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嗖——”

　　一道閃光從少女身后閃過。

　　“是它！它怎么出現了！追！”

　　少女像一顆子彈一樣地彈射出去，小光雖然不情不愿，但也小跑跟上。

　　但是閃光在車廂墻壁間來回折返了幾下，忽而消失了。

　　“呼……呼……可惡！”

　　少女暴躁地錘向墻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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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它消失了，怕是你這新鮮的‘片鏡之子’的味道吸引了它。先不管了，我接著講。”少女道。

　　最近這趟列車，常常讓她感到不安。

　　少女說這話時，眉間微微皺起。

　　小光目睹的那個斷頭布偶，已經是這個月以來這個車廂上第三個被斷頭的布偶了。

　　若是趕不上車，或者車廂太擠，衣物被門縫夾住，這些也都是尋常了。

　　不尋常的是斷頭的布偶。

　　“實際上，我還沒跟你全部坦白。”少女輕輕嘆了口氣。

　　布偶化的使用，是有限制的。鏡中人進入鏡屋后，原世界的身體陷入凝滯狀態，從表現上看，便是一副對著空氣發呆的模樣。

　　但這樣的狀態并不是永久的。

　　靈魂已經通過折射進入了鏡屋之中，因此原世界的這具身體，實際上已然是一介空殼，只剩下一口氣吊著。

　　這樣想吧。

　　“小時候的你，哭著喊著問爸媽買過多少漂亮的氫氣球？但那些氫氣球，第二天的下場是什么？我這么說，你明白了嗎？”

　　“講完了？”

　　“講完了呀，講得非常清楚。怎么？聽不懂？”

　　“……”

　　“就是說，如果脫殼時間太長，原來那具軀殼也會像氫氣球一樣，慢慢消耗體內的氣。當最后一絲氣息耗盡，這個人在原世界的軀殼，便真的會變成一個布偶。”

　　“那‘鏡屋’里的靈魂呢？”

　　少女抬起下巴，冷冷道：“那便被關在這‘鏡屋’里面，回不去了原來的世界了。”

　　小光第一次看到，他從眼底里湮漬出絕望的氣息。

　　“相當于，‘死’了？”

　　“……對。”

　　“那么我也……”

　　“不急，你接著聽我講。聽說過博爾赫斯嗎？博爾赫斯先生有一本小冊子，記載了各種妖怪的故事，其中有一篇便是以他們為主角。喏，你自己看吧。”

　　少女拈指，在空氣中作出翻書的動作，幾張寫滿了字的薄宣便幽幽地打著醉旋兒出現。

　　小光伸手，抓住這幾頁紙，定睛一看，只見標題寫著：Fauna of Mirrors。

　　里面寫道：

　　“兩個王國，鏡界和人類，和諧相處。

　　人與鏡人，可以互相穿梭往來。

　　一天夜里，鏡人入侵了地球。

　　在鏡人即將勝利的時刻，黃帝強大的巫術占了上風。

　　黃帝將鏡人永遠封印在鏡中，并勒令他們只能重復人類的一切行動。

　　他剝奪了鏡人的力量與形象，將他們囚為人類的奴仆。

　　……

　　但是終有一天魔法會被打破的，最先醒來的是“大魚”。”

　　“博爾赫斯先生很敏感，盡管他并沒有真的進入過‘鏡屋’，自己也并不是‘片鏡之子’，但光從文字上看，他對這個族群的描寫，卻意外的精確。也不知是硬生生地觀察出來的，還是道聽途說的，但我只能說，詩人果然都是嗅覺靈敏的怪物，三言兩語便交代清楚了。”

　　“這個世界實際上只有兩個位面，一個位面上住著的族群，叫‘人類’；另一個位面上住著的族群，叫‘鏡人’。就像博爾赫斯先生所說，‘兩個王國，鏡界和人類，和諧相處。’不過，他也有說錯的地方。”

　　“哪里？”

　　“這里，‘鏡界’。”

　　“為什么？”

　　“你前面又沒有認真聽我講啊喂！”少女暴躁。“‘鏡屋’！準確的講，叫‘鏡屋’！算了，問題不大。接下來這一句有一個更明顯的錯誤。”

　　“哪里？”

　　“這一句，‘人與鏡人，可以互相穿梭往來’。實際上，并不能。能夠在兩個位面上自由穿梭往來的，只有‘片鏡之子’，而且大部分‘片鏡之子’還長著重瞳。”少女點了點小光的肩膀。“就像你。”

　　“哦。”

　　少女接著說：“被黃帝封印后，‘鏡人’不再被稱‘鏡人’，而是被冠上‘鏡奴’這樣羞辱的稱號。”

　　說著，少女伸手抓回小光手中的書頁，用指尖施法，調出其中一行字。

　　字脫離紙張本身，僅一身框骨，浮在空中。

　　小光看見，這行字是“The Fish”。

　　“‘廣州人說，他們偶爾會在鏡子的深處看見‘它’，一條大魚（The Fish）’。是的，它便是從黃帝的詛咒中掙脫的第一個‘鏡奴’。它最近又開始活躍了起來。”

　　“為什么？”

　　“它試圖喚醒其他同伴，然后沖出‘鏡屋’，反擊人類世界。截止于一個月前，它們的行動也還算上不了臺面的小打小鬧，只是一些惡作劇，或者針對‘鏡屋’外的人類作一些小的實驗。現有的‘片鏡之子’成員可以簡單處理。”

　　“那為什么忽然要提呢？”

　　少女嘆了口氣，“因為我說的‘小打小鬧’，時間是截止于一個月前。我剛剛也說，這個月以來，這個車廂上，已經有第三個被斷頭的布偶了。”

　　“這有什么聯系嗎？”

　　“而我們‘片鏡之子’的成員，忽然失蹤了三個人。你不覺得，有些太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