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我也沒有強求你們懂,您只要不理我就可以了,至于您。”楚錦玥頓了一下,女人的嬌笑聲斷斷續續。“我不會對外說出您要謀反的事情的。”
場面一時十分靜寂。
半晌,段逸驍冷靜到充滿殺意的聲音才響起。
“你莫要忘記,我要你死,你就得死!”
“慎王您也莫要忘記,我死了,您要謀反的事情皇上就知道了!”
李嬤嬤在外面聽到這短短幾句的交鋒,心都火熱了,這是天大的秘密,如果讓皇帝知道,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她幾乎滿面紅光,只等著夜深人靜之時去求她的富貴。
門內又是一番死亡一樣的冷寂,半晌是由楚錦玥開始說話。
女人清冷的聲音在這個時刻顯得過于鎮定。
“慎王,這是多好的交易。您目前徒有謀反之心,卻沒有謀反的力量,甚至可以說是毫無可用之力,為了存活都絞盡腦汁。我有您謀反的證據,但我的性命也掐在您的手里。只要您給我一個相對寬松的環境,您既不用擔心以后被皇帝差一個奸細進來做王妃,還不用擔心謀反大計被暴露。”
“何樂而不為呢?”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段逸驍無視了楚錦玥一半出于偽裝,一半出于真心的一席話,他面無表情,聲音冷漠。
他是曾經的太子,如今的慎王。
血管中流著的是統治者的血液,他生而應該為王,所以有些東西就仿佛是銘刻在骨血中的,他的掌控欲。
什么自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士莫非王臣。
楚錦玥雖然勉強得到承認可以頂著慎王妃的名頭參與謀反,但是主動權永遠要捏在段逸驍的手里。
楚錦玥今日這一出戲演得精彩,可以取信皇帝,卻觸動了段逸驍的逆鱗。
他無法忍受被威脅。
楚錦玥看懂了段逸驍的面色,她臉上現出明顯的僵硬,卻沒能露出柔順的神情。她也不愿低頭,場面頓時尷尬起來。
到底是大業為重,段逸驍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李嬤嬤得到了消息,趁著夜深溜出了慎王府。
慎王是精明之人,他的府邸其實嚴如鐵桶,如今不過是為了算計放她一馬。
他本人則是趁著夜色昏沉,輕輕敲響了楚錦玥的房門。
楚錦玥開門的瞬間,難以掩飾面上的驚訝。
他們之前的幾次見面,段逸驍出場從來是不走尋常路,這次平靜地敲門進屋,她不免有些驚訝。
“夜深人靜的,慎王找我這個下堂王妃做什么?”
段逸驍只是皺眉,面對眼前這個話音帶刺明顯有些怒火的女人,他只覺她無理取鬧,并不言語。
楚錦玥自討個沒趣,也就開了門,用下巴點點桌前的椅子。
“沒什么好東西,慎王爺湊合坐坐。”
段逸驍眼中流露出些許怒意,他微微俯身,有力的大手鉗住女人小巧而白皙的下巴,留下淡淡的紅痕。
“不滿?”他邪魅一笑,眼中映著窗外月色,冰冷,美麗,而危險。
楚錦玥畢竟曾有一身高深武藝,這具身體雖然未曾習武,但是直覺比尋常人敏感得多,尤其是對殺意。她整個人入墜冰窖,手腳僵直,幾乎顫抖著吐出一個不字。
段逸驍這才放手,雖然笑著,卻看不到絲毫真實的笑意。
他剛才得到了邊關寄來的信,情勢不妙,所以心情其實十分不佳,楚錦玥也算是撞到了槍口上。
“我今日找你,是為積云閣。”
楚錦玥剛剛從段逸驍手中脫身,立刻就后退三步,后背抵在墻上。剛才那個瞬間,她清楚地認識到,這男人是真的要殺了她。
她輕狂了。
也許是重生以來發生的一切太過順利,也許是她印像里的閻羅妖不會傷害她。她幾乎忘記了眼前的男人并不算是一個仁慈的合作者。或者說,根本就不算合作者。
夏國慎王,煙陀幫幫主。
這是一個十足的領袖,并且是以冷酷無情著稱的領袖。
大漠里的閻羅,神出鬼沒的妖物。
呵,她幾乎要忘記,閻羅妖這三個字在大漠里意味著死亡。
而她?楚錦玥搖了搖頭。
兩個人的地位相差太過懸殊,而且畢竟是她有求于人。
楚錦玥一而再再而三的踩著男人的底線,如果男人真的要殺她,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她真的是太過輕狂。
“積云閣?我不覺得現在的局勢需要用到積云閣的力量。”
楚錦玥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但是更重要的還是謀反大計,所以她很快調整過來,開始思考男人所為的含義。
她不由自主地揉著耳朵,這是她慣常的思考的習慣。
現在的局勢她還是有所了解的,如果真的是深閨婦人她自然不知,但是手里握有積云閣的情報力量,這些事情是一定要知曉的。
還不是該動用積云閣的時候。
皇帝雖然愚蠢,但他身邊十分得他信任的大太監并不愚蠢,而且皇帝十分多疑,對慎王的懷疑幾乎到達頂峰,自然是處處掣肘。
慎王手中的力量她并不清楚,但是以慎王目前的目的是讓皇帝放松警惕來看,不會很多,起碼沒到可以逼宮的地步。
積云閣的力量本應該是在關鍵時刻拿出來,做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現在,太早。
她兀自思考著,卻沒有發現段逸驍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