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蘇利雄突然開口，“我想……最后再見蘇青一面。”

　　楚毅腳步微頓，沒有回答“好”或者“不好”，然后繼續朝門外走去，蘇利雄側眸看著漸漸走遠直至消失在門口的背影，長吁了一口氣。

　　楚毅把蘇瑾曦帶進來時，蘇利雄輕輕地闔著眼，病房里靜得有些可怕，蘇瑾曦心里揪得難受，她腳步輕慢地走到病床前，生怕吵到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樣子的蘇利雄。

　　“爸爸。”蘇瑾曦很小聲地喊了一下，牽起他溫涼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臉上。

　　蘇利雄慢悠悠地睜開眼，看著近在眼前的女兒，仿佛又看到了20多年前同樣稚嫩恬靜的臉。

　　“曦曦。”

　　蘇利雄溫婉地笑了笑，那一聲氣若游絲的“曦曦”，讓蘇瑾曦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淚，聲音啞啞的，“爸爸，你還好嗎？”

　　“嗯，爸爸很好，曦曦別哭。”蘇利雄貼著她側臉的手，顫悠悠地抬起，刮了一下她的眼角，“爸爸喜歡看曦曦笑的樣子，曦曦笑起來的時候是全天下最美的，曦曦，爸爸想看你笑，永遠都笑。”

　　蘇瑾曦喉嚨哽得發疼，眼眶酸澀得發燙，她強忍著，點了點頭，彎了彎唇角，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眉眼像月牙一樣皎潔漂亮。

　　“爸爸，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你說過會永遠陪著曦曦的。”

　　蘇利雄笑著搖了搖頭，說了一句“傻孩子”，溫潤的目光落在蘇瑾曦發頂上，想起女兒小時候總是吵著他要他幫她綁兩只羊角辮。

　　那時候的蘇瑾曦因為沒有從小沒有媽媽，敏感而脆弱，他花了很多時間去陪伴她，用盡一切一切去彌補她缺失的母愛，他告訴她會永遠陪著她。

　　每次蘇瑾曦聽到他這樣的保證，才會覺得自己是有人愛的孩子。

　　“曦曦。”蘇利雄低聲喚了蘇瑾曦一聲，她抬頭，以為他哪里不舒服，擔心地觀察著他的臉色。

　　蘇利雄回給她一個安慰的笑，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楚毅，然后目光再次落回她掛了擔憂的臉上。

　　“曦曦，爸爸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了。”

　　“爸……”

　　“別哭，人人都會生老病死的，沒有爸爸，還有楚毅陪著你不是嗎？”

　　說了太多話，蘇利雄有些累，他停了好一會兒，等氣兒順了些，才繼續慢悠悠地開口，“曦曦，爸爸最遺憾的，是看不到曦曦生的大胖外孫了……”

　　“不，爸爸，你能的。”蘇瑾曦慌慌忙忙地打斷他，她轉身伸手牽著楚毅的大手，讓他彎身站在她身側，以便蘇利雄能夠看到他。

　　“爸爸，我和楚毅在計劃要孩子了，真的，你一定會看到的，一定會的。”蘇瑾曦怕蘇利雄不信，一雙清淚洗滌過的眸子亮晶晶地轉向楚毅，“楚毅，你告訴爸爸，是不是？”

　　如果是平時聽到蘇瑾曦這么說，楚毅一定高興得要蹦起來。

　　可是此刻，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那雙因為害怕失去而乞求的眼神，讓楚毅心里如扎了跟細針一樣疼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