粼河。
越往南走,水光越盛。
遠遠看到畫舫,重樓、飛檐、雕欄,一個不落,儼然一座座小型庭院。隱隱還能瞧見珠簾之后,女子身影曼妙,嬌笑之聲似風中翻飛的柳葉,又細又輕。
“仙境,真乃人間仙境啊?!?p> 經和風一吹,雖未飲酒,青禾卻有點兒上頭的意思。這是起了詩興了??蓙韥砘鼗鼐蜁f“仙境”兩個字。聽多了也怪膩歪的。
可算要長長見識了,往常經過,看到香霧裊裊,便料想到這一艘艘畫舫,絕對不會是尋常游船。裝作無意問起吳禮,他回答地支支吾吾,看那副面紅耳赤的樣子,風宇很快就明白過來:絕不是自己想歪了。
不等吳禮阻攔,風宇將手臂一揮,“走,登畫舫!”
青禾推搡還在狀況外的嚴弘知,三人走進上船亭,就近找到一艘畫舫,就等招手示意店家靠岸接人了。
本是旖旎風光,卻被風宇肚子里的怪叫生生破壞掉。
“王爺,不舒服?”只有吳禮關心詢問。
確實不舒服。
風宇蝦米似的躬身,一手捧腹,“應該是昨日螃蟹釀橙吃多了,螃蟹性寒……”
小腹隱隱作痛,再多一刻可就忍不住了。
青禾這才瞧出不對勁,表情為難:“王爺,眼看都要上畫舫了,你還是忍忍吧?!?p> 畫舫畫舫,本王都要當眾屙屎了,你還想著畫舫!
沒力氣呵斥,風宇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小老兒縮起脖頸子,笑得訕訕的。
“吳禮,快,快隨本王找個茅廁?!?p> 他顫巍巍地扶上橋欄,似得了惡疾,路都走不利索,后悔不該跟小青豆一樣,要了兩份螃蟹釀橙,也不知道小丫頭此刻是不是跟自己一樣?
“王爺,小的這就去找茅廁!”
好在就近就有一家正店,高挑一盞梔子燈,吳禮一打眼兒便看見,忙令護衛為王爺開路。
人風風火火地走了,事情突然,留在原地的青禾與嚴弘知都愣在上船亭上。
“現在怎么辦?”
嚴弘知望了一眼畫舫方向,聽笙歌裊裊,笑語不斷,還真有些神往。
難得的機會,可不能錯過這大好時光,青禾下定決心,重重拍了把圍欄,“我們不等王爺,先上去!”
反正風宇最后都會來,應該也不會怪罪他們。
巧的是,粼河上最為豪華的一艘畫舫,正悠悠駛來,顯然是要靠岸。
“該是專門來接我們的。”
青禾興奮地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勁兒的搓手。心中想著削蔥根啊削蔥根,這把年紀了,終于能盡情地摸上一回了。
起初以為粼河上的畫舫,不過是觀景用的,待嚴弘知放眼望去,注意到幾乎每一艘畫舫上,都佇立兩、三女子,濃妝艷抹,嬌笑不斷。
哪怕沒甚見識,這時候也猜出一二來了。
“慢,先容本公子思慮一下?!?p> 真要登上畫舫,被人瞧見,傳出去可是自毀名聲的事情,這還得了。
壞就壞在他沒有干脆拒絕,話說得拐彎抹角,一心想著“削蔥根”的青禾又哪里聽得懂。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直接扽上畫舫去。
可憐嚴弘知,一介才子,只懂悶頭讀書,疏于力量竟然連個老頭兒都比不上。
在青禾的拖拽之下,他踉蹌幾下,待站穩的時候,已經登山畫舫。
“壞了,壞了,我要下去!”
眼看多年夙愿就要實現,頭回來到如此奢華的畫舫之上,本就心虛氣短,想著拉一個壯底氣,青禾壓根兒就沒有松手放嚴弘知走的意思。
這畫舫長約二十丈,闊約兩丈,上有亭臺樓閣,雕鏤金飾,陽光下燦燦的奪人眼目。
奇怪的是,半晌都沒有人迎出來的,但隱約能夠聽到絮絮人語。
青禾不滿地咕噥一句:“還做不做生意了,待王爺來了,看不順眼的話,少不得要教訓他們!”
話音剛落,就見眼前珠簾被一雙素手挑起。
那手白皙纖細,腕上套細細一圈兒碧玉鐲,更襯得膚如凝脂。
青禾鼻腔發熱,呼吸都粗重了幾分,還沒來得及搭話,一截肥胖的身子率先從珠簾下冒出來。
看體型,看打扮,是個男人無疑。
二人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打了個照面兒。
“你……”
“這是……”
青禾認得眼前這個胖子,端午大宴上,被王爺好一通教訓,還跪下求饒來著,出盡洋相。依稀記得應該是姓唐名默。
雖然他對唐默印象深刻,不同的是,那日,擔驚受怕的青禾始終縮在角落,依靠陰影遮掩自身,唐默自然是對他毫無印象。
尷尬地沉默過后,唐默忽然發狠怒吼:“你是哪一個,是眼瞎還是心瞎,竟然敢擅闖本大爺的畫舫!”
壞了,怪不得瞧這畫舫如此氣派,粼河上的任何一艘都有所不如,竟然是私家畫舫來著。
這事也怪不得他啊,連個醒目點的旗幟都不掛,既然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具有紀念意義,又不用擔心銀錢問題,自然要挑一艘又大又好的了。
“嘿嘿,那個,小老兒我鄉下來的,沒什么見識……”
沒等青禾將話說完,唐默竟伸手先給他來了一耳刮子!
那帶起的勁風……那聲響兒……那蒲扇似的厚實手掌……
嚴弘知驚得后退一步,險些從畫舫上跌下去。
“來人,將二人都給我綁了!”
很快,從畫舫另一頭,走來四個大漢。
捂著腫起老高的左臉,青禾也惱了:不就是登錯船而已,至于這么暴力嗎?
而且,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也不看看小老兒后面罩的是誰。
自從入了王府,跟風宇廝混在一起,原本遇事只會賠笑的青禾,脾氣明顯見長,跺腳指著唐默鼻子罵:“死胖子,也不看看小老兒是誰,一會兒準教你后悔!”
唐默冷笑,“管你是誰,拉去沉河!”
他面容陰森,小眼睛里爍閃騰騰殺氣,似磨利的刀鋒。聽命行事的打手果真搬來兩塊足有半人高的巨石。
看他們又麻利兒的準備好繩索,青禾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自己這是做了什么喪天良的事情,竟然要被綁了沉河?
“這要如何是好?”
好好的游河激發詩興,怎就誤入一場殺局。嚴弘知想哭,他緊緊挨著青禾,身體抖得跟篩子似的。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鼻嗪桃惨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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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犸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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