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合
說不奇怪,那是假的。
她甚至,已經(jīng)忐忑的開始揪著自己的衣服下擺,拼命暗示自己不要太過激動。
玫瑰花瓣隨意的撒在地上,風一吹,窗簾跟著晃起,易綿順著窗簾往外看,這才發(fā)現(xiàn)窗沿上有一盆小小的,算不上高的玫瑰花盆。
喔,原來是種著的玫瑰啊。
易綿說不清什么想法,剛剛在踏入這個房間的時候,她心里無緣無故冒出的那點小緊張,無緣無故可能又情有可原的撲通撲通心跳聲,都在這窗簾的浮動下,消失散盡。
差點自作多情。
蘇亦北跟在她身后,直到面前的姑娘停了腳,錯過身,這才看見滿地的玫瑰花,以及他珍惜已久的玫瑰花。
玫瑰花是他種在學校的,跟著他好長一段時間,有時候周末回家,他走前千叮嚀萬囑咐拜托室友好好照料自己的溫室里的花朵,生怕它謝了——
沒成想,搬回家第一天,還沒等它發(fā)光發(fā)熱,它就已經(jīng)英勇赴死了。
哭。
風輕飄飄的吹進來,地上的玫瑰花瓣緩緩的動了動。
別說,還挺有一番韻味的。
房間的燈光昏黃,涼風習習,六月的天,夜晚也不算熱,倒是舒服。
易綿盯著花瓣許久,終于開口:“賣身契呢?”
蘇亦北沒回她,伸手將窗沿上的花盆端進屋子里,合上窗,打開空調,這才抬步走到書桌前。
易綿趁機打量這個許久沒有闖進來的房間。
還是灰白黑三個顏色,東西比以前少了不少,大約是很多帶回了學校,他這兩年在家機會不多,寒暑假也不怎么長住,倒是空曠了不少。
“蘇亦北,你以后不打算回來住嗎?”
徐芬芬提到過,蘇亦北在學校外面,有一個自己的小公寓,聽說在外兼職晚了,就直接回那兒,算是他的小蝸居。
以后,蘇亦北搬出去,是肯定的,但易綿還是不死心的想問問,希望聽到一點兒不一樣的回答。
雖然她也不知道,把蘇亦北圈在這個房間里到底有什么好處,畢竟,她也要離開。
“應該不怎么會經(jīng)常回來。”蘇亦北拉開抽屜,掀開上面的一層層書本,將壓在最底端的紙抽出。
易綿喔一聲:“徐阿姨他們會想你的。”
蘇亦北倒是笑了,搖頭:“他們早迫不及待的想要二人世界了,巴不得我早點兒走。”
可我不,想你走呀,總覺得你走了,離我們這段三年的同居生活,又遠了一點兒。
“喏。”他把紙遞給她,眼里帶著笑,“想什么?挺正常的,馬上——我會有女朋友,接著會有家庭,不可能一直在這兒啊。”
話是這么說沒錯。
她捏著紙片,一時無言。
他說馬上有女朋友。
唔。
有人了?
“不打開看看?”蘇亦北打斷她的胡思亂想,努努嘴示意她看自己手里的東西。
紙片稍稍犯皺,易綿蹙著眉,又問:“那我們......”
我們也會越來越遠,對不對。
蘇亦北好整以暇。
“沒事。”小調皮垂下腦袋,看著手里折起的紙張。
“易綿。”蘇亦北喊她,聲音短促,有力,強迫她看他,“我問你些問題。”
不是一個,是一些。
有塵土飛揚,有柳絮飄蕩,有蟲鳴鳥叫,有朦朦朧朧的人聲。
“考的好嗎?”他這么問道。
易綿眨眨眼,嗯一聲。
真不是她自己自吹自擂,今天的發(fā)揮,正常偏優(yōu)秀吧,要說考的好不好,那可一定得說好。
蘇亦北點點頭,臉上有了點兒笑意。
“那,最近有人追求你?”
想到今天白天遇見的王丘遠,易綿不能說假話,規(guī)規(guī)矩矩的再次點頭。
他眉頭微挑,了然的點頭肯定。
“我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這個問題的難度,怎么忽然就一下子有了質的飛躍?
易綿垂下頭,手指攪來攪去,眼睛瞟啊瞟,就是不看他。
眼神迷離躲避。
蘇亦北了然。
“早戀沒有?”
易綿:.......
所以繞來繞去,蘇亦北還是繞不過她到底早戀沒有這個問題。
“什么時候算早戀?”易綿反問,還挺糾結,“沒有回應的喜歡,叫早戀嗎?”
蘇亦北:.....
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我是問你,有沒有談戀愛。”
易綿搖頭。
人家不現(xiàn)在正在一本正經(jīng)的問自己早戀沒有么,怎么跟自己早戀啊。
蘇亦北滿意了,不住地點點頭。
“你想沒想過早戀?”
想到白天發(fā)生的事,蘇亦北過不去,白面書生,她極其有耐心的照顧了三年,每天都送牛奶,光是想想,蘇亦北都替她心疼錢——
牛奶也太貴了吧。
嘖。
怎么沒見她對自己做了什么長達三年的事兒呢?每天就知道對他頤指氣使,就知道對著他賣可憐,壓根就沒想過要給他點兒什么吧?
這么一對比,蘇亦北覺得自己真的格外凄慘,長長的嘆一口氣。
易綿:???
是什么讓對面的男生這樣無奈?是道德的淪喪還是心靈的扭曲?請聽下回——
開玩笑。
“沒有。”易綿出聲打斷蘇亦北的胡思亂想,拖著張椅子坐下,想了想,又把蘇亦北的枕頭抱在懷里。
嗯,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好。”蘇亦北點頭。
易綿:???
沒有啦?然后呢?
蘇亦北抬眼,眼神柔和,臉上有著明顯的笑容,眉眼舒展:“你沒有早戀,我很高興。”
是呀。
可她不怎么高興。
“那你想早戀嗎?”
易綿:???
怎么彎彎繞繞有這么多問題。
“想。”易綿眨眨眼,不回避他,一字一句道,“誰不想呢。”
誰不想在這么美好的年級里,有一段自己真心實意付出的感情,有一個發(fā)自內心愛慕歡喜的人,有每天起床的不竭動力呢?
可是,她的早戀時光,已經(jīng)偷偷全部溜走了。
“易綿。”蘇亦北正色,目光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思考片刻,終于又再次開口,“還記得很久以前,徐藝文跟你表白么?”
易綿:???
徐藝文是誰?有這么一號人物嗎?她怎么不太記得。
蘇亦北瞧她眼神躲閃的樣子,笑笑:“你記得,我知道。”
易綿:.......
啊哈,不裝了不裝了。
“他對你說,想跟你抓住早戀的尾巴,談一場戀愛。”
嘖,想到這個惡心的詞匯,易綿還是忍不住抖了抖。
那個時候,是真心地惡心,覺得那男人自私而狂妄,在大家都高高興興的打算分道揚鑣的時候,拽著她這個無名小卒,硬生生給大家表演了一段小品。
易綿別開眼,不想回憶。
“那你,想不想抓住早戀的尾巴,談一場戀愛?”
尾音發(fā)顫。
易綿輕易地便捕捉到了蘇亦北的忐忑,心也跟著提起。
這該不會,該不會,該不會!
“啊......”易綿糾結的皺著眉,懷里緊緊扣著枕頭,腦袋一點一點的表示同意。
如果,她是說如果,說的對想換成,蘇亦北的話,她完全可以接受。
這句子簡直美好的都能開出花來。
小姑娘手指一下一下?lián)钢旖牵镄Α?p> 嘿嘿。
蘇亦北:“好。”
易綿:???
好什么?你不接著說嗎?什么就好了?你不是應該說一句,易綿,我想跟你談一場戀愛,在你最后算是早戀的這一天里嗎?為什么什么話都沒有?
沮喪的想哭。
“那,賣身契你拿走吧。”蘇亦北補充道。
易綿:???
所以,他就是問問,根本沒打算對她說那些話是么?
小姑娘垂著頭,看已經(jīng)被她揉的皺巴巴的賣身契,眼圈泛紅。
一個晚上,她滿懷希望,最后失望,原以為不過如此,對方又再次給了她希望,卻同時又給了她失望。
那豈是一個跌宕起伏。
蘇亦北卻嫌打擊還不夠似的,指尖輕點她頭頂?shù)陌l(fā)璇,好生教育她:“你好好看看,你都答應我了些什么。”
“喪權辱國......”小調皮整個人都蔫兒了,喪巴巴的打開那張賣身契,一字一句將它讀下來。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不準早戀——
這一條已經(jīng)被劃掉。
上面是新的標紅的整整齊齊的字。
跟那些潦草飛揚的字不同,標紅的字規(guī)規(guī)矩矩,筆畫明顯,筆鋒蒼勁有力。
“不準和別人談戀愛。”她輕聲讀道,眼眶微紅——那是剛剛因為跌宕起伏而紅的。
“不準和別人談戀愛。”蘇亦北重復到,伸手將小姑娘的臉捧正,看著她,“跟我談戀愛吧。”
易綿:......
!!!
她跌到谷底的心再次提起,濕漉漉的眼睛看著面前的男孩,不確定:“你說什么?”
說什么?不就是——
“我喜歡你。”蘇亦北蹲下身,仰視著她,“說來慚愧。”
“......一直不準你早戀,是因為,想給自己足夠的安全感。”蘇亦北不得不剖析自己幼稚的行為,想想也忍不住傻笑,“我怕,自己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不能接送你上下學的時候,你會不會覺得別的男孩子很好,和他們談戀愛,于是,立了這么一條規(guī)矩。”
“主要是,我想和你談戀愛。”話語里沒有半點扭捏,只是易綿還是輕易地捕捉到了他眼里的忐忑,以及滿臉不安。
“想把你照顧的很好。”告白仍在繼續(xù),蘇亦北蹲著身子,以最虔誠的姿態(tài)面對著她,“想,讓你過得無憂無慮,不想僅僅只參與你這么幾年的人生,我想一直參與下去,用最光明正大的身份。”
誰能說他不忐忑呢。
明明空調風帶來陣陣涼意,明明室內溫度低的可以,可他,竟然還是有一層密密的汗從額頭上沁出,光明正大的表達著他的忐忑不安。
易綿沒有回復。
“如果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蘇亦北想了半天到底怎么沒關系,最終只能委屈的耷拉下眼皮,像是在水里撲騰許久的流浪狗,可憐無助,“就讓我自己一個人——”
多委屈。
“我沒有。”
她打斷蘇亦北的自導自演,將腦袋往回縮了縮,哼哼,“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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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觀經(jīng)濟學
~~~~~~ 太可憐了吧,蘇亦北這壞家伙居然靠賣萌扮委屈來表白!心機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