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就對喬峰招招手道:“喬兄弟,這位就是我們玄武堂的呂香主,趕快上前行禮。”
喬峰坐在那還沒反應過來,旁邊的一個頗為年輕的長老推了他一下,他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站起來走上前,雙膝一曲,便即拜倒,說道:“弟子喬峰,拜見呂香主。”
那呂香主站起來走了過來,俯身扶起喬峰,道:“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多禮了,”隨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坐回去吧!”
喬峰說道:“是。”說完微微抬頭向他瞧去,見這呂香主目光如電,直射過來,他不由得吃了一驚,不由自主的渾身打了個顫,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呂香主笑了笑,也不為意,轉身坐了回去,對奚長老一擺手,那奚長老便也跟著坐下。呂香主指著奚長老對喬峰道:“這位奚山河奚長老,是外家功夫高手,在本幫內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你以后想進步的話,得多向他請教,跟他混熟了的話,隨便指點你幾招,你肯定吃不了虧。”喬峰又站起來,對呂香主抱拳躬身,謝道:“是,多謝香主提醒。”
奚山河在旁邊笑道:“香主過獎了,別說在丐幫了,就算在玄武堂,我的功夫也稀松平常,呂香主說的數(shù)一數(shù)二,實在是太過抬舉我了,對于這位喬兄弟,雖然是玄苦大師推舉來的,可來之前沒學過什么功夫,兄弟以后自當多指點指點他。”接著又對喬峰說道:“既然剛才已經跟馬副香主稱兄道弟,喊了聲馬大哥,那你以后你就喊我一聲奚二哥吧!”喬峰又恭恭敬敬的道:“奚二哥。”奚山河點點頭,呂香主又介紹其他的長老給喬峰認識,當下喬峰一一跟著上前見禮。
其余幾位長老逐一給喬峰介紹過后,呂香主忽然收起笑容,板著臉對喬峰道:“既然已經成為我們丐幫弟子,要記得守規(guī)矩,這里不比在家,事事得聽各位長老教訓,不管是辦事還是練功,不可有絲毫倦怠,知道了嗎?”
喬峰心中一陣惶恐,不知道這呂香主為什么突然變臉,于是結結巴巴的答應道:“是”。呂香主“嗯”了一聲,對此表示滿意,擺擺手對喬峰道:“行了,你先坐下吧!今晚暫時留在這,現(xiàn)在我們開始議事。”
當下馬大元首先敘述最近收租的情況,原來丐幫經過上百年的發(fā)展,跟少林寺一樣,總舵周圍的田地大部分都已經成了丐幫的地產,這些田地大部分也都租給當?shù)氐牡钁糇夥N,不過乞丐有土地傳出去畢竟不好聽,所以丐幫的弟子大部分都不知道,而管理這些田地的正是玄武堂。馬大元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最近由于天氣有些干旱,租給佃戶的地里到處蝗蟲橫行,照這么下去的話,今年的收成不容樂觀。”呂香主聽了皺著眉頭不發(fā)一語,顯然頗為發(fā)愁,喬峰自幼就知道家里靠租種少林寺的幾畝薄田為生,日子一直過得甚是艱苦,旱災蝗災自然也經歷過,知道一旦遇到這種災荒之年,一年的辛苦就算白費了,這時聽馬大元說到這些收租之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家里,不知道家里今年會不會遭受旱災蝗災。其他的幾位長老議論了一番,也都對此束手無策,只能聽天由命。跟著奚山河又述說各堂口的收入情況和支出情況,喬峰聽了一會,都是收入多少銀子支出多少銀子之類,除了馬大元講的收租能明白點以外,其他的都沒怎么聽懂,他正襟危坐的在那假裝聽的很感興趣,聽到后來也慢慢有些無聊,心中開始自行想著進城來各種新奇之事,此后又有幾位長老分別述說各分舵的財務情狀,都是些數(shù)字之類,喬峰聽得忍不住要打呵欠,想回去睡覺又不敢讓別人看出他困,只能在那忍著,盼著早點議完事。
這議事差不多商議了一個多時辰,最后當聽到呂香主說:“時候不早了,今天就到這吧!”喬峰心里總算松了一口氣,看到眾人陸陸續(xù)續(xù)走后,奚山河也跟喬峰并排著走了出來。在路上,奚山河對喬峰說道:“喬兄弟,今晚早點睡,明天早上我給你找身舊衣服,順便再告訴你該怎么乞討。”
喬峰點了點頭,兩人走出議事廳后,發(fā)現(xiàn)外面一輪明月正當空掛在天上,月光灑落在地上,猶如下了一層霜一般,一路上好多屋子都空著,燈火全熄,一片寂靜,到處黑漆漆的,在月光照耀下,整個莊院頗有些陰森恐怖的味道。
又走了片刻,他們回到了后院,奚山河將他帶到了喬峰的那間屋子,道:“喬兄弟,我在城里還有家眷,晚上還得趕回去,就不陪你了。你一個人住這,剛開始可能有些不習慣,不過住幾天就會好的,你早點睡吧!”
喬峰點點頭,感覺有些害怕,頗有些舍不得奚山河走,奚山河看他這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微笑道:“喬兄弟,我們都是自家兄弟,一個人在外不容易,以后你就把我當你的親哥哥就是了,有什么不方便的盡管告訴我,不要不好意思!”聽到奚山河這么說,喬峰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見奚山河說著便一邊打開房門一邊帶著喬峰走了進去,進去點上了燈,說道:“喬兄弟,進來吧!這個房間雖然小點,不過還算清凈,平時也沒人來打擾你,你就暫時住下吧!咱們丐幫弟子雖然名義上是乞丐,可大部分也都有家有業(yè),我也不能例外,你以后就明白了,等過幾年你長大后,你在幫內肯定也能混成三袋或四袋弟子,到時候兄弟們給你張羅著介紹個媳婦,等你成家立業(yè)后,再買所大房子好搬出去住。”
喬峰紅著臉道:“這還早著呢!奚二哥。”
奚山河“呵呵”笑了兩聲,然后又向房間內四處看了看,感覺差不多以后,便說道:“那就先這樣吧!沒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喬峰應了一聲,送奚山河走到門口,奚山河像忽然想起什么,轉身囑咐道:“喬兄弟,晚上我不在這的時候,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或需要幫忙的,可以去請教住在你對面的陳兄弟,那陳兄弟姓陳名孤雁,跟你差不多大,但比你早來一年,他也是一個人孤身在外,只不過那陳兄弟性格有些孤僻,跟他的名字一樣,像一只孤僻的大雁,不怎么好相處。雖然他不怎么愛和別人打交道,但心眼不壞,也樂于助人,有什么事你可以盡管去找他。”
喬峰點頭“嗯”了一聲答應著,隨即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對那陳孤雁有些好奇,想多打聽些關于他的情況,但看到時候不早了,奚山河還趕著回去,于是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對奚山河揮揮手道:“明天見,奚二哥。”奚山河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又叮囑了兩句,才轉身離開。
喬峰回到屋子后關上房門,脫掉衣服后,吹滅了燈躺在床上,這時突然感覺到了有些孤單,有種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的感覺,這時只見一束淡淡的月光,穿過窗戶斜照了進來,月光灑在地面上,猶如白天一般。
他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翻來覆去睡不著,此時周圍寂靜無聲,只有一些不知名的蟲鳴聲隱隱傳來,像蛐蛐又不像蛐蛐,他從床上起來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抬頭看著天空的月亮,月光皎潔如水,灑滿了院子,他心里不禁想道:“不知道父母這時候在干嗎?應該也會替我擔心吧!他們干了一天活,這時候應該早就睡了吧!”想到這,又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感覺更想家了,躺回到床上后,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對他來說,不管怎樣自己已經可以算是半個丐幫弟子了。
“咣!咣!咣!”
“喬兄弟,你醒了嗎!”
一大早,伴隨著一陣敲門聲和喊叫聲,奚山河早早的來到了喬峰門前,這敲門聲也把喬峰從睡夢中驚醒,他睜眼一看,透過窗戶看到太陽已經老高了,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起的太晚了。聽到奚山河的敲門聲,喬峰不由得吃了一驚,慌忙起來穿好衣服去給奚山河開門。
“昨晚睡的可好?”奚山河進來笑嘻嘻的問道。
“還好吧!只是昨晚睡的太晚,早上沒起來。”喬峰有些臉紅的解釋道。
“嗯!剛來不習慣,以后注意點就是了。現(xiàn)在跟我去廚房吃點東西吧,吃完要去街上乞討了。”奚山河說著就把一件滿是補丁的粗布衣服遞到了喬峰手里。
“這就是乞討要穿的衣服嗎?從哪里找來的呢?”喬峰楞了一下,才接了過來,訕訕的問道。
“從庫房里找的,這種衣服我們平時也都不穿,特殊場合才不得不穿一下,讓別人知道我們是乞丐,不能忘本。本來想給你找件干凈點的,可大部分都太大,你穿不了,找來找去,才勉強找到這件,你穿穿試試,看合不合適,不合適也湊合一下,將就著穿吧!”奚山河給喬峰這么解釋道。
“多謝你了,奚二哥。”喬峰客氣的說到,雖然他覺得這也沒啥好感謝的,他接過這身衣服聞了聞,一股酸臭味跟屎尿味傳來,讓他一下子想吐。覺的這衣服臭氣熏天,像是在屎尿中泡過一般,顯然得有幾個月沒洗了。他雖然是農家少年,一直穿著破衣裳,可也沒穿過這么邋遢的衣服,心想應當洗一洗再換上,但轉念又想:“穿這樣的衣服才像個乞丐,怎么可能再洗干凈再穿呢!洗了就不像了,他們肯定是故意弄成這樣的吧!考驗難道就是考驗這個?”
??想到這,于是忍著惡心,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把這身臭衣服換上,雖然到處是補丁跟窟窿,幸好大小倒還合適,當他不經意用袖擦了擦眼睛,當衣袖碰到臉上時,登時一股臭氣傳來,讓他一陣暈眩。只是當著奚山河的面,喬峰只能裝的沒事一般,心中暗暗尋思著:“連這一點臭氣都受不了的話,以后還怎么混丐幫,怎么通過這一個月的考驗。”于是便不再放在心上,穿了一會,便慢慢感覺不到臭了。當下奚山河又將一個破碗交給喬峰,告訴他這也是乞討用的,喬峰接過后用破布擦了擦拿在手上,感覺這么一打扮,確實挺像個小乞丐。
隨后,奚山河跟喬峰說說笑笑到了廚房開始吃飯,不過此時已經有些晚了,廚房除了一些殘羹冷炙也沒啥了,奚山河開玩笑道:“喬兄弟,委屈你了,從這頓飯開始你就要當乞丐了。”
喬峰笑了笑也不在意,兩人胡亂找了了幾個饅頭充饑,喬峰由于飯量比較大,還怕一會乞討的時候沒東西吃,于是拿著饅頭慌不擇食的吃了起來,才一小會兒的工夫,三五個饅頭很快就都吃進了,喬峰吃著吃著突然忍不住打了幾個飽嗝。這一下子把奚山河給逗笑了,囑咐他不要著急慢點吃,等喬峰吃完后,奚山河又隨手拿了兩個饅頭塞到喬峰手里說道:“喬兄弟,時間不早了,早點出發(fā)吧!我們丐幫的傳統(tǒng)是乞討時不能帶銀子,更不能花錢買東西,就算你身上有私房錢的話,也千萬別在街上買東西吃,如果你乞討不到什么東西的話,餓了就勉強吃這兩個饅頭充饑吧!不過一定要去沒人的地方再吃,千萬別讓人人看見,尤其是小心執(zhí)法堂的兄弟。”
喬峰“嗯”了一聲,對此表示沒什么意見,隨后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玄武堂,穿過一片農田跟一個村莊后就到了城門口,進城后沒多會就到了街上。出門時天色已經不早,進城后,街上更是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走了這半天,喬峰已經感覺有些累了,奚山河走在前頭,回頭看他這副模樣,說道:“喬兄弟,累了吧!要是累的話就坐下歇歇吧!”
喬峰連忙點頭,兩人找了了墻角陰涼處坐了下來,奚山河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邊囑咐喬峰,告訴他一些乞討的注意事項。
休息的差不多了以后,奚山河把手里的一根竹棒交到喬峰手上,說道:“喬兄弟,這竹棒是我們丐幫弟子的標配,你拿著吧!遇到惡狗的話,能躲就躲,躲不了就用這竹棒打它,一切小心在意。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不能陪著你了,你裝成一個乞丐四處逛逛去吧!別走得太遠就是了,要記得天黑后再回來。”
“呃....!奚二哥,我有件事不是很明白,不知道能問問你嗎?”
奚山河看他問的有些猶猶豫豫的,下意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沒事,我們是兄弟,有什么問題你隨便問就是了!”
“你說每個新入幫的弟子必須上街乞討一個月,可這裝模作樣的乞討能有什么用處?我也是窮苦出身,雖然穿成這樣,可為什么我一點當乞丐的感覺都沒有呢?”
奚山河“呃”了一聲,沉思了一會道:“雖然是走走過場,可這過場走的很有必要,你要知道,歷朝歷代的皇帝,每年到農耕時節(jié),總是要裝模裝樣的去田里耕種一番,提醒自己要重視農耕,不能忘本,皇帝尚且如此,我們丐幫也不能免俗。這乞討的規(guī)矩除了是歷來的傳統(tǒng)以外,還提醒我們這些丐幫非乞丐弟子,不管我們在江湖上名聲多么顯赫,出身多么高貴,永遠都不要忘了自己是一群乞丐組成的幫派,尤其是不做乞丐久了,就忘了乞丐上街乞討是怎么一回事。你像那些布袋多的長老,個個武功高強,衣著光鮮,不愁吃喝,對底層的乞丐呼來喝去,他們怎么會明白底層乞丐的艱辛和心酸,只有記得自己是乞丐,才能管理好這群乞丐,你說是嗎?”
喬峰點頭不語,感覺他答非所問,可又無法反駁,奚山河接著道:“還有,像我們丐幫弟子是最容易被欺負的,經常被惡狗追著跑,雖然如此,可我們也不能跟其他幫派的弟子一樣,隨手拿著刀、劍之類的兵器上街,只能拿一根竹棒防身。時間久了,這竹棒自然成了我們丐幫弟子的標配,你可千萬別小看了這竹棒,我們丐幫幫主的打狗棒也是竹棒,那可是跟皇帝老兒的傳國玉璽一樣,是傳世之物,已經傳了上百年了,還有打狗棒法更是江湖公認的武功絕學。”
喬峰聽了有些不屑,心想什么打狗棒,再珍貴不還是一根竹棒不是,起這么難聽的名字能算什么寶物,還有那打狗棒法,一根竹棒能有多大威力,被那些刀劍砍幾下不就砍斷了。
奚山河看出喬峰的心思,微笑道:“你千萬別小瞧了這打狗棒跟打狗棒法,這可是我們丐幫的鎮(zhèn)幫之寶,打狗棒加上那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一直是不傳之秘,歷來只有前任幫主傳后任幫主,決不傳給第二個人,這打狗棒法本來是首任莊幫主所創(chuàng),后來傳到第三任幫主時,他的武功勝于莊幫主好多,經過他的改良,在這路棒法中更加入無數(shù)奧妙變化,這一百多年來,每到危險關頭,只要幫主使出這打狗棒法,無一不是逢兇化吉,轉危為安,威震四方,讓天下的英雄沒有敢小瞧我們丐幫的。”
喬峰噓了口氣,驚嘆道:“沒想到這跟普通的竹棒,還有那么大的威力,這么說我們丐幫那可真威風啊!”
奚山河又道:“那是當然,要不然這一百多年來,我們怎么能蓋過少林,成為江湖第一大幫,雖然那少林寺有七十二絕技,但我們有打狗棒法跟降龍十八掌兩大絕技就夠了。”說到這,奚山河笑嘻嘻的看著喬峰道:“喬兄弟,你要知道本幫幫主之位向來是有能者居之,不管出身好不好,也不管來自哪門哪派,只要你有能力,這幫主之位人人都有機會,說不定你以后也會成為丐幫幫主呢!”說完,看了喬峰一眼,像是調侃又像是玩笑。
喬峰嚇了一跳,連忙擺擺手道:“奚二哥,你真說笑了,我何德何能,敢想這種美事!”
奚山河呵呵笑道:“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哪天實現(xiàn)了呢!這也是為什么天下的英雄都愿意加入我們丐幫,因為機會均等,一視同仁,人人可做幫主,所以我們丐幫自然是越來越興旺。”說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喬峰也忍不住尷尬的附和著笑了幾聲,雖然他覺得這笑話不怎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