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送張明一記白眼。她默然，過了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羨慕地看著冰面上歡樂玩鬧的父女倆人，“真羨慕小燕兒！”
“羨慕小燕兒？”小張明也看向冰場，再回望她，不解地問：“為什么？”
“小燕兒可以跟自己的爸爸一起滑冰。”
“這有什么好羨慕的？也只有你們這些小姑娘總喜歡跟爸爸玩。我爸主動要陪我玩，我還嫌他矯情。”
“那是因為你有爸爸，所以才不稀罕！我沒有，我稀罕！”文靜的大眼睛紅了起來，低頭吸著鼻子，看樣子想哭了。
張明愣了愣，慌忙地勸道“你別哭，別哭。哎呀，你們這些女孩子怎么總喜歡哭？”
文靜用手背擦了擦幾欲奪眶而出的淚珠，倔強地把眼淚吸了回去。抬起頭，她瞪了瞪他，要強地說：“誰說我哭了？”
“好，好，你沒哭，沒哭。”小張明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對天微翻白眼。
這個時候，李泳虞和小燕兒下場了。
張明機靈的眼珠一轉，站了起來，“來，我陪你！”
文靜莫明其妙地抬頭望他，“陪我？”
“你不是說沒爸爸陪你滑冰嗎？雖然我當不了你的爸爸啦……”
“去你的，占我便宜？”還沒等他說完，文靜抬腿就往他小腿踢過去。
小張明猴子一樣，靈敏地跳到一邊去，避開了。
“我就說你不懂好人心！算，李教練說的，好男不跟女斗。我不跟你計較。我的意思是，你沒爸爸陪，那我這當哥的來陪你。反正我們是雙人滑搭檔，以后就只我倆來合作了。”
小文靜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搭檔，遲疑著。
“張明，文靜，你們躲在那干嘛。想偷懶不練習？過來，把你們這段時間練的那個短節目滑給我們看看。”樊清在音響室里朝他們喊。
張明把手伸到還在發愣的文靜那兒，“樊教練下令了，不練也得練了。來吧，花兒！”
文靜從怔愣里回神，沒好氣地對天微翻白眼，把手交到他的手上，站起道：“走吧，桿兒！”
一對小兒女，手牽著手，下到了冰面，做好開場的造型，就等著音樂來了。
樊清按下播放鍵，音樂頓時響起。她走回了冰場邊緣，站在文娟的身邊。
文靜和張明在冰面上滑動，起舞。
兩周的單跳，兩個人的同步性不錯。
兩周的拋跳，小文靜在半空中轉動，穩健下冰。
簡單的托舉，小張明完成的還算不錯。
……
“樊清，”一面看，文娟一面輕輕地喚了一聲。
“嗯？”樊清側首。
微笑，文娟感激地望向她，以只有她們才聽到的聲音輕輕地說：“謝謝。”
搖頭，樊清微微一笑，食指抵唇，無聲地做出一個噓的口形。
四目相對，一切不言而喻。
場上歡聲笑語，大家都沉浸在大賽后放松的狀態中。但是兩個小兒女在角落里的一言一行，卻盡入兩個女人的眼中與耳中。
樊清是故意讓兩個孩子上冰練習的，借以轉移小文靜惆悵悲觀的注意力。
文娟縱使心里有無盡愧疚，依然強逼自己繼續充當一個冷酷而不近人情的母親角色。
因為她明白，文靜的身世一旦被挑開，眼前還算平靜的現狀，便能挑起無數猛烈的巨浪，直接將她們母女淹沒吞噬。
她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卻無法想像女兒將要面臨的驚濤駭浪。女兒還這么小，如何抵擋？
所以她寧愿選擇沉默，也裝作什么都沒聽見。
冰場的另一邊，李泳虞抱著女兒站在張雍和的身邊。
“他們像不像你跟文娟小時候？”李泳虞問他。
張雍和側首回睨，落寞地笑了笑，“像又怎樣？回不去了。”
一邊說，他一邊逗了逗小燕兒玩。
透過冰面上的小文靜與小張明，他望向另一邊的文娟。目光漸漸恍惚，冰面上的一對小兒女，漸漸變成了他與文娟曾經的影子。
回憶的小船在腦海里飄飄蕩地，一直晃回了二十多年前。
兩個月試訓的時間，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冰場的護欄外，林文遠雙臂抱于胸前，嚴厲的目光看著冰面上的文娟。
“文娟，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了，能不能留下，就只能靠你自己了。”林文遠語重心長地對瘦小的文娟說。
“嗯。”文娟的小臉有著緊張，但卻沒有慌亂。
“去吧。”
文娟轉身，滑向冰面中心。經過張雍和，李泳虞，樊清，林麗麗的面前。樊清緊張地握著小拳頭，鼓勵地對她說：“加油，文娟。”
李泳虞也喊：“加油！”
文娟對他們展開淡淡的一笑。
林麗麗卻不屑而輕蔑地微哼一下。文娟很怕看到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那讓人感到非常的挫敗。但是她不會被這樣的輕視而打敗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所謂的搭檔張雍和的臉上。
張雍和沒有說話，只是舉起右手，沖著她緊緊一握，以示鼓勵。
來到冰面中央站定，就好像現在的小文靜與小張明一樣，等待著音樂的來臨。
高雄按下音響的播放鍵。
文娟對于音樂有著細膩的感悟能力。這是負責教授她滑行用刃的高雄所給予的評價。
林文遠在這兩個月里不斷地觀察著這個小姑娘的表現。
冰面上的文娟果然一如想像中的優秀。所有的單人基本動作，都已經掌握，滑行用刃甚至比起樊清，林麗麗都要來得流暢。
他瞇逢起了眼睛，幾不可察地，贊許地點了點頭。
“張雍和。”他忽地喊了一聲。
“在。”張雍和站直。
“你也上去，跟文娟一起滑一個。”
“現在？！”張雍和望向他。
所有人都望向林文遠。不知道這位經驗豐富的教練在想些什么。這兩個小孩子除了平時的練習，還沒有真正的配合過。因為文娟還是處于基礎練習的階段，他們自然也沒有正式編排過什么節目。
“對。”林文遠點頭，“還愣著干什么？”
林文遠的催促，讓張雍和不再猶豫，脫了冰刀保護套，就跨進了冰面，迅速滑到了文娟身邊。
文娟正在舞動滑行，突然看到他的出現，不覺愣了愣。
張雍和跟上了節奏，伸手拉上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