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桑！”
女子驚坐而起，天已經(jīng)大明，桌上殘留著灰燼，反應(yīng)過來這才去找卿桑。忘憂告訴她，卿桑已經(jīng)走了。雖然沒有向她說明，她也知道卿桑是去雪山了。
忘憂：“先吃點東西吧！”
她點了點頭，不讓人看出慌亂，蒼丘城上下都議論關(guān)外戰(zhàn)亂之事。
沉香：“月姑娘，咱們就在這里好好歇腳，明日一早再趕路。”
辛夷：“是啊月姑娘，你別多想了。”
“嗯。”
連日奔波，他們都面有風(fēng)霜，是該好好歇歇了。
“這一路也辛苦你們了。”
辛夷：“月姑娘客氣了。”
看忘憂的態(tài)度，他是不打算再帶她去崦之。
沉香：“我看外面天兒不錯，秋高氣爽的，月姑娘不如和公子出去走走？”
“你們都累了，就不去了吧！”
沉香：“也行，外面亂的很，咱們就在客棧……”又覺得說錯了話，埋頭假裝吃早餐。
辛夷：“月姑娘多吃點……”
少了卿桑在，沉香和辛夷漸漸也找不到話說了，一頓早餐吃得十分別扭。
“你們可有想到愿望？能讓我兌現(xiàn)承諾嗎？”
“月姑娘客氣了。”
辛夷和沉香一說完，不經(jīng)意與忘憂對視，接著忙搖起了頭，“不不不，我們聽公子的。”
“忘憂，你的愿望是什么？”
忘憂沒有多想，突然說道：“在下想請姑娘寬恕一人。”
“這是什么愿望？”
辛夷和沉香嘆了一口氣，終究紙包不住火。
忘憂說：“在下有一好友，曾欺瞞和冒犯了姑娘，請姑娘寬恕于他。”
“……”
機敏如女子，忘憂知道女子已經(jīng)明白話中之意，“他叫將離。”
“是他。”肯定道。
辛夷：“月姑娘別怪罪，這位離公子他，算了，公子你自己說吧！”
“我來說！”沉香接過話，“其實是這樣的，離公子與卿桑公子本來就是同胞兄弟，卿桑公子也是為了救兄長，才跟我們同行。”
“這么說，那個將離也中了毒？”
沉香：“也？月姑娘沒看出來，卿桑公子他好好的，中毒的只有離公子。”
是他們沒看出來，是卿桑掩藏得好。
她繼續(xù)問道：“你們來客棧那日，見到的人可是將離？”
辛夷：“不是離公子。”
沉香：“姑娘想必也分不清楚，誰是誰了。聽離公子說，我們住進客棧前，他就走了。”
所以，口口聲聲叫她“娘子”，假裝失憶的，就是將離。是了，卿桑從不會這樣輕薄無禮。她覺得可笑，竟被人耍得團團轉(zhuǎn)，毫無察覺。
忘憂：“在下并非有意隱瞞。”
沉香急得不行，“公子你就別在下在下了，事到如今，你還要這樣與人家月姑娘生分，月姑娘把我們當(dāng)朋友，公子有話你直說吧！可急死我了！”
“……”
辛夷：“你消停點，讓公子好好把話說完。”
忘憂有些尷尬，“我……”，先是換了稱呼，接著道：“我不知，卿桑公子也身中相思引。他二人成長皆不易，同時肩負復(fù)興子桑一族和皇室重任，于情于理，此行我都義不容辭。”
“我明白了。”
辛夷和沉香：“……”是在打啞謎嗎？
忘憂：“姑娘可還能信守承諾？”
“自然，只要他不再找卿桑麻煩。我與他素昧平生，其實也談不上寬恕。”
忘憂：“抱歉。”
“他是他，你是你。”
關(guān)于卿桑與將離的身世，忘憂沒有過多透露，起碼他們都不會放棄雪天明。見女子松口，忘憂就沒有再提那只白色雀鳥與將離也有瓜葛之事。
“他日雪山下，我們各憑本事。”
忘憂點了點頭。
雪天明當(dāng)真存于世間，但愿雪山不會吝惜，讓他再次陷入兩難境地。
“忘川的大門，始終向姑娘敞開。”忘憂道。
“嗯。”
這一天早餐后，馬車還是按照原計劃出關(guān)。
……
綠洲草原上，幾場沖突交相上演，虛實難探，一輛馬車穿梭而過，畫面顯得既突兀，又滑稽。
沉香：“公子你們看，這些士兵好生奇怪！先是佯裝進攻，等碰上敵人又立馬分開，分毫無傷，明明就是相安無事。”
辛夷：“城里傳得那么兇，看來都是假的！”
忘憂：“還是小心為上。”
見她沉默了一路，沉香開始與她說起話來，其實與往常別無二致。
沉香：“月姑娘，要喝水嗎？”
“我還不渴。”
辛夷：“月姑娘可曾來過草原？”
“不曾。”
沉香：“神女峰好玩嗎？”
“我習(xí)慣了，還好。”
“一定風(fēng)景不錯吧？”
“嗯。”
雖然忘憂他們待她如初，她卻如坐針氈，捅破謊言后，為何難堪的是自己？是知道卿桑再也無法同她回到神女峰，以前的憧憬都將化為泡影。
“若真有戰(zhàn)亂，月姑娘會如何？”
“量力而行吧！”
沉香：“月姑娘一個女子，那時不是應(yīng)該在神女峰？躲避戰(zhàn)亂嗎？”
“女子雖力弱，既有戰(zhàn)亂，亦當(dāng)為國為民，盡綿薄之力。”
“果然是月姑娘，不僅聰慧過人，又有如此胸懷，即便是天底下，女子最尊貴之位，月姑娘也坐得！”
忘憂：“沉香！”
沉香忙捂住嘴：“是我信口開河。”
辛夷訓(xùn)斥道：“你太放肆了！怎么開這種玩笑？月姑娘別在意，沉香就這個性格，心直口快，唐突月姑娘了。”
沉香所言，女子最尊貴之位，無非就是帝后，意有所指，是在卿桑的身份。
“我們是朋友，沒關(guān)系。”
她掀開車簾，將注意力放在草地，廣袤無垠，讓人覺得豁達，煩惱都能被空間消除。關(guān)外沒有戰(zhàn)亂，卿桑也就安全了。
這時，一排大雁飛過頭頂，也有其他小型鳥類，點綴了天空。翱翔的雙翼，如同蒼鷹之于禿鷲，二者都是猛禽，待到獵殺時刻，孰強孰弱，難定勝負。視野中突然出現(xiàn)一只白色雀鳥，飛下云端，目標明確，俯沖向草原上的馬車。
“般若，你終于回來了。”女子朝空中呼喚道，揮手迎接雀鳥的到來。
沉香：“公子，是白色雀鳥。”
忘憂靠近車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只雀鳥，只見它開始落入女子手中，然后跳上女子的肩，探頭探腦，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再看女子的神情，由欣喜到不安，再到震驚，最后仿佛松了一口氣。是什么導(dǎo)致她情緒起伏，忘憂同樣神情反常，心中的猜測佐證無疑。卿桑特意提起，白色雀鳥飛進清風(fēng)館，將離是否亦是如此？忘憂沒有急于一時，鸚鵡學(xué)舌稀松平常，鳥與人言可畏怪異。
“去吧！幫我找到他！”
“……”
“月姑娘是在和它說話？”
“嗯。”
白色雀鳥飛遠，軌跡仍在草原上。
“稀奇，真稀奇！”
沉香不禁拍起手，將忘憂的思緒拉了回來。
“神女峰叢林遍布，與鳥獸接觸得多了，它們就能明白你，不算稀奇。”
辛夷：“它能找到卿桑公子嗎？”
“……”
她有些心虛，“草原這么大，也不一定。”
沉香：“眉州崇山峻嶺，它尚且能尋到姑娘，草原定不在話下，月姑娘可以放心了。”
“嗯！”
她回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忘憂一直看著自己，“忘憂，你看我干嘛？”還擰著眉頭。
忘憂嚴肅道：“姑娘，你不該在人前展露技藝，既知自己有過人之處，唯有藏拙守真，才是大道。”刻意放低了聲音。
“……”
她點了點頭，表示受教，瞞不過忘憂的眼睛，此后亦再不敢大意。
“謝謝。”
走私硝石，戰(zhàn)亂生事，邊關(guān)注定不會一直太平，還是卿桑和雪天明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