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且說希明王既譖帝后害殺武荊王并西野觀一家,即召白石昭、姑蘇憶入宮封職。
帝后司徒紫妍道:“卿二人去收太宰、太保,臨死可各有怨恨?”
白石昭道:“太保見收,談笑就縛,別無所言,但云吾死無恨,惟不能見帝、后一面,以謝知遇之恩。”
帝后道:“太宰如何?”
姑蘇憶道:“無他,但言忠心,可以剖示天日。”
帝后聽言默然,但點首而遣兩人出伺待賞,因自念道:“此言各皆正理,太宰、太保若有異謀,本宮之心腹豈無一人知之,何只希明王之人聽得?且反情無一跡可證,謗語又素無見聞,武荊王乃老成明察之士,肯于太保尊官之前而發此惡言?況廢立大事,滿朝文武無一預謀之人,豈非妄謬而可?此事分明是歐陽國熙借刀殺人,妄圖執政!今日被此小人所惑,枉殺無辜之命,二公雖在九冥幽境,含怨于我。本宮今后必殺此奸徒,方消亡怨。”于是悶悶不悅,倚欄而坐。
正值令狐珣因帝后殺此二家,恐再誅其黨,入宮探勸,見帝后攢眉獨坐,乃即問道:“娘娘何故有不豫之色?莫非為枉殺太宰、太保而追悔懊惱?”
帝后點首。
令狐珣道:“二公盡忠王室,曾無過犯,因何事而遭戮?滿朝悉皆驚駭,路人無不悲哀,實不知其故。”
帝后道:“此是希明王讒賊,奏說他設謀欲廢帝逐我,思篡大位,本宮恐禍及宗黨,一時暴怒,不曾詳審,即允信其誣,命下詔收其誥敕章綬。希明王逆改吾意,即命姑蘇憶作詔,以白石昭等將兵竟收二家誅之,是本宮之過失。”
令狐珣道:“希明王輕暴兇狠,獨畏武荊王在朝,不敢妄為。今被讒譖,枉戮社稷之臣,希明王恃功愈肆,侮弄兵戈,將來橫虐,恐如虎難制。”帝后聽言,甚加嘆恨。
忽靖樂帝朝罷歸宮,問道:“紫妍因何面有慍色?中書所言何事?”
帝后將令狐珣評論武荊王有功無罪之言,細述一遍,帝道:“朕亦哀傷二人無過,命公孫虞詔免其官,不許收捉,不意那賊反與太保有恨,竟收害之,卒致武荊王并遭枉死。欲治眾奸之罪以正國法,不奈紫妍有詔付彼,故爾姑容之。可憐太宰乃創業舊臣,是朕皇叔,赤心理政,今被誣以反逆,而汝即便擅行誅戮,不由朝議。可哀可哀,思之淚盈腮頰。”
帝后亦傷感道:“臣妾知罪。”
令狐珣奏道:“陛下與娘娘倚托希明王以為好人,臣睹其行徑,隱讒懷佞,恣狠包兇,如蠶食葉,須臾過枝,將趁殺武荊王之勢,漸及陛下、娘娘之身。今日希明王論誅武荊王之功,封賞悉不由陛下,一拂其意,即怒形于色,深可畏也。既然如此,事在早防,還望莫待追悔。”
其后司徒一心入宮朝見帝后,亦言:“希明王橫暴過人,武荊王柔和謹慎,今反殺之,而任用希明王。希明王乃虎狼之性,食人無腥者也,切不可使之秉政。若一秉政,則吾司徒氏一門,恐遭不測。特為此事來奏娘娘,須當記之。”
帝后道:“本宮已被此潑賊所侮,追悔無及。今圣上當面在此,我必報之。二卿有何計策處置讒佞,剪除身邊之患,以雪太宰、太保九冥之恨,極宜想來,待吾裁取。”
令狐珣道:“此事非同小可,關系甚大,必得高謀奇識,方保無誤。吾思別無他人,可與謀大事者,只有太傅百里思成智慮深遠,胸多機變,試召他來商議,必有良策,可以制得那人。”
帝與后遂密差宦官前去,宣召百里思成入宮面議。
不久,思成同宦官入宮,拜畢,靖樂帝道:“朕有一密事與卿議之,恐有漏泄,特宣入宮內,勿使他人窺聽。”
思成問道:“敢問陛下是為甚事?”
靖樂帝道:“希明王譖言太宰、太保謀反,朕一時不慎,枉殺忠良,致使希明王橫行內外,違逆制詔,朕甚寒心,思欲制彼,計無所出。知太傅素有奇智,可為朕籌畫一策,冀安家社,以盡卿忠。”
思成道:“此陛下家事,何難處之?希明王恃威侮智,枉害忠良,舉朝皆知,惟陛下被惑一時不悟而已!臣恐希明王再過歲聊加老練,則不易制,此時尚可治。”
帝后道:“太傅乃國之元老,夙抱忠貞,素多奇見,今有何計可除兇讒,勿得隱匿。”
思成道:“陛下、娘娘果是真心,此亦不難。臣有一計,只須遣殿前將軍御堂靜前去,可以成功。此人心存忠義,勇決磊落,不阿權勢,力能制彼。”
帝、后道:“何若是之容易?”
思成道:“上古圣制,有雛虞之幡,專以麾捉叛臣,無故不敢擅用。但是成立之君,必以此物與臣子諸侯相為誓約,貯之武庫,若有罔為不道者,持此幡去招之,敢有不服者,眾諸侯并力攻之,磔其四體,夷其九族,準大逆論。若此幡一出,不論公卿將相、國戚皇親,盡皆趨承退避,招之則來,揮之則散,敢有違逆者,以大不敬論,即時斬之。昔我先帝亦仿古例,立有誓約。陛下欲收希明王,可寫密詔與御堂靜,令持此幡去宣希明王入宮議事。希明王不知,必定欣然而來。若其有兵隨從,將至內門,即以此幡揮退眾兵,誰人敢逆?兵從一散,御堂靜力能擒之,然后數以欺君枉害之罪,正之以法!若其再罔大不服,命御堂靜即時斬之,何難除之有?”
帝、后聽言大喜,即宣御堂靜入內,付以密書之詔,給與雛虞之幡,囑以秘計,命選精兵衛士,去宣希明王。御堂靜領旨,出宮離去,正遇希明王入朝,其欲奏復惠安王禁兵,自領朝政。
御堂靜見其軍兵擁護,刀戟如林,心中甚驚訝,乃獨自向前高叫道:“奉詔在此,宣希明王入后殿議事。”
希明王道:“孤正欲請帝出御,奏擬國家大事,有何私議?”
御堂道:“圣體欠安,在內調藥,故欲延見。”
希明王遂引駕前進。
御堂道:“諸兵從可各回營,勿得妄進驚見圣上。”
希明王道:“待到便殿,不使喧嚷便是,何離吾前去?”軍士遂不肯散。
御堂靜高擎雛虞幡叫道:“爾等識此幡否?敢有違者,以大逆不道論,定夷三族。”
內中有將校認得者,皆相對道:“此武庫所藏之制諸侯王臣雛虞幡,見他如見天子一般,各宜回避,免累九族。”于是盡皆退去。
希明王止喝不住,對御堂靜道:“汝何得不使孤帶兵護衛?”
御堂道:“天子旨令,非吾敢阻,否則又累小將。大王與圣上手足議事,何用兵為?”
希明王信之,遂一人徒步同入。至后殿,不見靖樂帝,希明王疑惑,將欲問之。
御堂靜見希明王身旁并無侍衛,乃宣言道:“圣上詔下,言大臣等劾奏希明王欺誑朝廷,枉殺忠良,擅頒封賞,命吾收付廷尉,密詔在此。”宣畢,御堂即向前執之。
希明王道:“你區區一個小將,何敢罔執親王?快快滾開,待吾自面圣上。”
御堂道:“王親犯法,與庶民同罪。詔旨已下,誰許面見?何人教你謀害無辜,欺誑朝廷?”
希明王無言可答,眼中流淚,遂為押赴東市,監斬者乃尚書郎獨孤乾。
希明王掏出懷中前時帝后所付收武荊王、西野觀青紙詔書,對獨孤乾道:“當日之事,是奉圣旨而行,為社稷計,非有擅也,今乃反以罪我,豈不遭冤?且吾托軀先帝,血脈王室,今將受枉毀體,并無人憫。幸公為一申請,愿自待罪,囚系終身,以全父母發膚,肯見憐否?”
獨孤乾道:“臣今奉詔理法,焉敢抗違欽命?代王申請,是懷私也。且中外皆言太保、太宰無罪被戮,冤大屈深,眾心不忿,聳動朝廷,故有是命,臣焉能救?”
希明王嘆道:“孤被賊奴安平謠所誤,死何瞑目?”遂乃受刑,亡年二十二歲。部下參與者姑蘇憶、白石昭、安平謠等人皆棄市,并族其家,黨羽盡平。

夏春秋啊
今天我發現,人根本沒辦法邊向上看邊伸舌頭….而不看起來像個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