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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為這個？”
陳院長啟齒，她同樣也是站著，站得筆直，不像申小剜那樣微微駝背。大家都是一米八，怎么差別就這么大呢？
小剜：
“對哈，來就是為這個。我繼續補充幾點建議——
第五，您應該眼熟我吧？都在您這兒來了超過二十多次，給您講的故事二十多個吶。見過我這么癡迷的人嗎？我長得挺帥，還堅持不懈！看在我面子份上，你就給我及格一次，行不？
啊對了，你五月份給我那個故事評六十分，剛到及格線。卻在七月十五那天，反悔給我一個零分！虧我還高興一回，花錢寫了封家書，二十的郵費，賠得起嗎？”
說罷，淚滴快要流下。
…………
……
別急，還有接下來幾點。
“第六，您記得么？有一次我給您講個武俠故事，您說主角名要改。那次也不說明一下到底及格沒有，其他病友有分數，就我沒有。
第七，老是‘未達到故事標準’，聽來聽去，這是您的口頭禪？緊接著還會說一句，參考其他病友的故事。這是講故事，不是擺pose！沒那么容易。
第八，我不知道為什么同人性質的故事怎么會那么火？炒冷飯呢？
第九，我對您講道理，您卻愛搭理不搭理。可曾有想過我的感受？我把青春交代到這兒，要不是因為熱愛，誰稀罕？為什么眼里常含淚水——愛得深沉！那些出院的病友有的孩子都三歲了，我給您什么？
是青春。
知道嗎？在我第十次講故事未果時，我跟自己立了個flag：咱這輩子，賴您這兒了！能夠趕我走的，除非我自己！哪怕八十一高齡，我還在這里……為您講故事。”
小剜說到這兒，是不打算走了嗎？
非也。
他話鋒一轉：“所以，我到這兒來——是想給自己要一個假期，回家看看故鄉一瓷一瓦，我可愛的親人啊。遠方的家，呼喚著我。”
差不多就是這樣。
小剜在等，等的時候擦一擦眼淚。沒錯，剛才是哭過，把他整得熱“淚”沸騰。不要以為他在開玩笑，不光是現在哭一場，從前他也哭過。
就在想——為什么自己用心良苦，院長會感受不到呢？
最愛您的，您把他踩在腳下；沒事，時間會證明一切！赤子不忘初心，始終遲早到來。誰說始終難求？只要堅持，沙漠、冰原、火山，也一樣開出絢爛之花。
一樣開出！絢爛之花！
…………
……
她是不是睜著眼睛睡著了？
小剜雖然有些拘謹，但卻忍不住打一個響指。啪——嗒！立馬，把夜的沉靜給打破。
院長總算雙眼聚焦，緊盯他，“我喜歡你這個故事！非常精彩，批準了。”
嗯？
小剜把頭抬得歪起，眼睛瞪大。老天爺，看到了嗎？時來運轉，風水輪流轉！還是有救的，別跪下去，仍沒有輸！果然兩人有成為知己、朋友、交心好友的一天！
真的批準了？
院長接下來的話，立馬把小剜的心，給傷了個半透——
“我可以給你回去的機會，但你得自己爭取。現在回答我，你對我們病院有什么看法？
正常嗎？”
廢話，當然是：“不正常。”
院長輕頷首。
“沒錯，不正常。那是因為我們病院正在拯救世界……
嗯，真的在拯救世界。接下來要給你派發一個任務，去往一個陌生的地方，然后幫助‘她’活下來。這是一位父親的委托，他希望女兒活的好好的。”
委托？
院長又道：“你可以理解為——下副本。”
“事成之后你將獲得很多獎勵，比如說，回家。”
這些話，像是釘子，被打入腦海。
去陌生的地方做委托任務？這還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世界嗎？
下副本。一個比病院還匪夷所思的詞，這是今年流行詞？
天啦嚕，世界變嘞。跟不上時代了，風潮快，新鮮事物學不來。
去不去？
小剜僵持的身板，忽然變得抻抻展展。這才是一米八，年輕人該有的姿態。不是隨便的人，要嚴肅認真。
“保證完成任務。”
立下這話，他又一次駝著，半隨意半拘謹，讓人搞不懂、猜不透他的心思。也難怪院長以前遲遲不讓他通過，或許小剜比病院還奇怪？
只要能回家。
任務再難也不怕！在遠方有家的呼喚，親愛還可愛的親人呦。
——
“我什么時候出發？到哪個城市？”小剜試著讓自己正經，但掩飾不了那份喜悅。
院長卻搖頭，還是那樣面無表情。指了指竹堡的一個房間，說：
“我不是在開玩笑，你要去的不是某個城市，而是一個新世界。
那里有不一樣的規則，跟我來，取一件防身的衣物。以及任務委托人給你的信物，憑借信物與他女兒相識。”
另一個世界？
怎么感覺像是在玩游戲。生活本就是一場游戲一場夢，只是比游戲與夢更為真實。
跟著院長的腳步，進來房間。
書柜，一房間的書柜。她取來一個褐色木盒子，隨后又招呼小剜快出來。里面太黑，而這盒子的開關極為復雜。坐在藤椅上，低下頭，慢慢撥弄開關。
恬靜，沒有什么多話。
小剜就這么靜靜看著，卻像是從院長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樣不愛與人交談，偶爾看看書，看到盡興處，會心一笑。
趁她開鎖，小剜有話要問：“院長您為什么喜歡聽他人講故事呢？”
令人沒想到的是，她竟立馬作出回答。
“因為夢想吶，我想成為一名作家。可現在流行快餐文，跟風才能火。或者說嘩眾取寵，我不想這樣。你見過我給他們高分，但你從來沒有見我給他們滿分。
知道今天你講的故事值多少分嗎？如果可以的話，滿分吧。你說呢？”
原來是這樣。
真沒想到，院長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小剜笑了，雖然看不清自己的笑容，但應該笑得很傻、憨厚。
原來大家都被生活困惑著，都憎惡這種無法反抗的境遇。也是，人們總在追求自己得不到的夢想、挑戰自己戰勝不了的困難。哪有什么為什么，只因為敢于嘗試。
前進，是不需要理由的。
因為人，不是野獸。拋棄掉尊嚴，就真的與野獸無異？其實有時候，忘記尊嚴，只為更好的認識自己。從而蛻變，繭化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