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走到沈絕身邊，將他身上的繩索解開。
沈絕笑地嗆然：“你說你，這是何苦呢？好好的做你的藥神不好么？何苦來蹚我這灘渾水……”
白止頭都沒抬，“師尊說過，是藥三分毒，藥和毒從來就分不開……”
“時至今日，”他手中動作停了一下，“這一生，該經歷的風雨，你我也都經歷了。”
最后還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走吧！我們回藥王谷……這世道……”
他說到這里抬頭看了看云昊和靈希。
“怕是要亂了……”
室內一下子安靜下來。
兩個老頭踉踉蹌蹌地離開了客棧，那背影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歲。
……
這一夜經歷，讓靈希也覺得心力憔悴。
此時夜也已經深了，室內又剩下他們兩人。
靈希別了下散落的頭發，“白大哥，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停頓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我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我怕遺漏什么細節。”
“靈希。”云昊走向她。
“啊？”靈希故作鎮定，帶了抹笑著應道。
“我有話想與你說。”
“啊？”她抬頭，“哦，好，你說。”她向后退了一步。
“其實……我知道你的事情，你所有的事情。你的身世，你的仇恨，你的過去……”
“啊！？”靈希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白大哥知道什么？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嚇壞了！自己穿越的秘密被人知道了？什么時候的事情？怎么發現的！？
“我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自然哪里都有我的眼線，若是我想要你的消息，又有什么能瞞過我的呢？”
“甄金白銀和我說過你很多事情……”
“我對你很好奇……所以去調查了你的身世……你的父母，大哥……”
靈希一聽，原來是說這些……還好……
她忽然有些生氣，瞬間冷著聲音道：“白大哥憑什么調查我，就因為對我感興趣嗎？”
云昊沒想到自己不小心又碰觸了她的底線，急忙說道：“不，不，靈希，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你很好，想多了解你一些……可是，你又太冷淡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而我，而我又見不得光……根本沒有資格去詢問你的……靈希，或許我的方式不對，可是，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點……”
“對不起。”他低下了頭。
他還是道歉了。
靈希看著他摸自己面具的那一刻，忽然想起自己也有如此說不出口的秘密。
她心里忽然又有了幾分柔軟，冰冷的表情，慢慢地放松了。
“那白大哥查出什么來了？”她找了個凳子坐下。
“你父母的仇……還有你身邊始終對你虎視眈眈的人……”
云昊看著靈希，“我希望，以后我能和你一起面對。”
靈希卻是有一瞬間的出神，曾幾何時，也有人和她說，不管將來遇到什么事情，都會與她并肩。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
她驀地站起來，“白大哥，我該回去了。”
“夜已深，沒有船，你如何回去？”云昊跟緊一步。
“……”
云昊看著她，向她又走進了一點。
靈希有點慌。
“尚未過子夜，我帶你去個地方。”
“嗯？什么地方？”
“你隨我來就是。”他有些緊張。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客棧。
濃郁的夜，江上零星幾點漁火，各自在江水里只氤氳了一小片暖色。
“白大哥？到底什么地方？非要這么晚過來？”她雖然不害怕，卻還是有幾分忐忑。
“呵呵，此時此刻正當時。”云昊在前面停了下來。
靈希一時沒停住腳，忽地撞上他的背，連連往后退了一步。
卻不想剛下雨，江邊路滑，她一時沒站穩，眼看要坐地上。輕輕地急了一聲“哎呀！”
卻只覺得自己輕飄飄地，已然是要摔了，腰間忽然多了一雙溫厚有力的手，她就這樣落入了一個安全的懷抱。
她一時失神，那些刻意遺忘地曾經讓心跳溢出胸口的風花雪月，又一股腦的沖向腦海。
那些……空口無憑的約定，無處落腳的期許，一紙空談的契約……是否都隨著自己當初紊亂的脈搏，都消散在了風里？
“靈希？”云昊看懷里的人忽然發呆，他輕輕出聲。
聽到云昊叫自己，靈希才忽然反應過來，連忙抽身離開那雙手臂。
“嗯，抱歉，白大哥，我走神了。”她別了別鬢邊被江風吹亂的頭發。又向后退開了一步。
“別退了，小心又滑倒。”云昊帶著些笑意。
靈希有瞬間尷尬。
卻看到云昊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一個孔明燈，送到靈希眼前。
“我知今天是你生辰，本來想與你好好慶賀，無奈今天橫生出了太多事端。”
又從腰間拿出火折子。
“快點上，許愿。還未過子時，剛剛好。”
靈希有些哽咽，卻說了一句，“這么丑的燈籠，你一個首富，就不能整個豪華一點的？一點誠意都沒有……”聲音略帶了些哭腔。
“……這是我做的。”
“啊……？”靈希抬頭看他。
“聽說自己做的燈籠許愿比較靈。”云昊看著那一雙水汽氤氳的眼，忽然說話有些不利索了。
靈希卻想起，當初剛到這異世的時候，云昊在桂花鎮等自己，為了掩人耳目，還刻意學了一門扎燈籠的手藝。
靈希一時有些分不清，只是斷斷續續地，她差點將記憶里面那個和她說笑逗趣，說著這燈籠啊，若是年輕男子帶著女子來買，我還能再抬抬價的那個身影，與眼前這個一動不動將這盞孔明燈送給她的身影，模模糊糊的重疊起來了。
一陣江風吹過。
她笑了，為什么每當她決定鐵馬冰河，路雨橋霜，都獨自面對的時候。
就會給她安排這樣美妙的讓人一籌莫展的篇章呢？
云昊看她長久沒說話，正在猜他的小師妹是不是又不高興了，卻聽到她細微地笑聲。
“靈希，快點。很快時辰就過了。”
“好。”她接過火折子，輕輕一吹，火光明滅，映著她的眼，一如被星星點燃一般閃爍明亮。
孔明燈一亮，靈希向著天空，輕輕往上一送。
“許愿了嗎？”云昊問道。
“嗯。”
“……”云昊沒接話。
“白大哥怎么不問我許了什么愿？”她喃喃地問。
“說出來就不靈了。”
“呵呵……好，本來想說與你聽，那我不說了。”她這回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