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口袋里塞了一包原味速溶奶茶,拿好手機、鑰匙和那瓶快要見底的礦泉水出了門。
控制面板上顯示電梯停在一層。我想到等待需要時間,一個人乘坐過于浪費資源。便徒步走樓梯下樓。
打開辦公室的門就看到了那位長相小巧的女前輩,她低著頭對著鏡子梳理頭發。她對面那位戴圓形眼睛的女前輩舉起杯子喝著冒熱氣的熱水。
“你好呀!”她抬起頭問候。另一個女前輩轉過頭對我微笑。
“大家好。”我鄭重地問候。
我記得值班表上寫著她們兩個昨日值班,但從她們的面部裝扮上可以得知,她們起得很早。
辦公室里彌漫著香醇濃郁的咖啡味,是游客部門的女主管在沖泡手工咖啡。她端起星巴克標志的咖啡杯,問我要不要來一杯。這副場景極具誘惑力,加上她的聲音柔和,我不禁胡想連篇。
她三十多了,還是個有夫之婦,我告訴自己。
“不了,謝謝。我喜歡喝速溶型飲料。”
“說實話,那種速溶產品反而對身體不好。我建議你少喝。”
“記住了,謝謝您的建議。”
“主管,給我來一杯吧。”戴眼鏡的女前輩捧上杯子說。接著嬌小的女前輩也樂呵呵地拿過去一個馬克杯。
她似乎很樂意為同事服務,接著微笑地制作起來。此時的她更像是一名咖啡店里的職員,她動作嫻熟地扔掉過濾了咖啡渣的濾紙,換了一張新的。又往咖啡機儲水槽里倒了適量的桶裝水。幾分鐘后,咖啡機發出噗噗的聲音,出口流下褐色的液體,而香味再次填滿整間辦公室。泡好了半壺咖啡,她為兩人斟至滿意的程度。還提醒方糖和淡奶奶球的位置。
“您看最近開播的那部魔幻網劇了嗎?”嬌小的女前輩問。
“看了。不過真的不好看。”女主管不屑地說。
“不符合您的口味呀。”
“對,好比一包包裝精美的咖啡粉,實則是口味低劣。”她嘬了一口咖啡,“當然我不是說你的審美。每個人的看法不一樣吧。”
她們正在討論的是某部網絡小說改編的魔幻題材的網劇。據我看新聞熱搜了解到,它現在已經榮升為全網第一點擊量的網劇,再有個幾百萬的點擊量,它就可以突破歷史記錄了。現在它播出了五十六集,據悉還剩余十集劇情。兩位主角的粉絲數總和便已過億,輕而易舉的突破各項記錄完全不在話下。
“我喜歡看燒腦的影視劇。”
那位女主管果然蘊涵著獨特魅力,連興趣口味都與我一致。
不一致,不一致,我更愛喝速溶咖啡。我又一次拯救了自己的意志。我的思維在她們喋喋不休地討論中回到身上。
正當我盼望其他同事的到來時,他們像救星一樣,一個接一個地開門進來。最后進來的是我的主管,我氣喘吁吁地快步走進來,仿佛一輛開足馬力的重型坦克。
我瞥了一眼她們,她們收起了閑聊,把過剩的熱情放在電腦和文件上。
我也把注意力集中在電腦屏幕上。來到辦公室后,我就打開了最新一版的設計方案幻燈片上。主管落座后,我瞧見他那淡然的表情。很顯然,他沒有捉到我的把柄。自從被他訓斥后,我在使用電腦上可謂是小心謹慎。我總是保證屏幕上顯示的是和工作有關的方案或者某份深層次資料。這樣一來,他無法對我說什么不中聽的三言兩語。
9:35,我看了一眼電腦下方的時間。因為主管對我使了眼色。我心領神會地拿出電腦鍵盤抽屜里的筆,把一支筆別在封面上。臨走前,我在水杯里灌滿了飲水機里的水。
這水也是難喝,有股腥味。怪不得女主管自備水源。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指導員和悠閑哥來到了A展館。悠閑哥來了,說明今天沒有接送領導的任務。他左顧右看,仿佛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對展館里的事物一概不知。剛走了幾步,他停了下來,退回倉庫附近,熟練地朝墻角吐了口痰。
我定在遠處,等他們靠近。指導員雙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悠閑哥脖子上帶著銀色吊墜,手里把玩著一條蜜蠟手串。他威風凜凜的走路姿勢與充滿輕蔑的眼神相得益彰。
“呸呸呸。”他嘴里的口水像散彈一樣飛濺了出來,“弄得我滿嘴都是。一片塵土飛揚的。我決定了,下回不進來了。領導問起來,我就回答‘生命誠可貴’。”
“哈哈!你可真惜命。你怎么不減少抽煙的次數呢?”
“兩者之間有區別。我對煙有癮,對塵土沒有。”他緊鎖的眉毛舒展了開來。接著他環視一周,最后目光落到我身上。
“你如果一直在這里工作,一定比我們恪盡職守。”
“唔……是吧……”我猶豫地說。
“是的,你有沒有想過留下?”指導員問。
“嗯……大概不會吧。”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你可要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我說得果斷了點兒。
“哎呀……”指導員嘆息道,“走,去看看他們有沒有做出格的事。”
“對,做了就罰款。”
“哈哈哈!”我們三人異口同聲地大笑。
在歡聲笑語中,我們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我跟在他們身后往東側走。
“你們都是考試面試進來的嗎?”我突然發問。
悠閑哥搖搖頭,指著自己說:“我不是。”他又指著指導員,“他是。”
“哦……”
“你知道嗎?你那臺電腦的前任主人也是像我一樣進來的。不過干了一年多就離職了。”悠閑哥說。
“我看了一下他的工作報告、總結,感覺他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呀!”
“是,干的挺不錯的,他負責兩個展館的事務。人緣也不錯。但干完手頭上的工作后就沒有別的活了。工作太輕松,就有想法了,就想做點其他的。”悠閑哥說。
“那你們不會有別的想法吧?”
“不會的,工作這么好。不過我確實在干別的。”悠閑哥說。
“什么呀?開網店?”我問。
“才不是呢。”指導員插了一句。
悠閑哥笑著解釋說:“確實開過,現在比較難做了,就關店了。前不久我開了一家酒咖,顧名思義就是酒吧和咖啡館相結合的形式。還請了兩個街頭賣唱的,在店里駐場演唱,生意還不錯。”
“又工作又創業呀!真有本事。”我贊嘆道。
“錢這個東西,多多益善。對了,你什么時候畢業?”
我告訴他實習規則,畢業制度。他開始像老師一樣對我進行工作及社會教育。我們邊走邊聊,當我們碰到了經理,悠閑哥的授課得以終止。經理笑嘻嘻地迎接我們,他們幾個人又互相寒暄起來。也許只有和我們在一起時,經理才會露出笑容。我知道他是不抽煙的,但他脫口而出一句“去外面抽根煙吧。”接著他們撇下我,并肩走出展館。我帶著歡愉的心情目送他們離開,這的確是我內心的真實寫照。
這個胡子與頭發都花白的肥胖老者把一個放置在推車上的大容量水桶推了過來。接著就聽見他大口的喘氣聲。那個高個子阿姨把澆水壺的開口朝下,用力按下去。
“你歇會兒,我來吧。”她說。
桶里的水簌簌地流進進入壺中,她提起裝滿水壺,壺身外的水滴在桶里。由于裝得太滿,不方便澆灌,她又倒出了一部分水。多余的水嘩嘩地沖入桶里,那悅耳的響聲猶如傾盆大雨落在池塘的水面。
他還在調整呼吸,用手里的鴨舌帽不斷扇風。
“你家里有幾口人啊?”他吸了一口氣問。
“兩個人,我和女兒。”
他感嘆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女兒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是做銷售的。”她回答。
“一個月也能掙點錢吧。”
“能,還能給我點零花錢。畢竟我們倆相依為命。”
她繼續把水澆在育苗盆里。
“你呢?”
“我呀,比你慘多了。我一個人住。子女都在城里工作,每月也能給我零花錢。”他說,“干這份短工,就是為了掙點酒錢。”
“哈哈,我也是。雖然每天只有90塊,但是三個月后,也有好幾千呢。過年的開銷算是有保障了。”她說,“原來大家想的都一樣呀。”
半晌,我沒做自己該做的事,卻像個竊聽器一直偷聽他們的對話。
指導員一行人還沒有回來,像是人間蒸發了。我一看手機,快到食堂開飯的時間了。我返身回到倉庫取回我的水瓶。一個男人用寬大的后背推開門簾從倉庫里出來,轉過身來,我看到他的正臉,是那位胖老頭。
他雙手捧著一個有透明餐蓋的黃色陶瓷盆,蓋子上放了一個小玻璃杯,還有幾瓣蒜。他的左手鉤著食品袋,袋里裝的是兩個燒餅。…軍綠色的馬甲口袋里還藏著一瓶低價二鍋頭。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笑。經過我的身旁,我聞到了方便面的味道,那盆里的應該就是他的午餐了。他走遠后,我的鼻子還忍不住跟蹤他離開的方向。
我進到倉庫里,那味道還沒有消散,反而更濃厚了。原來熱水機旁還有一個骨瘦如柴的男性工人在沖泡桶裝方便面,看起來他的午飯更為簡單。
我向里面瞟了一眼,公司自己的人都坐在床邊津津有味的吃著熱乎的飯菜,有的喝著啤酒,有的喝著白酒。
吸入了大量食物的味道,我有些餓了,加快了去食堂的步伐。
下午那會外面的天氣就變得糟糕了,11月的冷風呼嘯著席卷了這座城市。天氣預報上通知市民做好防寒保暖的工作。但這些對于我來說是不用擔心的,似乎除了去往展館和村里的超市的路上需要抵御冷風,其他場所都是溫暖如春的。展館自不用說了。因為辦公室里有女性在,她們早已啟用了電暖器。而我的宿舍里還有空調。我調高了溫度,坐在床上寫了一會兒日志。想到女前輩癡迷不已的那部網劇,我便用移動網絡觀看了第一集的標清版。
果真魔幻,讓我感覺這部劇很好看,但又不想繼續看下去,繼而有種睡意。我刪除了緩存,盼望做一個魔幻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