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盛大宴會在艾文爵士的布置下開展,沒有形形色色的貴族,沒有騎士,沒有衣著堂堂的紳士小姐,只有一些仆人侍衛和村民。
搬空最后一輛馬車,拿出來的是大量美酒和食物,玻璃器具只有一套,放在從爵士馬車上搬出的矮桌上。后面爵士沒有再親民,全程和村民保持距離,一些侍衛圍成一圈將他隱隱保護在中間。
圓桌那一小塊地方,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無論吃、喝、用還是氛圍,與周圍都天差地別。四個侍女同時圍繞在艾文爵士身邊服侍倒酒,廚師在一旁現切干酪和肉片。加上精致的玻璃酒杯,銀碗銀筷,貴族的奢侈作風讓一桿村民羨慕不已。
這樣的壞境降低了村民的警惕,隨著時間,場面也越加熱鬧。艾文開始有順序的邀請一些村民前來共餐,先是庫克,再是其他看上去有些地位的村民和一些隨機的普通村民。女孩艾文邀請了勞拉,單被拒絕。爵士也不生氣,再次選了另一位姑娘。
因為場地環境有限,爵士招來村民一般會請對方喝一杯葡萄酒,再讓廚師皮片好一些乳豬,抹上蜂蜜給對方帶走。玻璃器皿在村莊是稀罕東西,目前還沒任何人擁有,葡萄酒在酒杯內掛出一層層酒液,隨著香味格外誘人。
被爵士邀請的人起先還有些警惕,但隨著受邀人回來后贊不絕口的炫耀,后面村民都開始期待這種既有面子又美味的邀請。但爵士的邀請名單并不長,用餐結束,不少人還意猶未盡。
趁著情況熱烈,艾文爵士舉杯,再一次對村民說道。“聚會能夠讓我們看清人心,也能讓我們認識更多朋友,或許我們還可以嘗試更多!我不但帶了美酒美食,更帶了一份能讓大家都過得更好的交易。或許,你們可以讓我們多休息一夜,待明天看過我的計劃后再決定不遲。”
這番話沒有出乎唐牧的意料,但通過一次晚宴,多數人態度已經軟化。很多村民和年輕人已經再考慮是否真的有誤會,畢竟一切都是唐牧口述,而實際上來的貴族不但彬彬有禮,也沒有帶領大量軍隊。
唐牧看到這種變化,他準備的時間太短,且因為和庫克的齷齪,并沒有盡得人心。而且爵士的表現確實無可挑剔,唐牧一時找不到破綻。
老庫克不在,唐牧威望還不夠,一些村民看向唐牧,還有些村民互相討論,甚至還有人當場爭吵起來。
這時候,被爵士邀請的村民就起到了作用。受到接待的人多數滿意萬分,在炫耀過后,也不會立刻反駁對方居心不良,這是人性。這一批人的力量并不小,有準備出發的村民,有獵人隊的獵人,有村莊老人,還有年輕的少女。
“很感謝您的邀請,但我們仍希望不被打擾!”這時唐牧發話了,看向他的一些村民同時表示了支持。但與一開始不同,很快一些不同的聲音發出來。
“唐牧你也是外邦人,為什么代表我們!”庫克相熟的一些獵人說道,這是事實,一些村民很快也反應過來。
“你不是說貴族軍隊來屠村么?”這是最早一批知道事情經過的村民。
“我們不是無禮的人,留一晚也沒關系。晚上可以派些人看著他們!”這是一些相對持重的中年人。
風向立刻變化。
隨著出聲的人越來越多,很快事情便有了定論。三百人的遷徙也徹底停擺,等待第二天再決定。大勢已去,唐牧沒有再強硬拒絕。
一方面,他確實代表不了村莊。另一方面,唐牧知道,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最虔信樹妖的一批人已經首先遷到了苦樹林,剩下的這些村民,對樹妖的信仰并不堅定。
吩咐一些同樣警惕的獵人青年多關注爵士和四輛馬車的動向,唐牧沒有返回勞倫斯家,而是選擇在村莊北面和一些獵人青年共同巡邏。
他并不是過分敏感,只是謹慎。
況且爵士在宴請的時候,很有目的性,卻并沒有單獨叫過他。他不知這意味著什么,但隱隱感覺到一種熟悉的味道。是的,就像是那天,他被安德烈抓住,威爾遜利用話術,引導村民污蔑他時的味道。
半夜,庫克正準備去問老庫克的事,卻被爵士單獨叫到了馬車里。等他趕到,發現馬車里克里斯兩兄弟也在,而爵士和四位侍女在另一側。或許是因為喝過酒,庫克只覺得剛梳洗過的四位侍女比白天更誘人很多,時隱時現的侍女服也比白天暴露不少。
沒有讓三位年輕人久等,艾文開門見山。“看來貴村似乎對我相當警惕。”
“這沒辦法,之前商隊來的時候,你們有人殺了人,況且唐牧還在一旁不斷蠱惑。”庫克首先解釋到,因為出場時表現的很差,他極力把責任往外推。“但是沒關系,等我父親回來,我會說服他,之后就沒人會聽唐牧的了。”
努力體現自己價值,庫克語速又快又急。
“沒關系,前者是誤會,既然是誤會,在誠意下總會解開。而唐牧,據我了解他之前只是伯明翰一個粗鄙混混,每天靠打架斗毆,賭博勒索度日。當然這也是我自己的問題,因為之前對商隊管理的不多,讓不少人渣混了進去,之前才出了那樣的慘案,也讓唐牧這種人在貴村吃喝撞騙。”爵士讓侍女給自己和三位年輕人倒上酒,自己首先飲盡道歉。
這種味道醇厚的葡萄酒,庫克白天只喝了一小杯,正意猶未盡,見此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這不是爵士的錯,都是因為像唐牧這樣的人不聽管教造成的。”庫克和克里斯兩兄弟幾乎同時說道,爵士的道歉,讓他們不禁受寵若驚。
“錯誤就是錯誤,諾森伯蘭家族的人,不屑于掩蓋。”艾文說道,整個人就像在發光,讓三個年輕人不禁感到慚愧。
“來說說正事吧。”放下酒杯讓侍女再倒上,艾文身體后靠,左側的侍女趕緊幫他按摩起肩背。動作間,雪白肌膚時隱時現。
三個年輕人忍不住同時咽了口吐沫。
“苦果,我來的目的,各位沒有忘記吧?”加重一點語氣,讓年輕人的目光從侍女領口回到他身上。
“是的,大人。”三人有的搖頭有的點頭,但回復的很一致。
“但苦樹并不在貴村,聽說是在一個布滿迷霧的森林里?”爵士靠后的身體向前傾了一些,眼睛看向年輕人。
三人有些猶豫,但還是點頭確認。“確實是這樣。”
“我的仆人告訴我他們之前沒有成功進去,但據說你們有辦法做到,有這樣的事么?”
“進樹妖之森?”三人遲疑更甚,聲音都有些變小。
“是叫樹妖之森么,看來是個有趣的地方,有難度么?”艾文爵士身體挺直,兩手交叉在矮桌上,讓三人感到些許壓力。
“我們不知道怎么進去,應該只有唐牧和勞拉姐妹能進去吧。”克里斯兩兄弟首先說道,唐牧的計劃人人皆知,而且已經遷徙一部分人進去。
“但唐牧不是外人么,為什么是他知道?”艾文皺眉,首次感到事情有些出乎意料。
“因為樹妖大人相信他,還派她的坐騎送唐牧來過村莊。”庫克補充道。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能給我講講么?”這一段故事艾文沒聽任何人說過,追問道。樹妖傳說和巨獸的事艾文聽威爾遜和安德烈談到過,但是因為伴隨著迷霧,沒人看清霧里的真相,只說有巨星野獸襲擊,救走了唐牧。
克里斯兩兄弟沒說話,庫克咬咬牙,還是開口講述。樹妖是村民的長期信仰,雖然對年輕人沒多少約束,但家家戶戶都有不要對外人談及樹妖的告誡。
結合威爾遜的講述,這一段故事給爵士很大的觸動。雖然是新教教會主教的教子,名義上的虔誠新教徒。但作為貴族,艾文實際上只信仰利益。在這個連靈魂都能用金子買到的年代,艾文見多了教會內部齷齪,對神那一套并不熱衷。
但艾文的觸動卻讓庫克錯誤理解,看到艾文沉吟,他自顧自以為艾文是在考慮和唐牧合作的事,頓時有些急眼。
“但也不是只有他們知道怎么進去。”在內心嫉妒刺激下,庫克迫不及待說出這句話。
“一些有地位的家庭,都有些關于樹妖之森的記載。很久以前,為了避險,村莊是有躲藏到森林內部的先例,只要有正確的走法,在得到樹妖同意后人人都能進到霧林內部。”庫克一口氣說完,發現克里斯兩兄弟都在看他,但話已出口,庫克反而放開了。
“我可以幫爵士您和您的隨從進去,但我希望未來能成為爵士和村莊生意的接頭人。”看到爵士回過神看向他,庫克越說越順。
“但如果樹妖不同意呢?”爵士的聲音傳來,平靜,卻讓整個車廂頓時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