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者祭壇的輪廓依稀在視野中被勾勒出來。
結束了弗爾瑞斯特森林沿線的旅行后,他又一次回到了黑之主領地希頓爾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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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下整節列車的契約在他們離開“新區”厄爾后便已經履行完畢,前往希頓爾達的一路上,陸陸續續有陌生的旅人進入了各節車廂中。
從一開始靜悄悄的,到后來每一節車廂中都滿載著喧嘩吵鬧的聲音,新的旅客們或各自忙碌于同留在故鄉的親戚朋友進行遠程的聊天交流,或就近尋找旅伴分享行程中的所見所思所感。
原本分別位于不同車廂中的一行人也匯合在了一起,早已經與他們混熟了的乘務員好心也心懷愧疚地分出兩排未被預約過的座椅——這會兒可沒有什么專屬車廂之分,奧爾菲納68號列車永遠是最受歡迎的交通用具。
“珊德斯特姆的反抗行動最終還是以失敗的結果落下了帷幕。”乘務員靠在一張長座椅的椅背上,目光時不時地瞥向尼德林,也許是尼德林豎領上嶄新的人造源線。
“但是,我沒想到厄爾居然發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這是我們奧爾菲納的過錯,而且還是我們純白的過錯。”他低垂著頭,仿佛是在對自己所屬的陣營的所作所為深感抱歉,“這現在已經是個熱門話題了。”
乘務員嘆了口氣,在回歸崗位之前,臉上面前露出少許欣喜之意:
“多虧了他們沒有封鎖情報,那座沙暴之城的狀況也有了好轉,縱使少部分人的反抗沒能成功……”
“縱使那部分人還有被心存不軌的混賬利用的可能性……”
乘務員像是想起了不久前同他們一并上車、卻留在了厄爾的新乘客。
“相信剩余的人們能讓珊德斯特姆變得更美好,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頓了頓,身體離開倚靠著的支撐物,“希望如此。”
目送這位相互間或許已經十分熟悉了的乘務員的背影遠去,小小從座椅上滑落下來,穩當地坐在了上面:
“消息傳的很快啊,后來登上列車的乘客幾乎都在議論那件事。”
“老大說的沒錯。而且實際上,看,我們還沒到希頓爾達,就已經差不多了解了幾乎全部的事情概況。”
尼德林眼神復雜地點頭回應道:
“或許,首領還會比我們更加清楚發生了什么。”
無需去向其余的掌權者,以及他們偉大的黑之首領匯報有關于“神降”的調查,光靠希頓爾達外傳來的小道消息便已經足夠滿足他們的好奇心……尼德林揉了揉額角,內在的心情完全由他的眼神反映了出來。
枯樓瞟了一眼窗外愈加清晰的祭壇輪廓,率先站起身來。
“下一站就到了,先去車門那里吧。”一瞬間的恍惚自他臉龐上一閃而過,枯樓隨即補上了這句建議的主語,“我們。”
他看見白頭發的少年興高采烈地跟著小小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似乎是被對方拽著一般竄到了車廂的過道上。
坐在對面的尼德林望了一眼窗外,以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想法與枯樓的意見相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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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圍在圣墟邊上,亦或是在艱苦攀爬七千七百七十七級臺階的信徒遠沒有前幾次那么夸張。
漆黑的祭壇沒作響應,人們心中類似于神明存在的“天父大人”在他們看來還未回歸這片神圣的土地。
所以人們就像往常一樣,很少真正認真地去攀爬、去進行朝拜,僅僅是在太陽初升的時刻從祭壇下經過,接下去一整天的時間便是由他們自行分配。
一黑一白的兩位戴著面具的信徒,似乎每次見到他們倆的時候都是相類似的狀況——二人筆直地各自分開站立著,站在無論是在哪個地方的左右兩邊。
“小左。”尼德林放下搭在人造源線上的手,眼里仿佛冒著星星,“今天首領在里面嗎?”
黑衣服的男人像是看見了天底下最令他驚恐的事物,下意識地后退兩步,又在尼德林臉色未變的情況下聲音正常地“嗯”了一聲。
隨后他直截了當地放棄繼續原地站樁,進行了一圈微妙的走步后繞至另一位掌權者身后:
“哎呀!”他夸張地感嘆道,“沒想到天父大人也回來了,那怎么好意思在這里攔下你們呢?”
被稱為“小左”的黑衣男子沖著渾身上下散發出“生人勿近”傲慢氣息的白衣同伴抬了抬下巴,示意對方拉開通往希頓爾達擂臺的石門。
“趕緊進去吧。”小左催促道,忽略了同伴不屑似的“切”聲,“我們偉大的首領正等待你們匯報有關的成果,實話實說,不久前他已經聽到了許多精彩的傳聞了。”
“果然……”
枯樓回想起方才于列車上聽見的議論聲,萬眾矚目的開發地帶消息也擴散得很快,而且許多人手中還持有晶片,能夠第一時間了解到所有可透露、可公布的情報。
尼德林則像是完全沒發覺黑衣男子對他的懼怕,見白衣男子仍舊站在原地,笑容滿面地靠了過去。
“等一下!”
不止是離他們最近的枯樓,包括在后方等待著的搭檔倆以及卓洛,都聽見了來自黑衣男子的吼聲。
“怎么了?”掌權者將手背到了身體后方,解開的人造源線就好似是被無形之手拎起,飄浮在空中上下擺動著。
“咳咳,首領還說了,等你們回來了會再次召開一場會議。”小左扭頭望向枯樓,“還請二把手大人這一次也繼續參加。”
“時間可不等人,其他的上位者大人們已經都在里面了。”他三步并做二步沖向還未能反應過來即將發生何事的白衣男子,一把將他推開。
“你做什么——唔?”
尼德林猶疑地打量了行為古怪的信徒們兩眼,回頭看向似乎想到了某些事情的枯樓,見對方也伸手指了指著石門的方向,頗為無奈地扎好領口就要“飛出去”的人造源線:
“那,我們進去吧。”
枯樓不引人矚目地環顧了圈四周,仿佛是對什么異狀都沒發現而松了口氣,緊跟在熟悉流程的12位掌權者之一的尼德林身后。
他聽見了身后石門被外面二人合攏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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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黑衣小左吁了口氣,用恨鐵不成鋼般的眼神瞪著共同站崗的搭檔,他的五官被面具遮住,因此小右什么都沒感覺到。
反而還在因為小左無緣無故推了他一把而感到惱怒。
介意不遠處駐著幾個“跑龍套的”,他不好發作,只是從牙縫中一點點擠出聲音來表示自己的余火未消:
“你剛才在干什么?”
“你才是,傻了嗎?智商呢?”劫后余生的小左放棄維持溫文爾雅的人設,用惡狠狠的語氣沖對方解釋自己的行為,“那可是尼德林,我們12位偉大存在之一的尼德林,不會說話的尼德林!”
“可是?”白衣男子扶了扶臉上的灰色面具,“他剛才說話了呀?”
“所以才讓你躲開啊!你不知道他最喜歡做什么嗎?”
黑衣男人瞥了一眼不遠處與尼德林共度旅程的三人,似乎就差對他們欠一欠身,說一句:
“真是辛苦你們了!”
尼德林可向來習慣不了依賴的道具扣在他自己身上的感覺,即使有時情況所迫一連這么做了幾個月,他也會在發現接下去的“目標人物”后將人造源線搭在對方身上。
“這會讓我們必須得跟著他進去,去里面開會——”
黑衣男人頓時打了個寒顫,見杰塔等人的目光投向這里,壓低聲音向怨氣平息下來的搭檔咬耳朵:
“你應該還記得,聽說了厄爾人口銳減后首領大人的語氣……還有那氣場……”
不管是再次面對可能討論起“新區”厄爾的首領,還是被尼德林當作可利用物掛上一條可笑的人造源線,都不是黑衣男人想要的遭遇。
白衣男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頭轉向不遠處站著發愣的三人,又很快扭了回來,朝自己屬于右側的崗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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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橢圓形的會議桌——它的周圍其余幾位掌權者已經全部到位,而黑之首領也像先前那次會議和每次見面時一樣,半身隱藏在陰影中,看不清面目。
尼德林照例坐上了最靠近石門的位置,這一次坐在他右手邊的是那位斜眼的老人。
——奧貝特。
那老者瞇著眼睛,讓他最明顯的特征反到不那么醒目:
“上一次分別的時候,蒂尼她還在這里。”
“想不到,這么短的時間內,我們的尼德林已經連續完成了兩個任務。”
見奧貝特看上去一副高興的模樣,尼德林撇了撇嘴,拎著無處安放的人造源線,內心琢磨著什么時候把它塞進對方嘴里更加合適。
他才不相信對方是真心為他感到開心,常年奔波于戰場上,本來他也能稱為是最沒存在感的掌權者,縱使手中把握著十一座大城市。
而來到首領左邊的枯樓則順著斜眼老人的話語將視線轉向本該屬于妙齡少女的位置。
他聽見尼德林冷哼了一聲,說著“那時候的蒂尼就已經不是她本人了”,邊看見坐在原本妙齡少女位置上的白發少年沖自己微微一笑。
“既然今天大家來的還算齊——”
同時,他也與放棄繼續逗尼德林玩的老者對上了視線,奧貝特仍舊瞇著眼睛,心情似乎很好。
“我想來討論一下有關于第133座領地收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