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則短，無話則長，和馬二規劃著未來的發展，眼看著原本還是敞亮的天色漸漸變得黯淡了下來，此時的廠房里已經亮了燈，兩人身旁的機器仍然不停地運轉著。

　　“二哥，我先回家了吧，天都快黑了”，張天喝了口杯中已經不熱的茶水，站起身說道。

　　“行吧老弟，你的錢明天吃飯的時候我給你帶來，記得早點來啊”，馬二也站起身來送張天出門。

　　馬二把張天送出了鋸木廠的大門才回去，張天出了門騎上自行車，腳上多用點力，自行車飛快地跑了起來，有了一萬塊的收入，張天感覺渾身都輕快了許多，不由自主地腳上的力氣也大了很多，正應了那句話，人逢喜事精神爽。

　　鄉間的傍晚，遠離了城市的繁華與喧囂，夏末初秋，路旁的稻田里有金黃的稻穗和連綿的蛙聲，張天伴著慢慢升起的月牙一路乘風而歸。

　　回到李家溝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地暗了下來，土路上都是干完農活扛著農具背著東西回家的鄉里人。

　　順著竹林小道張天騎了一個多小時自行車終于到家了，只是到家的時候張天的心中難免生出了一絲落寞，竹林遮住了月光，院子里一片黑壓壓的，空無一人的房子只有蛙聲和蟲鳴。

　　沒有人說話，張天把家里的收音機打開來，單田芳在講《童林傳》，他想起以前張為中還在的時候，每天都會聽收音機，聽新聞，聽評書，聽鄧麗君。

　　雖然只有兩個人，但那時候的家還算是家，但現在張天一個人躺在床上，完全沒有家的感覺無邊的黑暗中，沒來由地張天開始有點懷念張為中還在的日子，蚊子在頭頂轉來轉去，聲音忽大忽小，像回憶的潮水忽漲忽停。

　　一把打死一只覺得他好惹的蚊子，“其他蚊子只敢在旁邊飛，就你膽大敢來咬我，怎么樣，出事了吧，哈哈”，笑了兩聲，張天收拾了情緒起身做飯去了，今天的晚飯還沒吃，未來一個人要走的路還很長，來不及感慨萬千。

　　聽著收音機里嗚嗚呀呀的評書，張天看著灶里熊熊的紅光，心中想到以后等自己發達了，張為中的墳要一定要給他風風光光地重新修過。

　　夜來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睡夢中張天夢到了張為中，他在鋸木頭，不時看看在寫作業的張天，結果把木頭都據歪了。

　　第二天張天很早就起來了，吃了飯過后出了門，本來只是想轉一轉活動活動筋骨，可看著到處忙碌的鄉里鄉親，張天實在不好意思到處閑逛，忽的臨時興起，想起來上次遇見的住在半坡上的老秀才，過去看看他，感謝一下也未免不可。

　　順著土路上山，爬坡的時候張天由著少年性子拼力跑了一截，累的氣喘吁吁才停下來，再走了一會就看到了老秀才家的破瓦房孤零零地窩在那里，煙囪里冒著煙，張天倒是有些猶豫了，這時間自己有點蹭飯的嫌疑。

　　已經走到這了，沒來由為了避嫌就回去，張天慢步到了屋檐下，往里望了望，看見老秀才在廚房里燒火。

　　“老先生”

　　“哦，你，進來坐“，老秀才顫顫巍巍地起身請張天進屋。

　　“吃點飯吧”，老秀才掀開鍋蓋，拿了個碗出來。

　　“您吃吧，我吃過飯了，我就是來看看您，上次您幫我寫的挽聯，我還沒給您道謝吶”

　　一碗稀飯，往下望去看得見人的倒影，里面點綴著幾塊紅薯，看著這碗老秀才執意端過來的稀飯，張天心中難免起了憐憫之情。

　　“多謝您了”，張天不忍心拒絕老秀才，這時候拒絕他，多少會有點看不起主人家的意思。

　　張天一碗飯吃的不是滋味，不過老秀才的臉上倒是多了一絲難得一見的愉悅表情，貧窮到現在也沒有打敗他，尊嚴對他的意義遠勝過遠勝過這一粥一飯，張天的心里有萬丈波瀾。

　　“我看你在學校的成績還不錯”，老秀才問張天。

　　“嗯，還可以，您老怎么知道的？”

　　“我上次去縣城，路過你們高中，看了貼的紅榜，你的數學在前十名。”

　　老秀才說的話讓張天心生疑惑，張天是在縣城里讀書，現在的鄉里人只有縣里開大會才會進城一趟，其他時間沒大事是不會去縣城的，老秀去縣城干啥，更離譜的是，路過二中，張天覺得就有點不切實際了，從新鄉鎮進城的路在縣城最南邊，二中在縣城的最北邊，而且二中周圍是一片荒涼，除了去讀書的，沒有任何路過二中的理由。

　　“您去縣城干嘛啊”，張天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老秀才的臉色忽的一緊，張天看他遲遲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小子，如果你的總名詞能考進學校的前五十名，你再來找我，我告訴你答案。”

　　“？？！”

　　張天滿心的疑問。

　　“你走吧，如果你能考到再來找我吧”，老秀才下了逐客令。

　　沒有多待，張天懷著滿心的疑惑下山了，說實話，任張天怎么猜，也猜不準這其中緣由。

　　聽老秀才的話里行間他好像去縣城的次數還不少，而且張天考數學前十的那次就是今年七月的期末考試，離著現在大概兩個多月。

　　不過老秀才的秘密是藏不了多久了，有個過目不忘的能力，這次月考，張天對于考進前五十名有些很大的把握。

　　回到家繼續理解和背誦古文，這是張天背完英語單詞之后定下的背誦任務，現在的語文總分可是比英語還要高二十分。

　　古詩文的量是很大的，不過好在張天每天能記住的古文的量很大，或者說基本沒有限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母語的緣故，反正比起背英語來說的確記憶量大了很多。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作文要想寫的好，多背古文肯定沒錯。

　　吃飯，學習，睡覺，張天有也會感覺無聊，但漸漸地他也有些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下午張天收拾好東西就背著包騎車進城去了，先去馬二那把錢拿了還給高利貸，晚上再說吃飯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