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嶸微微轉過頭,躲過了劍鋒。他看著陛下,連目光似乎都在顫抖。
“陛下說的不錯。三十萬鎮北軍確實只聽王令不聽君令。”
“可他們為什么非要聽君令!”景嶸大聲反問:“他們,是我培養出來的,和我一起同甘共苦十余載,在戰場上和我一起流血,一起面對死亡!而你呢!養著戶部那些貪官,戰場因為糧草和銀兩短缺,你知道死了多少人么!他們全都死在饑餓和傷病!本該是救命的錢和糧食,卻全都收進了國庫和那些貪官的腰包!他們可是將士,為你打江山守江山!你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然不顧他們死活,你說,你憑什么讓他們聽你的君令!”
“就憑朕是皇帝!他們就該聽命!”陛下也不甘示弱。他從沒想過,這個平日對他謙卑的人,今日竟會這樣暴戾。
“皇帝?呵,皇帝?”景嶸冷笑:“陛下,試問整個朝野,哪個,敢不聽我景嶸之命!包括太子!”
“就連陛下日日寵愛的那個女人,也是我的籌碼,她讓陛下沉迷于女色,不思朝廷,我在你面前演戲謙卑,讓你放心于我,但你可知,整個朝廷,誰還聽命于你?”
景嶸說著,拿起桌上的酒盞,狠狠向地上摔去。
那些侍衛,紛紛放下了劍,向景嶸,長跪不起。
“你,你們……好,好……”陛下被氣得渾身顫抖。
“若我是你,就該在這梅花釀中下毒?!本皫V很滿意陛下的樣子,他坐會軟席,倒了一杯酒慢慢喝著。
景嶸全身都是肆虐的戾氣,風輕云知道,他喝酒是想讓自己冷靜,不想正真殺人,他畢竟還懂分寸。
只是,陛下和他到底有多少仇怨?或者,景嶸本就有這么大的野心。
“輕云。”景嶸微微一笑,那笑容一點沒變,依舊熟悉:“謝謝你,可以把墨魂收起來了。”
“好?!憋L輕云點頭,袖口寒光一現墨魂就被收入蕭管。
“陛下,三十萬大軍絕對不聽慶安公,更不會聽陛下調遣,他們從來都只聽命于我,除非我死了?!本皫V的語氣含了無可拒絕的威脅。
他的那雙寒澈的眸子,似乎在問他:你是要江山還是要江山易主?
“那你想怎樣?”陛下咬牙切齒,這個從來高傲的帝皇,怕是第一次遇見臣子的威脅。
“那……請陛下,寫一份罪己詔,向全天下昭告你的罪行。”
“朕憑什么下罪己詔!朕!何錯之有?”陛下咆哮著。
哪個皇帝愿承認自己的錯誤呢?
“呵?!本皫V再次冷笑,風輕云見他,眼中含著點點淚光:“陛下可還記得,十余年前,婺林郡,李家?”
李家。
這個詞,讓陛下不再淡定:“你到底是誰!”
“李家七公子,李景榮?!本皫V步步緊逼:“陛下,李家滅門血案,和你脫不了關系。我要你寫份罪己詔,向李家兩百冤魂,謝罪!”
“景嶸……你說的,可是真的?”風輕云握著他的手,想讓他冷靜下來,可惜,就連自己也無法冷靜。
“我經歷過的,絕無假話?!本皫V喘息著,壓抑著十余年的悲愴。
景嶸看向皇帝:“李家的事,陛下心里有底,罪己詔若是不下,大譽江山將會易主,而你,也該向李家二百余冤魂謝罪!”
“呵呵呵,朕真是想不到,你竟是李家余孽!當年李家私自鍛造君臨之劍縱橫之刃企圖謀逆,亂臣賊子,該死!”
君臨之劍,縱橫之刃。
風輕云在古籍中看過。這是一對刀劍,傳聞這是殺君刀劍,得之可得天下。只不過,這對刀劍只出現在古籍中,并未出現在天下。
“企圖謀逆?”景嶸笑得慘淡:“李家一個商賈之家,向來看不上功名利祿,要你的天下做什么!這不過是你的借口!你要李家的財產,你擔心李家富可敵國,于是,你就找了這個幾口滅門李家!皇天在上,你可承認!”
“刀劍只出現在古籍的文字中,甚至連圖案也沒有,你怎么識得!”
“李家一倒臺,李家的家產是不是被你全部充入私庫!”
“還有戶部和丞相,在你的默許下,在李家倒臺后也分了一杯羹!”
“……”
陛下已無話可說。
景嶸忽然拔劍,劍指陛下心口。陛下被嚇得一震。
“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終于,沉默了許久后,陛下妥協了。
“好……朕下罪己詔……朕依舊是朕?!北菹路路鹕n老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