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跡……

　　這東西可以有，但是林棲不會去迷信它——本質上奇跡只是概率極低的情況，或者是沒有被事先計算進去地情況。

　　現在的情況只能用一籌莫展來形容，林棲的確想不出任何對策——在保證龍星流的生命安全的前提下?，F在唯二的消滅麥田號的方法，就是赤的一刀和林棲的暴走，而這兩種方法必然會導致龍星流被麥田號所害。

　　其實，林棲手上還有其他辦法，只是他實在不想用……

　　“申遺！”林棲顧不上那么多，現在除了放手一搏外別無他法，“你帶著星流往遠處跑，要快，還要躲著麥田號和它控制的狂化人的視線，還有，隨時報告星流的狀況。”

　　“明白！”申遺快速回到船艙，將龍星流抱起，悄悄地從后面溜了出去，足下生風，專挑視線死角前進。林棲并不覺得麥田號身為一艘高空運輸船能有廢墟列車號這么優秀的探測系統，同樣不相信沒能完全控制龍星流的麥田號可以直接根據“靈魂”來判斷龍星流的位置——即使可以，林棲也有足夠的方法拖延時間，反正只要能拖住，辦法一定會有。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必須讓申遺時刻注意著龍星流的狀況。

　　隨后，林棲登上了甲板。尚弦和赤同樣在甲板上，現在一個人繼續舉著盾，另一人則時刻準備著拔刀。

　　“尚弦，等會兒麻煩你準備一面足夠大的城墻，我要做點事?！?p>　　“赤，看我的手勢，準備好拔刀。”

　　現在氣氛非常緊張，林棲隨時可能下達攻擊指令，麥田號也隨時可能取出能量壓榨裝置補充能量。林棲非常明白自己手上有些什么被麥田號掣肘，也知道麥田號懼怕什么，如何有效地利用起來打破僵局，這就是林棲現在飛速思考的問題。

　　巨大的冰墻——或者說是圓形的巨大冰盤——緩緩出現，半徑足足三十米，立在廢墟列車號之前，阻擋得嚴嚴實實。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把那個……龍星流……往遠處帶了嗎……”極其不自然的聲音在林棲的耳機里響起——這顯然不是靈魂層面的交談，而應該是麥田號掌握了耳機無線的頻率。

　　“我當然知道。”林棲笑了笑，沒有按下耳機——有些話還是不要讓所有人都聽見，“但是你其實已經沒有足夠的能量了，對吧？”

　　“能量……會有的……只……要把裝置……”

　　“你是不是忘了檢查裝置了？”不自然的聲音斷斷續續，聽得人心焦，“子彈畢竟是貼著裝置飛過去的?！?p>　　耳機里傳來奇怪而嘈雜的聲音——也許這是麥田號表達疑惑的方式。

　　“我檢……查過……”

　　“不，你沒有?！绷謼闹邪迪病m然沒想都有一天竟然要和一艘船斗智斗勇，但是這艘船確實也不是很聰明，“你猶豫了，身為機械你是不應該猶豫的?！?p>　　“你是想趁機檢查一下裝置是否有異常，但是你能量不足，也沒有辦法穿過雷電取出裝置，又害怕你自己一進去龍星流就除了出了你的能力范圍。”

　　“那又怎……樣？我可……以先殺……”麥田號的聲音毫無情緒起伏，當然身為一艘船本來又沒有多少情緒，能表達的情緒都是影響他產生靈魂的人帶給他的。

　　“你不敢！”林棲明白——上鉤了！

　　林棲明明沒有看見子彈飛過裝置的過程，只有龍星流和申遺是確確實實看見了的，而龍星流陷入了昏迷，申遺沒在船上呆多久就帶上龍星流往遠處去了，根本沒時間匯報得如此詳細。林棲完全是不知道子彈的軌跡的——只是他相信龍星流的槍法，相信自己的判斷。

　　“那沒什么，我大可以直接放棄了他，這樣我就沒有了顧慮，沒有了顧慮就可以肆意進攻，到時候你要么被直接消滅，要么躲進第二空間里等待死亡?！?p>　　“我還……可以操控……”

　　“你沒有那么多能量！”

　　“我讓他……們自由攻……擊……”

　　“那我也有辦法把他們全部干掉，而你卻不能壓榨死人的能量，也沒有能量再從遠處召集……”

　　耳機里突然響起尖銳的嘶吼，林棲快速摘掉耳機，然后摸出一個全新的耳機戴上。

　　麥田號怒了——沒錯，一艘船怒了。這是曾經的船員帶給它的情緒，是麥田號僅具備的幾種情緒之一。滿地的狂化人突然暴動起來，就如同一萬只螞蟻突然找到了食物，所有人轉向廢墟列車號的方向。緊接著，這滿地的狂化人全部開始沖向廢墟列車號，口中、眼中、手中甚至是身體各個能發出法術的地方都開始聚集起能量，看得出來，鋪天蓋地的攻擊無法避免。

　　但是——再看廢墟列車號之時，只見那巨大兒的冰盤上已經被刻劃上了一個巨大的陣法符文組合。刻痕極深，且兩面對稱雕刻，幾乎要將整個冰盤給穿透。

　　沒錯，這就是林棲和尚弦的杰作，林棲趁著和麥田號聊天的間隙做好了這個陣法符文的組合，將它放大，貼到冰盤上，然后尚弦在根據陣法的紋路和符文的樣式在冰盤上“雕刻”出相應的紋路。依葫蘆畫瓢，這不是什么高難度的事，反正也不是由尚弦來施放這個看起來非常復雜的法術。

　　隨后，林棲淡定地走到甲板最前端，伸手輕輕觸碰到陣法的核心。

　　嗡——

　　伴隨著輕微的震顫聲，陣法緩緩亮起，淡藍色的光暈在回路間流轉、加速、碰撞。

　　艦首炮適時開炮，淡藍色的冰屬性能量被轟入陣法之中，整個陣法充盈著淡藍色的亮光。

　　緊接著是不可思議的一幕——淡藍色的能量突然變為或紅色，耀眼的烈焰瞬間從冰盤中噴射而出。這可不是林棲日常使用的火球、火箭那么簡單，濃烈的火舌之中，千萬個銳利且滾燙的火箭飛射而出，火箭之上，細密地覆蓋著一層火焰，就像是火箭的外殼一般。

　　林棲的拿手好戲——能量屬性轉換。

　　箭雨迅速覆蓋了滿地狂化人，霎時間哀嚎遍起，火焰外殼破開了狂化人們的外層防御，而內層的火箭就如同從巖石縫中突然襲擊的毒蛇一般，瞬間竄入狂化人的體內劇烈燃燒，脆弱一些的狂化人的內臟瞬間就成了焦炭，連最后的哀嚎都來不及發出，就這么失去了生機。

　　火箭不止飛向狂化人，還飛向了麥田號那巨大的靈魂——當然林棲也知道除非自己將全部射向麥田號，才有那么一絲絲機會將它消滅掉，這點火箭，充其量就是力度比較大的癢癢撓。

　　“你……小瞧我……”

　　這一次，不自然的聲音響徹云霄。

　　只見四周景色突然不自然地扭曲起來，伴隨著扭曲的，是無數狂化人突然出現在廢墟列車號四周。麥田號顯然是動真格的了，如此遠距離地用扭曲空間將如此大量的狂化人送到廢墟列車號四周，消耗的能量是非常巨大的，可能就這一下，它就會因為沒有足夠的能量來維持自己如此龐大的靈魂產生的鬼魂而逐漸消散。

　　林棲知道會是這樣。既然能感到憤怒，那就會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在憤怒里保持理智只能說明憤怒還不夠——可麥田號終究是被歷代船員的情緒影響而產生的靈魂，它的憤怒和怨念絕對是足夠讓它失去理智的。

　　“只能拼了……”看著漫天的狂化人，林棲知道自己沒有一分一秒猶豫的時間了——他對著赤做出了手勢。

　　赤早已做好了拔刀的姿勢，現在只要……

　　然而麥田號的憤怒實在是超越了林棲所能承受的最大值，空間扭曲加劇，盡管沒有影響到廢墟列車號，但是已經貼近了甲板，無數狂化人剛從空間扭曲里伸出一條腿就已經踩在了廢墟列車號的甲板上。

　　沒時間了！

　　時間？

　　一個不留神，空中、甲板上的狂化人突然全部消失，連空間扭曲都消失了，就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冰盤已經碎裂，再無東西阻擋視線，林棲再度看向麥田號——卻只見一個偉岸筆挺的身影懸浮在麥田號身前。

　　船長？！

　　船長什么時候化為的鬼魂？

　　如果船長的靈魂還在，為什么麥田號卻沒有時間能力？

　　林棲還是沒有時間搞清楚這些，因為赤的刀依然出鞘，滅世的火焰在陣陣鳳鳴之中已經斬向了麥田號。

　　時間——

　　四周的一切再次靜止，這一回，只有林棲一個人還能保持運動。

　　另一邊，船長的靈魂已經轉過身，面帶笑容，“走”向林棲：“謝謝你，沒有你讓它消耗掉如此多的能量，我也不能從它的壓制下掙脫。”

　　每“走”一步，船長的靈魂就暗淡一分。

　　“它變成這樣，我難辭其咎，所以，至少最后讓我為解脫它做點事吧?！?p>　　快要走到林棲身前，船長的靈魂已經開始變得通透。

　　“我暫停了你們的時間，幫你們躲過了那一撥襲擊，現在你們應該安全了?！?p>　　終于走到了林棲面前，船長的靈魂幾乎已經看不見了。

　　“我最后的遺憾，就是沒能看到我剛出生的孫子，他應該和我一樣有藍色的時鐘瞳?！?p>　　不知為了，林棲似乎能清晰的看到，那一雙藍色的眼睛中流出了淚水。

　　“這次我真的沒有時間了……希望你么們能平安回去?！?p>　　終于，整個空中只剩下那淡淡的藍色雙眼還依稀可見。

　　“船長……”林棲呢喃著，他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可不知為何，他現在有一絲絲悲傷——大概是為這位在世上孤獨了百年的老人悲傷吧？

　　“船長……我是麥田號船長！”

　　時間再次恢復流動，毀天滅地的烈焰之刃已經降臨到了麥田號的頭上。

　　麥田號已經來不及遠程殺掉龍星流——他被申遺帶的太遠了，而麥田號本身的能量浪費的太多，可以說就是因為這個能量消耗，縮小了麥田號靈魂壓制的有效范圍，才使得申遺能順利離開。同樣，麥田號也沒有機會躲入第二空間，因為他已經沒有能量維持第二空間，而第二空間還未完全崩塌，能量壓榨裝置現在還沒能完全取出。

　　悲鳴，再也無法發出。

　　……

　　“申遺你跑哪兒去了？探測器都找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