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那邊的楚傾楠正竭力應對楚嘆,這邊的沈絮和月只卻快樂的享受著師徒二人的靜好時光。
“師父!那后來呢??后來發生了什么啊~”
淡淡的暖黃色燈光下,沈月只坐在桌旁,用瑩白的手輕輕托著臉頰。或許是故事聽得入了迷,腮邊暈著淡淡的粉色。
沈絮故作神秘的咳了咳,輕輕蹙了蹙眉毛,“后來啊,后來……后來的故事,要明天采完藥才能講啦。”
沈月只聞言,挺直了身子,放下雙手“師父又耍賴!,說好了今天講故事的!!”
瞧著她這副氣鼓鼓的樣子,沈絮心情大好,假裝低頭理了理衣袍下擺,實則為了隱藏他已經微微勾起的嘴角,言語中卻還是藏不住笑意“我只說給你講故事,我可沒說今天就要講完啊~”
沈月只氣結,一張清秀的小臉此刻已經氣成了一個包子。“師父!你!!!你!!!”
“我什么我?我知道我很好,月只就不必夸贊了。好了,天色已晚,你也早些歇息。”
沈絮一邊瞧著她的樣子在心里偷笑,一邊起身慢悠悠的踱步出門。
眼見著沈絮理直氣壯的帶著自己的剩下半個故事跑了,月只心里又急又氣,恨恨的跺了下腳,心里暗道;
“壞師傅!臭師傅!無賴師父!!!就會抓我去采藥干活!哼!!!今天先不與你計較,看我明天怎么偷懶!”
翌日清晨
沈絮昨夜睡得格外香甜,早上心情大好,眉眼間盈滿笑意。
不過沈月只可就不一樣了,她心心念念著師父的后半個故事,一夜都沒睡好。夢里也在想著后半個故事里到底發生了什么,饒是梳洗過了,還是哈氣連天。
垂著手,拖沓著腳步慢吞吞的走到正廳和沈絮一起吃早飯,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明晃晃的掛在她的小臉上。
沈絮見了她這樣子,心知她定是昨夜想著故事,沒睡好。但是毫無愧疚感,并且理直氣壯的打趣道“阿月,怎么?昨天夜里你上山采藥了?怎么累成這個樣子?”
不說還好,一說沈月只真是滿肚子氣,心道還不是怪你!講了故事又不說完!抬起頭正欲反駁,見到沈絮像個狐貍似的含著笑,就知道這個師傅又在拿自己尋開心!
氣得她撅著嘴巴看向沈絮,“師父!!”
許是沒睡醒吧,這句話聽起來倒有些撒嬌的意味,沈絮笑的更開了。
舒眉朗目,眼藏星漢,與生俱來的清逸儒雅的氣質。月只一時看的有些微怔,師父明明還是那個喜歡捉弄她的師父,但是怎么這樣的師父竟有些陌生?
沈月只兩頰微紅,迅速低下和沈絮對視的眼睛,用極小極小的聲音說
“還……還挺好看的……”
沈絮沒聽清,問了句“什么?”
沈月只似乎怕被他看破心事似的,“沒,沒什么!我說我餓了!!”,說罷繞開沈絮,徑直走向桌旁,做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想吃東西的架勢。
月只隱隱感到,自己心底隱藏的感情,似乎已經控制不住了……
云嘯山
沈絮是皇城里最受老皇帝信賴的醫官,許多外邦進貢的奇花異草優先是送到他這里來供他研究的,便是尋常藥草,只要他說的出名字,自然有專門的人替他去尋找。
不過自從收養了月只,沈絮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親自帶著月只上山采藥。
醫書中描述的草藥,即便是描述的再怎么詳細,也比不上親眼所見認識的深刻。
云霄縣離皇城不遠,此處較為清幽,雖然沒有奇花異草,但是尋常草藥的種類還是很多的。更重要的是,他們師徒二人駕著馬車,當天就可以返回皇城。老皇帝疑心重,最見不得親信不在他的控制范圍內,沈絮深知這點,所以即便是入朝為官多年,也還是未曾離開過皇帝勢力范圍。
月只下了馬車,就歡快的朝山上跑去。沈絮從隨身攜帶的藥箱里拿出避蛇蟲的香囊,正準備分給月只,才發現這個小丫頭已經一溜煙的跑進山里了。
沈絮只得無奈搖頭,真是越發沒個閨秀的樣子了,哎,都是自己平日太過嬌縱了。
只聞月只的聲音遠遠傳來“師父~~~快來~~~我看到野兔啦!!!”
說是兩個人一起采藥,可事實上根本就是沈絮一個人在做,他講了好多遍草藥的外觀,最常見的生長之地,如何同其他藥草區分。可是沈月只一個字也聽不進去,跑來跑去的捉蝴蝶,追兔子,還采了許多小花給自己編了個花環。
一對小梨渦,自從進了山就一直浮在她的臉上。
沈絮這么多年,每次帶她上山都是這個樣子,她慣會偷懶。但是每次見她這樣開心,無憂無慮的樣子,沈絮總也狠不下心訓斥。
“啊呀!”只聽月只一聲驚呼。
沈絮忙放下手中藥草,匆匆朝月只的方向快步走過去,“怎么了?”
月只皺著一張臉,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粼粼的淚花似乎馬上就要哭出來。
“師父,我踩空了,腳扭了,好疼啊。”
沈絮放下采藥的背簍,俯下身,極小心的扶起她的腳,在腳腕處輕輕捏了捏。輕聲問道“這里?”
月只咬著嘴巴,委屈的點點頭。
沈絮輕輕轉了轉月只的腳,“還好,沒傷到骨頭。”
月只噙著淚,無比委屈的說“師父……疼……”
沈絮轉過身,半蹲在月只面前,“上來,我背你,馬車上的藥箱里有跌打藥酒。”
月只用手撐著身體,勉強坐了起來,抓著沈絮的衣服,順勢趴在了沈絮背上。
才剛剛趴上去,他身上熟悉的藥草清香就幽幽的傳了過來,或許是沈絮總是在擺弄草藥,他身上常年縈著一股藥香。月只剛剛被接到沈府的時候,總是睡不安穩,夜里常常驚醒,大哭不止。下人稟了沈絮之后,不管多晚,沈絮都會披著外衣過來,在她榻前給她講故事。后來月只熟悉了沈府,漸漸的夜里睡得安穩了,沈絮也就不過來講故事了,自那之后,二人就幾乎再也沒怎么獨處過。
平日總是隨他擺弄藥材,藥材的味道太重,就把沈絮身上的藥草清香遮了過去,月只也漸漸忘記了沈絮身上的藥香。
時隔多年,又聞到這令人安心的氣味,月只不禁緊了緊環住沈絮脖子的手。要是能一輩子都在師父身邊就好了,她在心里默默的想。
沈絮哪里知曉少女的玲瓏心思,見她緊了緊手臂,以為是她怕滑下去。
于是溫柔的安慰道“阿月莫怕,師父抓的緊著呢,你不會摔下去的。”
月只把臉埋在沈絮背上,悶悶的說“那師父……你可要抓緊我啊,不許放開。”
沈絮笑道“好,遵命。”
沈月只似乎在此刻窺見了自己那顆再也無法掩蓋的心,她對沈絮,根本不只是師徒的感情,她……她傾慕著師父,已經很久了……
沈絮從小就是侍弄草藥,研習醫書,自然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書生。饒是月只嬌小,背她下山回到馬車旁也費了沈絮好大的力氣。
沈絮額角的滲出了晶瑩的汗珠也無心理會,才把月只放在車上就轉頭去翻藥酒。
不知道是不是除了汗,沈絮身上的藥香愈發濃烈,月只瞇起眼,像只貪嘴的小貓一樣貪婪地嗅著這香氣。
沈絮翻到藥酒,轉身就看到了月只這個樣子。他一臉詫異的問“你在干什么?”
月只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仿佛馬上能滴出血來。低著頭心虛的說“沒……沒什么!”
沈絮見她大口呼吸,面色潮紅,以為是天氣暑熱,月只熱的發暈了,于是也俯下身,把臉湊過去,想仔細看看月只的情況。
月只見沈絮一張放大的俊臉靠近自己,慌慌張張的就往車里躲。動作一大,又把腳踝弄痛了。當即淚水就落了下來。
沈絮無奈“你躲什么,為師還能吃了你不成?”
月只痛的齜牙咧嘴,又羞又急,生怕沈絮看破自己心事。“我不管!都怪師父!!”
沈絮把藥酒倒在掌心微微搓熱,又把手掌輕輕覆在月只的傷處。
原本是平常的治療方法,可是沈月只卻覺得那塊被沈絮觸碰的皮膚,像是被小兔子用舌頭舔著,癢得很,奇怪的很。她本想耍賴說沈絮下手重,要自己涂藥,可是一抬頭就撞見了沈絮關切的眸子。
沈月只覺得心跳的像是在擂鼓,沈絮說了什么也完全聽不清,腦子一片空白。心里那份掩藏的情感已經完全爆發。
沈絮見月只半天沒有反應,心想糟了,許是真的中暑了,想著該打些泉水給月只降降溫,剛轉身,就被月只扯住了衣袖。
“沒中暑……沒……沒中暑。”月只低聲說到。
沈絮再轉頭看她,瞧她回轉心神,沈絮也放心了許多,沈絮正欲開口。
沈月只搶先一步說到“師父,我們回家吧,我累了,想回去。”
月只說完就退進馬車內,閉著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沈絮很是奇怪月只今天的表現,但是月只一副疲憊的樣子,他也不好多問,只得取了背簍,匆匆返回沈府。
清風微拂,車內的兩個人各懷心事。緣分早已定下,只待確認心意相通的時刻來臨。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