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卿回眸，沾了露的桃花聚集在酒盅之上。眼前人似乎并無飲酒的雅致，他興趣索然端起酒盅送至唇邊。他的唇薄而通透，紅潤里泛著水漾光澤，道:“正是。”

　　一杯酒落喉，甘醇綿軟。他望著葉忱，瞳孔里添了些許醉意。

　　葉忱會意，拱手道：“在下初來寶地無意冒犯坊主，偶然拾得繡球已完璧歸趙，還請坊主行個方便讓在下與仆人回去。”

　　“偶然拾得……”如卿饒有趣味地品評這四個字，回身側眸，桃花眼微彎，歪著腦袋認真打量他，“既然公子無心搶我的繡球，又何必站在擁擠的人群里？公子對我難道就沒有半點心思？”

　　葉忱微閉了雙眼，沉寂片刻。半晌，如是道:“有。”

　　沒有磕磕絆絆。

　　沒有任何避諱。

　　他說得那般直接，卻沉重。

　　如卿好看的眉目間涌上喜悅的顏色，默默等著他說下去。

　　“只是這份心思與坊主無關。”葉忱輕描淡寫的話擊碎了如卿心中的期許，他不理解，追問道:“公子是何意思？”

　　葉忱道:“如若沒有心思，在下的確不會停留至此。坊主與我失散多年的好友容貌相似，在下不禁失了神。這便是在下的心思。”

　　如卿不依不饒道:“是好友，還是戀人呢？”如卿慵懶地枕著胳膊沖葉忱眨巴眼，話語是輕柔婉轉的，像一片羽毛落在心坎里，搔得人癢癢的，頗有幾分調戲的味道。

　　“好友。”葉忱直接了當說，末了，容不得半分挽留拱手道:“告辭。”不想再糾纏下去。

　　如卿起身，嬌艷欲滴的紅裳水袖一揮，門便“咣當”一聲在葉忱鼻尖前關上了。

　　葉忱怔住，只聽得身后人道:“我如卿孤傲了一輩子，還沒看上過誰。今日公子拒絕了我，我還就不依了。人嘛，就是賤。那些追著喊著喜歡著的我不愛，偏偏喜歡一個瞧不上我的。公子這么想走，是不想多看我一眼嗎？還是……”他稍稍停頓，耐人尋味，嗔怪道，“我長得配不上公子？”

　　眼前是緊緊閉合的門，窗上糊著墨竹窗紙。葉忱垂眸，語氣寡淡，“愛慕公子之人數不勝數，公子何必為難在下。在下不想生事，特向公子賠罪，就此別過。”葉忱意欲走，只一眨眼，如卿一手拉了他的胳膊背至身后，一手環繞過他的頸，在他耳邊輕輕呼氣，“你我如此絕貌之人，天下不出一二，豈不般配？如若你思念好友，把我當做他又何妨？”

　　葉忱擰眉，臉上是鮮有的怒色，如卿沒料想他竟真的生氣，手上的動作停滯下來。

　　“放手。”他冷冷道。

　　他是他不能觸碰的底線。

　　誰也不能！

　　“大理丞是為好友生氣，還是怪我出言輕辱？”如卿像是故意要惹他生氣似的，見葉忱不出聲，忽地抽手退至一旁，葉忱頸上一涼，如卿已移至他眼前一丈遠的地方。

　　紅裳飄落，裙擺落地。他微微一笑，“大理丞愛惜羽毛，如同虎豹愛爪，今日我算見識了。”

　　葉忱抬眸，沉聲道:“原來你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