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到一處圍有很多人的地方,好不容易從這些看熱鬧的人中擠進去。阿粟看見前面站著一個人,他手中拿著一支箭正對準前面的壺口。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鐘離宥問。
阿粟看著前面拿箭的人搖了搖頭。
鐘離宥手中也拿起了一支箭,道:“這叫投壺,將這箭投進那壺中即可。”鐘離宥邊說邊示范給阿粟看,手中的箭對準那壺,一投便中。
這投壺處的老板,笑呵呵的走過來遞給鐘離宥一支珠釵,道:“這位公子真厲害,這是投中的獎品。”
鐘離宥拿過珠釵看著還挺漂亮的,上面是紅色蝴蝶形狀,下面墜著白色的珠子,鐘離宥直接伸手插進阿粟的發中。
“你……”阿粟氣道,摸了摸那珠釵,并沒有取下來。
“你想不想試一試?”鐘離宥雖然是在問她,但沒有等阿粟回答,他手中已經拿出了一只箭遞給了阿粟。
阿粟學著他剛才的樣子,對準前面那個壺投了過去,可力氣稍微用大了些,箭觸到了壺口還是折了過去。
鐘離宥給老板一些銅板又換了幾支箭來,阿粟總在毫厘間與壺口失之交臂,鐘離宥身上已經沒錢了,想了想便將配在腰間的玉玦取下拿給老板換了一捆箭來,讓阿粟一支一支的投,總有一支箭會投中。
阿粟對準了壺口,瞄了許久終于投出了手中的箭,大家都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她。
只聽“鐺”的一聲箭進入壺中,周圍的人也跟著一陣激動道:“中了。”
“中了。”阿粟意外加驚喜,看著壺口,轉過身與鐘離宥擊了一個掌高興道,“我投中了,我投中了。”
鐘離宥沒有想到她會這么高興,看著壺旁到處都是亂箭咧嘴一笑,在他心里投中其實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不過阿粟高興他便也高興。
阿粟頓了頓,才知道自己的反應好像太過激動了,立即收回了手緊緊抓著衣裙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這是你的獎品。”老板給了阿粟一把扇子。
阿粟拿著扇子打開一看,這扇子上繪的是一幅平常的青山圖,雖然普通但阿粟覺得畫的還是挺好看的,她合上扇子輕輕打在鐘離宥懷里,道:“這把扇子給你。”
玩了投壺兩人又好不容易擠了出來,里面的歡樂仍在繼續。事后阿粟才覺得這投壺的的老板很奇怪,為什么要給男子獎勵姑娘所戴的珠釵,給女子獎勵男子用的折扇。
走著走著鐘離宥突然停了下來道:“平樂館。走,我們進去看看。”
阿粟還沒來得急看看牌匾就被鐘離宥拉了進去,阿粟道:“這里是做什么的?”
鐘離宥迫不及待的樣子道:“看戲。”
阿粟就這樣糊里糊涂的被鐘離宥拉了進去,剛走到門口只見鐘離宥面色一驚,連忙打開折扇,要退出去。
“王上。”只聽從館內傳來吃驚的一聲。
王宮翼陽殿
“王上你可算回來了,老臣這幾日派人四處尋找還以為……”丞相見鐘離宥平安無事的回來,喜得差點泣下一臉老淚。
“丞相之心本王明白,本王既已無事,丞相便不用憂心了。”鐘離宥寬慰道。
丞相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收起了剛才激動的心情道:“王上在您失蹤不久朱大人就回來了,可是他并沒有將罪人鐘離越帶回來,還受了傷正在府中休養。”
鐘離宥翻了翻折子,應道:“朱大人無事便好,鐘離越的事不急。”
阿粟站在一旁覺得有些無聊,玩弄起了頭發,不經意間聽見他們在說什么朱大人回來了,仔細想想在桃李鎮緝拿鐘離越的那不就是朱邪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可千萬不能讓他撞見,否則非收了自己不可。
丞相見鐘離宥一回來便勤于政務實在欣慰拱了拱手,似要說什么突然又將手放下并沒有說出口。
鐘離宥余光瞥見丞相見他有些顧慮的樣子,又看著折子道:“丞相有話直說。”
丞相表情凝重道:“王上六殿下他……他被那些賊人殺死了,長公主因此不吃不喝好久了。”
鐘離宥翻折子的手突然頓住面色一僵,想起那晚的場景對鐘離允的離去,也感到難過。
鐘離宥愣了好久,將奏折放下沉沉道:“本王知道了,丞相你先退下吧。”
丞相拱手行禮道:“臣告退。”
“那我去看看螢兒。”阿粟見鐘離宥看著怪怪的,他一時間肯定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應該給他一些時間。
阿粟剛跑到門口鐘離宥便道:“阿粟,你別走陪本王看看奏折。”
這可是鐘離宥第一次沒叫她孟惜,但就是這一聲,讓阿粟愣了片刻,無奈只好陪他。
鐘離宥示意讓阿粟坐在自己身旁,阿粟起初還看了那折子幾眼,但她最不喜歡看書了,一看到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之類的東西就想睡覺。
可偏生鐘離宥這么久沒回來,這折子又堆得那么高,看鐘離宥的樣子是要一口氣將這一個月來沒有看的折子全都看完,這對阿粟來說簡直太難熬了。
不知何時阿粟已忍不住困意,靠在鐘離宥的肩上睡著了,她看著睡得十分香甜,過了許久阿粟似乎感覺這個姿勢不太舒服,一把挽住鐘離宥的胳膊,往自己懷中蹭了蹭,嘴微微動了一下,像是在嚼東西。鐘離宥看著阿粟無奈搖頭一笑,只好用一只手翻折子。
鐘離宥看完奏折已經是傍晚了,他這才抬頭看了看天色,阿粟在不知不覺時松開了手,鐘離宥收起折子輕輕把手收了回來,將阿粟抱起。
鐘離宥將阿粟抱回了白蓮宮,這一路走來不少宮女見狀都吃了一驚,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剛走到床前阿粟只覺得有些輕飄飄的,吊著的手揉了揉眼。
她突然睜開雙眼便看見鐘離宥,自己還被他抱著,心下一驚道:“鐘離宥你做什么?放我下來。”
鐘離宥輕輕將阿粟放下,笑了笑道:“你醒了。”
阿粟還有些恍惚一時站立不穩,一把扶住鐘離宥的胳膊,剛抓上阿粟忽然與鐘離宥四眼相對,阿粟像是抓了一團炭火般,立即將手縮了回來,頓了頓道:“那個……我剛才沒……沒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記得以前還沒變成人形時睡覺總喜歡往慕子阡懷里蹭,手習慣性的抓著他的衣袖,最讓她不好意思的是,每當他睡得香甜之時總會流口水,若是自己剛才真做了這些事,那真是羞死了,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
鐘離宥笑著問:“你說的出格的事是什么?是挽著我的胳膊睡覺,還是往我懷里蹭亦或是流口水。”他越往下說阿粟越覺得無地自容,沒想到過了這么久,自己這些壞習慣一點都沒收斂,見阿粟神情緊張,鐘離宥道,“好了我騙你的,你剛才就靠著我的肩睡著了,什么都沒做。”
阿粟心下暗自慶幸這一次有所收斂勉強擠出個笑臉道:“沒做什么就好。”
而后見幾個宮女端著飯菜走進來,不一會兒飯菜便擺滿了桌子,鐘離宥與阿粟走到桌邊,鐘離宥先為阿粟盛了一碗粥道:“你睡了這么久,醒來肯定餓了吧,我命人備了這些你嘗嘗可還合胃口。”
阿粟捧著碗舀了一勺,吃了一小口,什么也沒說。只是自顧自的吃著一時沒忍住全都喝光了,看來還是挺合胃口的。阿粟一點都不見外也絲毫不客氣將筷子往桌上一齊又自顧自的吃起來了。
鐘離宥有些吃驚的看著阿粟,雖然不是狼吞虎咽但也與狼吞虎咽差不多了。看來她是真的餓了,鐘離宥愣了好久才伸出筷子給阿粟夾了些菜道:“你慢些吃,若是不夠我再命他們做。”
阿粟邊吃邊道:“夠了。”
鐘離宥默默收起了碗筷,阿粟此舉可是完全顛覆了他的看法,什么吃飯不能出聲,要細嚼慢咽阿粟怕是一樣也沒記下。
當用完晚膳時天已經黑了,可阿粟剛才睡的時間有些長,此時困意全無。鐘離宥便想著帶阿粟到王宮四處走走,上次來發生了許多事,讓人猝不及防,阿粟都未來得及在這王宮好好看看,現下終于有了閑暇時間。
阿粟望著前面那個宮殿,那宮殿應該是王宮中最高的了,隱隱有座高臺,看著倒有些像瑤山的觀星臺,阿粟指著那里問:“那是什么地方?”
鐘離宥看向她指的方向,道:“那是北盈宮,是天師占卜星相的地方,要不帶你去看看,那里看到的星星比這里看到的美多了,而且地方也很空曠。”
阿粟一聽是天師的地方,連忙揮了揮手道:“就在這里也能看見星星,那里我最好還是不要去。”
就天師的徒弟朱邪術法就如此了得遠在阿粟之上,那天師應更是厲害。他們這些人一天喊著捉妖收鬼的,要知道王宮內就有只妖還在君王身側,肯定又得說是什么魅惑君主,危害國家,早除之早安心的,在他們眼中妖根本沒有好壞之分。自己還是不要去招惹他們的好。
阿粟不想再往前走了,走了這么久自己雖然困意全無,但鐘離宥可是一刻都未歇息。想到這兒,阿粟還是覺得先回宮的好。
鐘離宥被阿粟勸回了鎏聆宮,阿粟也回了白蓮宮,在宮中小院內坐著,用手撐著腦袋,呆呆的看著天空,每當覺得無聊時,她都會這樣,而每當這樣時,腦海中就會浮現慕子阡的身影,揮之不去。
“姑娘夜深了,還是先回屋吧,外面風大。”貝羅見阿粟在秋千上坐了大半個時辰了,好意提醒道。
“你且下去歇著吧,我不冷”阿粟淡淡道。
貝羅見狀也不好再多勸低著頭沒多言。
也不知這夢怪身在何處,該如何打碎瓊桑山的那一場夢,現在鐘離宥深陷其中,非說自己是他夢中女子。若是不能破了那夢境,現在自己莫名失了法力,想要出這王宮怕是不容易。
偏偏在這時候阿粟又想到了挽時,他修為高深,但在瓊桑山時他好言相勸,自己還是拒絕了,此時自是不好再去找他,看來這件事還是得她自己去完成。
回屋也不知是什么時辰,可能是剛才想了太多的事,阿粟這下竟也睡得著了,帳幔外昏黃燭火隨風搖曳。
一覺醒來天已然大亮,鐘離宥此刻已在翼陽殿了,還好之前有丞相在大小事宜都處理得當,有些也只需稍加修改。不過這次早朝最重要的不是商議這些朝政大事,而是鐘離宥立后之事。
大多數人都知道鐘離宥久不立后是因孟惜一事,可如今孟惜已經找到了鐘離宥還是久久未提立后一事,丞相和諸位大人著實憂心。
丞相起初是鐘離宥的老師,鐘離宥登上王位后便讓他輔佐自己讓他做了丞相。鐘離宥也算是丞相看著長大的,他的母妃死的早,丞相對他也甚是關愛,如今他后宮中無妻無妾,丞相著實著急。
當然也有很多人反對鐘離宥娶阿粟,說她不過是一個不明來路的野丫頭,根本就配不上當國母,說王上要娶的女子必然是傾國傾城的大家公主。也只有丞相知鐘離宥的心。
其實鐘離宥倒有心娶阿粟,但若突然告訴她未免唐突,反正她現在在自己身旁此事倒是不急。
最后這立后之事還是沒有定下來,鐘離宥一日不娶妻丞相這心便難以安定下來,但這事也急不得,畢竟立后是大事。
關于立后一事,阿粟也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不過大多都是說阿粟配不上鐘離宥的,也有說阿粟來路不明。說的稍微好聽點的艷羨之詞便是,什么上輩子修了幾輩子的福分,積了德。說得阿粟不知道有多好的命。
鐘離宥沒有強娶之意,但這些話七傳八傳就變了味兒,到阿粟的耳朵里就變成了王上要娶救回來的綠衣姑娘,不久就要成婚了。
也不知這話怎么就傳得這般離譜,阿粟一聽鐘離宥要娶自己,剛喝進去的水都嗆了出來,這還了得。阿粟二話沒說直奔鎏聆宮。
“鐘離宥,鐘離宥你給我出來。”阿粟像是一個債主般沖進去,在宮中大喊大叫宮女們連忙上前阻攔。
鐘離宥邊整理著衣裳邊走出來,道:“孟惜你這么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
阿粟沖上前去,氣道:“我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是孟惜嗎?你為什么還要娶我?”
鐘離宥看著阿粟笑了笑道:“誰說我要娶你的?你看你又不溫柔又不賢惠還這么兇,我娶了你豈不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他說的云淡風輕,好像是真的沒有這回事。
阿粟狐疑的看著他,問:“那你為何不娶妻?”
鐘離宥回道:“那你不也還沒嫁人嗎?”
阿粟氣道:“你……我們不一樣,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嫁人的。”
鐘離宥只覺好笑,真是小姑娘說的氣話,他假正經道:“一般的女子本王看不上。”
阿粟沉了沉氣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阿粟,就讓我走吧。”
鐘離宥疑惑道:“不是你讓本王叫你阿粟的嗎?”
阿粟差點氣得一口老血噴涌而出,說到底在他心里這阿粟與孟惜不過只是名字不一樣而已,在他心中已經定義成了阿粟就是孟惜,孟惜就是阿粟。阿粟此時只想一巴掌拍在額頭上,感嘆鐘離宥我該拿什么救你?
不過得到鐘離宥不會娶自己的消息,阿粟也倍感欣慰,只要他不娶自己,自己可以一直不溫柔不賢惠,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