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大家一致決定把東西放在座位上占著位置，先去吃午飯，然后回來繼續復習。似乎自習室里的人們也是這么想的，一時間，整個自習室里基本走空，桌上卻擺著各種各樣的東西。

　　坐在餐廳里，張安樂好奇地看著孟楹：“聽說你們學校那個葉蕊小公主找到新歡了啊？”

　　全場寂靜。

　　“真的假的？”何書瀚微微震驚地看著她。

　　“真的啊。”孟楹聳肩。“沒記錯的話，好像是這周一最后一節自習課吧，當著全班的面表白的。”

　　四個男生齊刷刷張大嘴。

　　“之前不是還怎么都沒法從程智巖那段感情里面走出來嗎？怎么這么快就找到新的了？”賴興恒咽下嘴里的年糕。

　　“程智巖和葉蕊分手已經是十月初的事情了，現在都過去了這么久，她也應該走出來了吧？”孟楹微笑。“哎你們到時候都記得去看程智巖的首秀，這人才進戰隊沒多久就替補了，說是訓練情況挺好的，估計最近會讓他上場試試手。”

　　“之前我看他們戰隊的官方消息，形容他們的新AD替補是個電競天才，而且很有潛力。隊內的幾個職業選手都在夸他平時真的很刻苦，有團隊意識。”何書瀚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一盤小青菜。“看來他在戰隊里很混得開。”

　　“這跟我們認識的大魔王還是同一個人嗎？”賴興恒笑出聲。

　　“不是有部電影叫什么《二十四個比利》嗎？指不定我們認識的程智巖是那個大魔王程智巖，之后在戰隊里訓練的程智巖是電競天才程智巖，到時候在賽場上，那可能就是最強新人程智巖。”殷宇鵬挑眉。

　　“哎，你們之前還讓我少跟程智巖接觸的，現在怎么一個個夸他夸上天了？一會兒一個個把你們夸他的話再說一遍，我錄下來發給他。”孟楹賤兮兮地笑。“一個都別想跑。”

　　四個男生面面相覷，然后同時笑出聲。

　　“我還挺好奇的，那男生怎么跟葉蕊小公主表白的啊？”殷宇鵬往嘴里送了一塊牛肉。“是不是場面很震撼？”

　　“我拍了視頻，給你們看。”孟楹笑著拿出手機。

　　五個腦袋湊在一起。

　　視頻里，原本班上很安靜的，直到一個男生突然走上講臺，拍了拍桌子。

　　“搞這么大陣仗啊？還是在自習課上？”何書瀚笑著搖搖頭。

　　“后面更精彩。”孟楹眨眼。

　　男生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清了清嗓子。

　　“我知道現在這么做可能會讓你感到驚慌失措，但是有些話我現在必須要說。”

　　全班起哄。

　　“你笑起來的樣子比我心里最美的函數曲線還美麗，你向我走來的樣子和幾何圖形一樣充滿著無窮無盡的魅力，你在舞蹈房里練舞的樣子充滿青春的活力。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開始會刻意注意你，但現在我想說的是，我是真心喜歡你。”

　　全班再次起哄，聲音更大。

　　“這個比喻……”三個男生默契地同時看向那位父母都是數學教授的何書瀚同學。

　　——果然一臉“這人在說什么玩意兒”的表情。

　　“我爸媽要知道有人用函數圖像和幾何圖形來形容一個女生的姿態……”何書瀚皺眉。

　　孟楹笑得手機都差點沒拿穩。

　　視頻里，幾乎所有人都在喊“葉蕊”和“在一起”。

　　“葉蕊對這個男神也感興趣嗎？”張安樂看向孟楹。

　　“平時一起上下學一起吃飯，當然啊。”孟楹賤兮兮地笑。

　　“這我就好理解了。”賴興恒愉快地拍拍手。

　　視頻最后一幀定格在兩個人擁抱在一起的場景，四個男生默默地重新坐好，繼續吃飯。

　　“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能給我喜歡的妹子表白。”殷宇鵬一臉憂愁。

　　“你也有喜歡的妹子啊？”孟楹立刻捕捉到重點。

　　全場齊刷刷地看向他。

　　“哎哎哎我就是這么說說而已好不好？我就是說我什么時候能告白，又沒說我現在就有喜歡的妹子。”殷宇鵬急急忙忙地擺手。

　　爆笑。

　　下午回到自習室，幾個人再次進入緊張的復習狀態。

　　孟楹戴上耳機，聽著輕音樂，繼續研究筆記本上那些復雜的代數式。何書瀚看著她夾在頭發上的小櫻桃，整顆心突然軟下來。

　　尤其是在看了剛剛那個視頻之后。

　　雖然大家都在嘲視頻里那個男生的告白方式，但他也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羨慕。

　　那就……這樣吧。

　　何書瀚拱了拱身邊人的手臂。

　　“怎么了？”孟楹小聲問。

　　“耳機。”少年指了指她耳朵上的東西。

　　孟楹乖乖摘下左邊耳機，視線依舊落在筆記本上。

　　何書瀚湊近她的耳朵，突然停住。

　　小櫻桃發卡已經近在咫尺。

　　孟楹老半天沒聽見他開口說話，茫然地扭頭看他。

　　視線正好對上，兩個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一起的距離。

　　何書瀚沖著她笑了一下，再次湊到她耳邊：“我喜歡你。”

　　耳機里的純音樂是《菊次郎的夏天》，音樂聲明明比那句話的聲音大得多，但是她一點都沒聽見右邊耳機里傳出的鋼琴的優美旋律。

　　甚至連心臟都漏了一拍，然后猛然加速。

　　何書瀚重新坐好，直直地看著她。孟楹垂著腦袋，壓根就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默默轉回去，再次拿起筆。

　　手明顯在抖，草稿紙上那些多項式她已經完全看不懂了，腦子徹底宕機。

　　何書瀚看著她這副一點都不在狀態的樣子，笑著起身，走到她身后。俯身，抓住她的右手，湊近她那只剛剛聽過告白的耳朵。

　　孟楹反應過來她還沒戴上左邊耳機的時候，握著自動鉛筆的手突然被他抓住，腦子里一下子有了不少畫面。

　　小學軍訓時第一次在醫務室外面碰見，然后一起給班上的人盛飯。晚上拉歌的時候被推出去合唱，每一次對視都讓她心慌。四班的小猴子們也都是不安分的主，唱了一首還要求第二首。

　　回學校之后還會時不時碰見，劉姥姥每次看到他們兩個人一起去辦公室領試卷，好像都會一下子把所有話堵在喉嚨里。也不知道班上的人為什么會那么喜歡叫她去辦公室領試卷，是為了逃避被罵嗎？

　　小學的時候，每次她碰到點什么問題，好像他都會立刻出現，然后所有問題迎刃而解。考試之前有他在身邊開小灶，還有大神的數學筆記加持，似乎什么都變得簡單起來。那次考試之后，她坐在乒乓球臺上，他遞過來的牛奶，還是熱的。

　　畢業典禮那天，似乎她每次往他那邊看的時候，都能正好迎上他的視線。就算是他站在臺上做演講，站在最亮的地方，還是會時不時往她這邊看一眼。

　　步入初中的大門，雖然很多事情很多人已經發生了改變，甚至朋友之間還出現了很大的誤會，但是在一切都解釋清楚之后，好像什么又都重新明朗起來。盡管有過絕望和冷漠，甚至還有過傷害與被傷害，只是在真相來臨之際，原本出現的裂痕，又被兩個人親自修補好。

　　剩下的，不知道了，她什么都不愿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