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完方天茂的檢查報告，趙德仁神情變得凝重。

　　如果系統給的芯片不起作用，今天的手術，他必須在另外兩名醫生的輔助下完成。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在手術之前，還做了很多應急預案，譬如，會事先準備除顫儀。

　　一旦患者在手術過程中出現突然停止跳動，醫生會立馬終止手術，給患者胸外心臟按壓，如無效將進行胸外電除顫，甚至人工呼吸。

　　其他小手術，譬如眼科的小手術，一個早上能做好幾個。

　　開顱手術持續的時間長，一臺手術持續的時間在三個小時以上，像這樣的手術，一天只能做一個。

　　早在手術之前，趙德仁便會同神經外科的幾名主任醫師對方天茂的病情手術進行了討論。

　　開顱手術，不是盲目隨便打開腦顱，而是先通過檢查，確定腫瘤所在的位置，然后再決定入路位置，也就是從什么地方把腦顱給打開。

　　方天茂的腦腫瘤位于中腦、橋腦。中腦部位腫瘤涉及前部、中部、后部及外側。

　　根據CT和MRI檢查結果，趙德仁決定從顳下經小腦幕入路。

　　“病人狀態如何？”九點多，趙德仁來到手術室，詢問護士小曾。

　　“情緒比較穩定，！”身穿白色護士服的小曾答道。

　　像開顱手術這樣大手術，就好像一次戰爭，每次手術前后，所有醫護人員的神經都是緊繃著的。

　　當然，手術次數多了，趙德仁更沉穩一些。

　　815病房里，方青云仍然在給方天茂做按摩。

　　從昨天半夜就被禁止吃東西，甚至連水也不能喝，加上緊張，方天茂腦子里不時地冒出古怪的想法。

　　九點十分，在方青云、方貝貝和其他人依依不舍和擔憂的目光中，方天茂被推進手術室。

　　“顱骨固定裝置沒問題吧？”方天茂全麻的時候，趙德仁問旁邊的助手。

　　顱骨固定裝置用以固定患者的頭顱，開顱手術風險極大，手術過程中，患者腦袋絕對不可以動。

　　雖說，全麻過后，患者昏睡不醒，誰能保證沒有意外發生？

　　三針顱骨固定裝置，就好像一只鐵手，能緊緊地將患者腦袋給固定住，哪怕患者蘇醒，也無法動彈，確保不會因為患者動彈而影響到手術進程。

　　“顱骨固定裝置沒問題！”助手答道，在手術之前，所有的設備都要檢查過，確保不存在問題。

　　等麻醉藥起作用，方天茂進入全麻狀態，護士和助手將他腦袋固定于裝置中。

　　無影燈開起，雪亮的光芒將方天茂腦袋照得清清楚楚，有幾絲淺淺皺紋的老臉，眼睛緊閉著，好像在酣睡。

　　戴好手套，趙德仁拿起手術刀，從事先標識好的位置，將頭皮和肌肉切開。

　　刀落皮開，鮮血滲了出來，順著方天茂的脖子往下滑。

　　切口不是太大，大概幾厘米長。

　　切好后，頭皮從骨頭上抬起，往后疊，有點像撕開粘著的膠布。

　　頭皮不太厚，等剝開顱骨骨膜后，頭骨很快露了出來，沾有些許血跡。

　　整個過程看似簡單，卻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像是著名畫家作畫，每下一筆都很小心。

　　剪開硬膜，一條靜脈較為粗大的靜脈粘于其上。顯微分離此靜脈和硬膜，抬起顳葉，小腦幕暴露。

　　剪開小腦幕，狀如馬鈴薯的橋腦便呈現在眼前。

　　沿腦干腫脹處小心翼翼地剪開，腫瘤顯現。

　　時間是十一點二十五分鐘，手術進行到此，接下來便是切除腫瘤了。

　　趙德仁抬頭，另外兩名醫生正注視著他，而他自己額頭早已布滿密密的汗珠。

　　本該繼續切除腫瘤的，可是，趙德仁的心卻突突地急速跳動。

　　剛才，他仔細觀察了一下，患者方天茂腦腫瘤跟正常腦組織邊界模糊，分離度很差。這就意味著，手術技能芯片不起作用，他想要準確地將腫瘤切下來，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不小心，切除掉正常腦組織，患者今后有可能喪失語言功能，癲痢，甚至成為植物人或死亡。

　　怎么辦？

　　開腦手術不繼續進行，同事會起疑心的。繼續進行，他現在很緊張！

　　趙德仁額頭的汗珠更多了，他再次抬頭，另外兩名醫生正朝他投過來征詢和狐疑的目光，仿佛在問他，為什么還繼續手術？

　　一道靈光在腦海里閃過，趙德仁并沒有繼續手術，而是把麻醉給停掉。

　　“趙醫生，你這是干嗎？”輔助趙德仁做手術的一名副主任醫師忍不住摘下口罩，不解地問道。

　　中止麻醉，一旦患者完全蘇醒，將感到劇痛，劇烈地扭動身子，后果不堪設想。

　　“你們不要擔心，沒事的！”趙德仁很自信地說。

　　過了幾分鐘，趙德仁對方天茂呼喚道：“方伯伯，你感覺怎么樣？”

　　其他兩名醫生這才明白過來，趙德仁這是進行“術中喚醒”。

　　大腦畢竟控制人體的呼吸、語言等諸多功能，手術進行到這里，或多或少會大腦造成一定影響，“術中喚醒”可以讓醫生對病人的語言功能有所了解。

　　當然，這是趙德仁的緩兵之計，他希望借這個暫停，緩和一下自己緊張的心情。

　　“還可以！”雖然意識有些清醒，方天茂身體卻是很虛弱。

　　“你還認得我是誰嗎？”趙德仁又問。

　　“你......”方天茂仔細辨認了一下，聲音很輕地說：“你是趙醫生！”

　　又問了幾個問題之后，趙德仁繼續給方天茂上麻藥，方天茂很快像剛才那樣昏睡過去。

　　過了大概十分鐘，趙德仁緊張的心情才漸漸地平靜下來。

　　看著腦腫瘤，趙德仁突然來了信心。在他的記憶中，他好像切過很多類似的腫瘤，感覺非常有經驗。

　　手起刀落，手術刀沿著腫瘤邊緣，輕輕地切下去。

　　切了一點，被切除出來的部分遮擋住里面，趙德仁看不到，只好示意助手用夾子將腫瘤輕輕夾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趙德仁切除腫瘤的時候，手竟然一點都不抖，這讓另外兩名輔助手術的醫生不由得面面相覷。

　　很快，腫瘤終于被完整地切下來，整個過程才持續了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