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玗終于明白了，為啥“商人”是賤業(yè)了。這就是一個不論文官還是武將，全都瞧不起的行業(yè)，就連韓孺這個老混混都瞧不起。
不怪韓玗不懂，因為他沒有經(jīng)歷過這個時代。話說自秦國開始，一旦國家有什么緊急情況需要征發(fā)民夫，最先征發(fā)的幾種人之中就有商賈。漢承秦制，大漢以后也很看不起商賈。
理由很簡單：商賈不事生產(chǎn)，不創(chuàng)造財富。當然，韓玗知道這樣的觀點是錯誤的，只是他也無法立馬改變家里人的態(tài)度。
韓嬰語重心長道：“玗兒，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凡事切莫急功近利。”
韓玗雖然不贊成父親的教誨，卻對這種疼愛之情深受感動：“孩兒知道了。”
韓頹當?shù)溃骸皩m中之事我也不懂，只會行軍打仗。”韓嬰看向這個小叔父，知道他有重要的話要說。
“據(jù)我觀察，吳王劉濞近日有不臣之心。”
“哦？叔父何以有如此判斷？”
韓頹當?shù)溃骸皬奈业弥南砜矗瑓菄罱鼘Φ侗z甲的材料需求增加，糧草囤積也是行軍打仗所需。”
韓孺道：“我也聽到一些消息，吳國最近正在招募勇武之人，去了就給安家費。長安洛陽一帶不少游俠都去投靠了吳王。”
韓嬰道：“莫非他要起兵造反不成？”
韓孺道：“天子當年殺了吳王的兒子，劉濞惦記這仇已經(jīng)幾十年了吧。”
“哼，豎子之見。”韓頹當先否定兒子一句，說道：“陛下任用晁錯，大行削藩之策，我看不光吳王要起兵。到時候劉濞振臂一呼，不知有多少諸侯王要響應(yīng)。”韓頹當仿佛恨不得漢政權(quán)馬上被推翻。
韓嬰道：“晁錯確實操之過急了。”
聽他們?nèi)齻€人在分析局勢，韓玗沒敢插嘴，內(nèi)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因為他們分析得太準確了！
韓玗知道，半年之后，吳王劉濞確實起兵造反，掀起了“七國之亂”。半年之后的事，竟然就被這三個人分析了個八九不離十。
瞧著韓玗的深情，韓嬰只當他還沒有完全康復(fù)。擔心兒子的狀態(tài)，韓嬰問道：“玗兒可是有何疑問？”
“啊？”韓玗回過神來，道：“孩兒覺得父親和叔祖分析得很有道理。”
其實他想說：你們說得全對！
韓孺有些不滿，瞪眼望著韓玗，韓玗趕緊說道：“叔父分析得也很有道理。”
三人一起點了點頭，他們也覺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以前沒有把這些話拿到臺面上來說，也就體會不到事情的嚴重性。現(xiàn)在把話說透，才意識到這是天大的事。
韓頹當?shù)溃骸皡菄皇瑓峭跻差H有才干。如果吳國帶頭謀反，南方諸國恐怕沒有抵抗之力。”
韓嬰道：“敢問叔父，不知軍中可有準備？”
韓頹當?shù)溃骸靶倥昴攴高叄娚舷氯找共倬殻瑥奈葱傅 ！?p> 韓嬰道：“不知叔父有何打算？”
韓頹當?shù)溃骸拔覀兡耸菑男倥珰w來之人，皇帝不敢交兵權(quán)給我們。邊郡防守，向來以李廣、程不識、蘇建為主。如果吳國起兵，皇帝缺人手可用，正是我沙場立功的好機會！”
“叔父言之有理。大漢勛貴皆以戰(zhàn)功立足，如果叔父能立下大功，對我韓家大有益處。”韓嬰點頭稱是，“我在朝中也為叔父爭取，此戰(zhàn)當為我韓家立足之本。”
韓頹當?shù)溃骸安蝗缱尗]兒和孺兒也編入軍中，一道隨我上戰(zhàn)場。”后輩的前途命運，還需要韓嬰拍板，哪怕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能隨意安排。
韓孺搶先答道：“我自由散漫慣了，如果去了軍中，犯了軍紀，你是砍我的腦袋還是不砍呀？”
韓頹當?shù)溃骸岸〝夭火垼 ?p> 韓孺道：“那我不去了！”
“你個臭小子！”要不是韓嬰在，韓頹當恨不得抓起案幾砸死他兒子。
“人各有其秉性，叔父不必勉強。”韓嬰說道：“玗兒有何打算？”
韓玗可不想去打仗，說道：“孩兒覺得腦袋有時昏昏沉沉，怕是不適應(yīng)軍旅。”韓嬰雖然有些不悅，點了點頭也不勉強。
韓玗道：“不過孩兒以為，打仗之時耗費甚大，朝廷的注意力在邊郡，長安的糧草軍械c未必儲備充足。今年風調(diào)雨順，糧食大豐收，不如趁谷賤之時多收購些糧草，等開戰(zhàn)之時獻給朝廷，也算一份功勞。”
這次韓玗收起了經(jīng)商的想法，沒敢說低買高賣賺一筆錢。
韓嬰點了點頭，道：“也好。此事就交給你去做吧。”
“喏。”韓玗大喜，終于可以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做一些事情了。
“韓孺，今日商討之事事關(guān)重大，你切莫對人多言。”韓嬰囑咐道。
“我曉得。”對這位跟自己平輩，但是大十幾歲的兄弟家主，韓孺相當服氣。他就喜歡家主講道理的樣子。
……
搞清楚了局勢，事情就好安排。韓家各個都是人才，很快就做出了各自的最優(yōu)選擇。
韓玗從里屋出來，趕緊去了安頓工匠的地方。
“見過公子。”帶頭的匠人起先行禮，后面的人紛紛站起來迎接。
韓玗趕緊招呼大家坐下，道：“有勞諸位了。”
帶頭的匠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件，說道：“這是小人照著樣子做的，公子且看看對不對？”
“哦？這么快？”韓玗驚訝于工匠強大的仿造能力，接過竹蜻蜓仔細端詳起來：“沒錯，就是這么做的。”
仿造的很精確，果然是看一眼都會懷孕。
匠人搓著手，不好意思地笑道：“公子莫笑，雖然模樣都對，卻飛不起來，不知是何原因？”
韓玗聞言，也有些驚訝：“哦？竟有此事？”來回看了幾遍才找到問題。原來是兩片螺旋槳沒有角度，做成了平的，在旋轉(zhuǎn)之時產(chǎn)生不了升力的緣故。
將螺旋槳稍微掰彎了一些，韓玗將竹蜻蜓交還給了匠人：“現(xiàn)在好了。”
匠人拿在手里，輕輕一拉，竹蜻蜓“嗡”地一聲便飛了起來。
俗話說：百藝好學，一竅難求。
技術(shù)就是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困擾了工匠好幾天的問題，在韓玗手里一秒鐘就解決了。
問題解決了，匠人們反而不知道該干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們還有什么事嗎？”韓玗問道。
帶頭的匠人高估了困難，帶了這么多人手打算大干一場。沒想到等了大半天，就這么一下就完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這……這……”
韓玗大概猜到了匠人的想法，沒話找話化解尷尬，說道：“木材硬度有限，若用金子來做，效果應(yīng)該更好。不如就在府中試試如何？”
“喏。”匠人們紛紛拱手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