”

　　“哎……小問題還不至于跟你叨叨。”

　　“聽你這口氣，怕不是和星流一個等級的大項目。”

　　“呵呵，那崽子在這件事面前算個屁。”

　　“哦？你勾起了我的好奇。”

　　龍星隕神秘地在輪椅扶手上一按，真個酒館瞬間安靜下來——哦不對，酒館看起來還是挺吵的，但是二人完全聽不見酒桌以外的聲音。代理了家長，龍星隕的設備有算是齊全，至少林棲可以在兩個扶手上看到大量隱藏的按鍵。

　　“搞這么神秘？”

　　“因為這不只是我們家族的事。”說著龍星隕從懷里掏出一個平板電腦，“我已經暫時解除了加密，具體內容還是你自己看比較好。”

　　林棲接過平板——整臺平板里只有一個有效文件夾，其他全是加密程序。這種東西林棲自然見過，整個處理器都被替換成了特質的集成芯片群，幾乎不可拆除，需要大量無規律連續的輔助程序才能穩定運行，自我強行銷毀能力優異，加密等級高的嚇人——同樣，能破解這類加密的人才的身價大多可能比被加密的文件還高。

　　能放到這里面的，當然是機密到不能再機密的文件。

　　而林棲看到的，是幾段使用了特殊加密方式書寫的信息——根據破譯內容來看，是求救信息。雖然是求救信息，卻沒有發送到任何一個救助隊平臺，這就讓林棲很疑惑。

　　“急救！三川峽。”

　　“急救！人禍。”

　　“急救！軍隊。”

　　“急救！狂禍。”

　　簡簡單單的四條求救信息。

　　“求救者在三川峽遇到了軍隊襲擊，同時遇到了狂化人潮。”林棲放下了平板，“三川峽……是你們家運送鎮靜原劑的必經之路吧？”

　　“沒錯。”龍星隕臉色變得不那么好看了，“所以你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對吧？”

　　鎮靜原劑，是目前已知唯一一種可以抑制狂變綜合征的藥物，整個狂災里最值錢的東西之一。受限于原材料和生產技術，目前只能在隔海相望的那片海島上生產，然后運輸到大陸上的各個堡壘。通常情況下鎮靜原劑的運輸和銷售都是被資本大鱷們給壟斷了的，只有部分政權較為穩固的堡壘能做到“免費配給”。

　　在泉海，有著一字道這個古老而超然的宗門存在，鎮靜原劑的運輸工作一直都是各位資本家“被迫”義務進行的，而現在又林棲和龍星隕這層關系，其他家族都識趣地放棄了“義務”。

　　“這四條消息都是通過私密通道發送來的。”龍星隕靠在靠背上，“我倆這關系，我也不瞞你了，私密通道都是用來傳送‘私賬’或者‘旁人勿視’的信息的。”

　　“但是鎮靜原劑的運輸向來公開透明，我們也從來沒有家帶過私賬，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們要啟用私密通道。”

　　“我覺得可能是這樣。”林棲分析道，“求救通道的保密性不如你們的私密通道，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保密性，所以實際上不止各個堡壘能接收到，某些‘軍隊’也能做到。”

　　“而你的船隊，恐怕已經知道了那些‘軍隊’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