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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刻——
小剜回到先前的絕壁巨石上。
一下午的游走,累了身,收獲心——周邊地形熟悉度有明顯提高。
而現在,只想看看落日,感受一下活著的快樂。遠山那些看不清又道不明名字的樹,真好。
這個方向只能看見余暉,足夠。說實話,他看的不是落日,而是想要與景色共鳴,產生遐想:
(記得上個月——我是說我那個時空之前的那個月——夏末秋初!我還在忙碌著編纂故事,試圖讓院長給一個“通過”。)
(誰想到,最后得來一次穿越。)
(不穿越,永遠不知道穿越后的生活是多么的難受!小說都是騙人的。院長想做一個作家?嚯,好難的。光是收集我們這些病友的口頭故事,可不行。)
(還得分析讀者信息——)
(人沒有好壞之分,只有利益的偏袒——這取決于我們從小的教育。)
(大部分家長讓孩子從小做好人,卻又不會教他們用自己的命去奉獻、拯救別人——這好尷尬啊,好自私啊。真正的好人并不是非得犧牲,但這教育很搞笑,不是嗎?)
他邊想邊搖頭,臉上滿是不得志的苦笑。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盡說些沒人愿意聽懂的實話。
(我皮笑肉不笑。)
(這樣的教育,等待受教育者的結果只有兩種——偽好人、濫好人。或者說濫壞人、偽壞人。意思一樣,所以才說沒有好壞,只有利益嘛。)
偽好人就是濫壞人;
濫好人就是偽壞人!
小剜只取“好人教育”的例子來表述,畢竟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咱們千年封印,封鎖的就是人們的獸性。海外封印少,所以比較亂。凡事兩面性,有利亦有弊。斷章取義不可取,是非須分明。
——
(“偽好人/濫壞人”容易走歧路;“濫好人/偽壞人”容易走黃泉路。)
歧路,生不如逝世;
黃泉路,即是“逝世”。
(還是我舒服,我的成長很中和——我想做偽好人時就變相害人,想做濫好人時就化身圣母。雖說不上逍遙,但偶爾也會得到少許的安慰。)
(我通吃。)
——這是小剜最值得高傲的地方。
高傲之余,還有對不可預判的未來的無止境思考:
(作品既吸引偽好人,又牽涉濫好人。院長應該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才派我來。她是不是只想要一個結果?)
(我如果是偽好人,我就應該為自己考慮。)
(我如果是濫好人,我就最好把命留在這里。)
(對不對?)
(可我已經留下了三指。我還能留下什么?還能得到什么?)
心生怒火,但也正是這時——
夜色來臨。
小剜用最輕微的聲音,說出最豪情的話。以此告別最后的光芒:
“看得見的,是山河。
看不見的,是自己。
夜來了,這下我連山河都看不見。虛偽的光明我留不住,它離開了,我要迎接的是徹底的黑暗。可我兩邊都不想深入。”
以上,有感而發。
話里沒有話,只包含著做一個好人卻好人難做的無奈。
不是想想,就能成功。
關鍵得看他人、看聽眾,這是最無奈而痛心的!不要試圖用文字與語言去改變聽眾的三觀,得用命與時間。
片面來說,世上只有兩種人——
濫人和偽人。
不過是濫與偽的程度不一樣罷了,追根溯源,得到的答案緊扣利益。
所以才說世上無好壞,唯有利益與教育。好與壞容易被人們理解,偽與濫的區別,又有誰懂?一目十行,沒記住?那真是可惜了。
書看多了,容易被洗腦——
得分清真實與謊言,那才是真的好。誰為你好,你心里沒點數嗎?別傻啦。
鏡子里的你,不是你。無論幾面鏡子怎么對照,你都看不見最真實的自己。照片也不過是光的欺騙,色彩在說謊。
…………
……
故事還在繼續,人還是那個好人。
不研究道理了,反正沒人懂。
黑夜,如期而至。
面對黑暗無光,小剜已經有了打算,那是最好的去處。不是大古剎,更不是荒院,是那兒:
山中燈火處,“乞丐大本營”。
小剜已經初步摸清對方的活動范圍,再反復琢磨,根據實際情況得知以下信息:
一,有巡邏乞丐,而且還不少。
二,乞丐很多,666個。
呃,具體有沒有666個,他瞎猜的。實際上,應該只有一百個。乞丐之間爭食物,大打出手的情況經常發生。
試試就“逝世”。
一百個也不少,開了掛也打不過他們。除非……
“嘿嘿,”一抹邪魅又喪葬的笑容,于小剜臉上呈現。
同時他從袖子里拿出一瓶糖丸。
糖果罐里的糖不多,但足以把十個人麻得不要不要的。
他現在好像一個壞蜀黍。
不!他是陽光燦爛的大哥哥。
再說,那群乞丐又怎么會被他的花言巧語蒙騙?一個個機靈著哩,不是什么香噴噴的烤雞,不會上當。
抱歉,附近沒野味。哪怕能吃的野菜都被刮走了,一毛不剩。看到地上的坑沒,具體詳細,不必多說。
“咳,我只是去復仇。又不是解救人質,考慮太多沒用,管它呢!今晚先潛伏著,趁機打昏一個乞丐,再搶了他的火把便是。”
巡邏的乞丐人手一個火把,就趁他們勞累時下手。
黑暗之前,壞人借光明作惡。
黑暗之后,好人借黑暗作惡。
本質沒有區別。
一步步,向著大本營走去。申小剜可不是壞人,更不是利己主義者,他只是喜歡公平一點罷了。
三指換一百個乞丐的房子,想一想,不虧。
(我用得著這么絕嗎?)
(他們為了活下去而已,我其實并不知道他們這群乞丐干壞事沒有。)
(我不想后悔。)
小剜在一顆柏樹下,站了好久。看著那一片火光,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想起家里的爺爺奶奶。
可親可敬可愛。
如果區區三指就讓他瘋狂,那他的“好人夢”還真是脆弱。
不復仇,和濫好人、圣母有什么區別?
做的太過,又和偽好人、惡人有什么區別?
啥也不做,和精神病人有什么區別?雖然他確實是一個病人。
(我!沒!瘋!沒!病!)
(一定還有其他辦法,我的仇敵只有666。還是不要加害無辜者。這算是最后的、最好的決定。)
不動。
站著不動,等待時機。也在思慮著引出666的辦法。
遠程引導?
還是深入敵營?
智商超越本地土著八十年,不可能沒有智謀,快想!別憋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