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8日,農歷七月二十八,天氣晴。
宜沐浴、嫁娶。
忌入宅、造屋。
烈日當空,周圍的樓房仿佛要被驕陽融化了一般。
這種天氣,確實適宜沐浴。話說,哪天不沐浴,簡直都沒法活。
沒來烏城之前,梁詩以為烏城沒有余杭市那么燥熱。親臨這里才發現,這個季節,炎熱是不分地域的。就跟男人一樣,渣男也不分地域,天下男人一般渣。
梁詩手拖著厚重的行李箱,背上背著背包,肩膀還掛著一個單肩包,就這么有些狼狽的招搖過市。
身后傳來清亮且中氣十足的男聲:美女,美女,你的東西掉了。
搭訕?
一定是搭訕!
這種爛俗的套路梁詩在抖音里見多了。
在梁詩看來,不是自己的東西掉了,是這些在大街上隨意搭訕的人節操掉了。
如果自己回頭,那人一定腆著臉上來要微信要手機號碼問是否單身。
呵,男人!
養魚的海王,她可見多了。
打定主意不回頭,假裝沒聽到,梁詩匆匆往公交站臺趕去。
很多時候你體會不到,有一個高大的身軀站在自己身后有多么重要,梁詩體會到了。站在一個大叔投下的陰影中真好,這該死的太陽。
這么熱的天等公交是一件十分煎熬的事,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剛到站臺,公交車就來了。梁詩總算感受到了一絲幸運的味道,不多時公交便夾雜著蒸騰的暑氣呼嘯而來。
梁詩正要上車,身后又是剛才的男聲:美女,你掉東西了。
呵,男人,愚蠢的男人。以為追一路自己就會感動嗎?
別以為聲音好聽就可以為所欲為。
梁詩飄然轉身:“什么?”
面容清秀的男生手里舉著一大把方塊狀的小小塑料袋,紅的藍的粉的,顏色各異,上面durex的字母尤為顯眼:“你的套套掉了。”
什么玩意兒,套套?
這是你的套路吧?現在的套路都這么新奇奔放了嗎?
這東西梁詩自問可還沒機會用過,怎么會買這些東西!
等等……
反應過來的梁詩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挎包。此時挎包掛到行李箱拉桿上,開口斜翻,里面的小東西隨時可能掉落。
男生手上的東西正是從這里逃逸出來的。
那東西不是套套啊,那個只是閨蜜臨行前給自己塞進包的濕巾,包裝惡搞的濕巾啊!
她知道這是濕巾,可周圍看熱鬧的人不知道呀。
跟愛情一樣,公交車來得快,去得也快。
就這么一愣神的功夫,司機已經在催促乘客趕緊上車。其實就是催的梁詩。
來不及解釋什么,梁詩快速奪過男生手里的濕巾胡亂塞進包里,逃也似的上了車。
期間還掉落了三個在地,男生不離不棄:“還有三個。”
“送給你了。”
梁詩不敢看周圍,這畫面太美,再解釋都沒用。她的俏臉紅撲撲的,直紅到耳根,她堅信這一定是天氣太熱所致。
這一幕,梁詩腦海里不由得冒出張益達的廣告畫面:
嗨,你的套套。
不,是你的套套。
呸,什么亂七八糟的,這是濕巾呀!
都怪那個多事的小子,撿到錢沒見你這么積極歸還。
梁詩終于相信,自己跟男人天生五行相克,那個總是讓她難堪,難過又捉摸不透的物種。
劉海順著汗滴成團粘在額頭,衣服也這一塊那一塊的貼在身上。渾身是汗,梁詩喘著粗氣走進空無一物的出租房時,身上幾乎沒有一處是干的。
梁詩本以為身體上的勞累能讓她暫時忘了自己才分手沒多久這個事實,可見到這個似曾相識的場景,記憶便如同聞到屎味的蒼蠅,蜂擁而至。
“徐慶,你去拖地擦窗戶,我來鋪床。”
“遵命!”
“徐慶,快來給我捏捏腿揉揉肩,累死我了。”
“好嘞,能為女王大人服務是我的榮幸!”
……
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梁詩喃喃道:“做人怎么可以這樣,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你當是過家家啊!”
事實證明,有些東西早已被刻進血肉,化作本能,就像狗改不了吃屎。明明保證不再想他,可還是不由自主回憶起那些原本甜蜜,現在變質發酸的畫面。
一會兒還要去學校報到,住的地方還沒收拾,還得洗個澡,時間很緊,事情很多,就連悲傷都顯得有些多余。
簡單將衣物拿出來放好,再沖了個舒服的冷水澡,洗了個頭。本想把頭發吹干再出門,才想起吹風機當初被自己狠狠摔了,權當是給那份廉價的愛情陪葬。
呵,廉價到只需要一個吹風機陪葬,想想還挺賺的,要是當初摔的是手機電腦,自己可就虧大發了。
今晚還得買個吹風機,這個要記下。
來到學校會議室,大部分老師都已經到場,梁詩從側門進來,尋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沒有刻意疏遠人群的想法,主要是她現在還不認識學校別的老師。
“下面公布一下學校新的教學安排。三年級四班的原班主任由于工作變動,現該班班主任由新來的梁詩老師擔任……”
臺上領導通篇的廢話梁詩沒聽進去幾個字,念到自己的工作安排時,才稍加留意。自己才來這個學校,就被安排當班主任嗎?果然慧眼識英雄啊。
不過隨后,梁詩就不這么想了。
“周老師也走了嗎?四班的孩子也怪可憐的,三年換了四個班主任,任課老師也換了一茬。”
“嘿,換了你,說不定一年都堅持不下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四班的家長都是什么角色。”
“那你們猜這個新來的老師能堅持多久?”
“那些年輕老師會什么?一個個嬌滴滴的,遇到事只會哭哭啼啼,帶這個班,我看啊能帶滿一學期都算厲害了。”
“我聽說新來的那個老師還是個小姑娘,別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吧?我估計,她能在這個班呆上一個月就算厲害了。”
“那些年輕的小姑娘,哪里懂家長那些花花腸子,我猜她遲早會哭著跟學校領導訴苦,要求換班。”
“我看開學報到那天都有她好受的,哈哈哈。”
……
看來三年四班是個問題班級,三年換了四個班主任嗎?
難怪學校會安排自己這么個新來的年輕老師當班主任,想來是別人不愿意接這個班吧。這也比較罕見了,到底多難纏的家長才能讓班主任更換如此頻繁。
不過,這些老師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什么只能堅持半年半個學期的,梁詩自問:老娘我怕過誰?
會后,坐在梁詩周邊的那幾個老師見她有些眼生,便試著問是不是新來的老師。
等到梁詩確認,他們面色有些尷尬。剛剛才在背后議論他人,立馬被抓了現行。
“你們剛才說的,我都聽見了。”
“梁老師啊,剛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不過呢,我們說的也是實話,三年四班確實是個燙手的山芋,誰都不愿接這個班。”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中年女老師說道。
“我們為剛才的非議道歉,不過何老師說的是事實,我建議你還是趁早托關系找領導,看看能不能換個班級吧。”另一名老師接著說道。
“道什么歉,我們又沒錯,你看她這樣子,像是能帶好三年四班的人嗎?他們班啊已經廢了。”
聽著這些話,梁詩有些不高興了。
且不說她沒有什么人脈關系,在烏城人生地不熟的,能遇到個熟人都算是幸事,更別說托人找領導給自己換個班級了。
再者說,什么叫咱們班已經廢了?恕梁詩不能茍同。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梁詩打了聲招呼就告辭了。
看來,自己在鵬雅的日子也不會太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