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畢自嚴說著一聲苦笑,隨即解釋道;“朝堂那次廷議不是爭吵不休,按說咱們方向是開源節流,這點我想諸位大臣也是認同的,但是一些言官,以及政令會觸及到一些人的利益,他們自然會百般阻撓,光通過沒有十天半月,是定不下了的,更別說商議后面的細節。”
朱由檢一聽,不由大為光火,國庫都快跑耗子了,這幫朝臣還在無休止的扯皮,看著一臉苦笑的畢自嚴,知道這位戶部尚書不容易,他早已做好長期的戰斗準備,今天早朝只是他開出的第一槍。
而一旁的張鶴鳴這時也跟著苦笑一下,作為四朝元老,對于朝堂拖拉的習慣,他早已了如指掌,就這次廷議沒有兩月只怕是定不下來。
“不行!太慢了,朕等不起,也不愿等,現在國庫虧空太多,等不起啊。”朱由檢現在哪里還愿意多等,他剛從工廠拿到的《明史》,知道明年天災會更加嚴重,農民起義開始大面積爆發,并且皇太極也會入關劫掠,那時再籌措銀兩,可就晚了。
當然,張鶴鳴與畢自嚴是不會知道以后將要發生的事情,只是覺得國庫空虛的問題必須要解決,可朱由檢如此急切,自然讓他們感到為難。
“額……陛下”張鶴鳴有點猶豫的想了一下,然后說道;“要想快速通過廷議,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只是……”
朱由檢看見張鶴鳴猶猶豫豫的不敢說出口,就有點著急,他連忙說道;“愛卿不必擔心,有什么責任,朕一力承擔。”
張鶴鳴見朱由檢態度這么堅決,頓時有了底氣,他很自信的說道;“要是陛下愿意用一位閣臣交換,也許這次廷議會很快通過。”
“喔?”朱由檢狐疑的看著張鶴鳴,沒有明白張鶴鳴的意思。
而一邊的畢自嚴卻似乎明白了張鶴鳴的意思,他立馬醒悟般的說道;“張尚書剛剛離職,閣臣就需要補上一位,而最有希望的人選是錢謙益,他與首輔關系不錯,進入內閣之后,自然多了個援手,所以……”
朱由檢聽到這里,連忙一擺手,說道;“不用說了,我明白畢愛卿的意思,我會考慮這個人選。”
朱由檢說完這話之后,頓覺自己吞下一只蒼蠅,惡心的不得了,這錢謙益怎么到處都有他的事,一想起他的頭皮甚癢,一股怒火就想冒出來
不過朱由檢顯然不想沖動,他想我能請你進入內閣,那一樣有辦法把你趕出內閣,只是早晚而已,只要順利通過這次廷議,然后再收拾這個家伙。
朱由檢暗暗盤算完,對畢自嚴說道;“你可以給他們透個風,讓他們來討價還價。”
“是!陛下。”畢自嚴自然會認下這個任務,畢竟他是最想完成自己提出的議案。
朱由檢接著還要說什么,卻被試菜太監打斷了;“陛下,可以進膳了。”
“唔!你看我們說的飯都忘記吃了,趕緊的,拿筷子進膳!”朱由檢像似剛發現該吃飯了,連忙提醒大家動筷子。
“謝陛下!”張鶴鳴與畢自嚴總算等到了進膳,兩人幾乎同時拿起筷子,但卻拘謹的不敢往盤中伸筷子。
“咦?兩位愛卿別客氣,喜歡吃的就自己夾,夠不著讓他們給你夾菜!”朱由檢說著示意一旁的太監趕緊上前伺候,有兩位小黃門連忙上前,拿著公用筷替兩位夾菜。
如此待遇,頓時讓兩位倍感尊崇,他們雖然拘謹,但是卻感到皇帝的一絲溫暖。不過接下來兩位卻不再說話,只是細嚼慢咽的吃了起來,這讓朱由檢感到無聊,哪有吃飯不說話的。
“咦?怎么二位愛卿不說話,是飯菜不可口?”朱由檢一邊端著碗,一邊奇怪的問著張鶴鳴他們。
朱由檢這么一問,頓時讓張鶴鳴與畢自嚴惶恐不安,畢自嚴連忙站起來,惶恐的說道;“圣賢曰,食不言,寢不語。”
“哈哈哈……”朱由檢被畢自嚴的封建束縛搞得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一臉笑意的問道;“朕想問一句話,這圣賢大,還是朕大?”
畢自嚴猛然聽到朱由檢問這么乖張古怪的話,一時搞得不自在起來,過了一陣,畢自嚴才模棱兩可的回道;“讀書人以圣賢為大,朝堂以陛下為大。”
“哈哈哈……畢愛卿果然機智,既然愛卿在朝堂,那么就以朕為大,那么今天我就希望你們打破這個規矩,與朕邊吃邊聊,如何?”
“遵旨!”畢自嚴自然不會駁了皇帝的面子,他特意的用了遵旨這個詞,表示自己是按照皇帝的旨意做事,以后那幫犬儒也挑不出毛病。
張鶴鳴見畢自嚴這么說,一下反應過來,連忙也跟著說遵旨。
“好好好”朱由檢一連說了三個好,然后開始與他們邊吃邊聊,不過這次話題轉向了家庭的一些趣事,一時君臣倒也其樂融融。
一頓晚膳下來,君臣三人關系貼近了不少,畢自嚴本就是忠心做事之人,再加上這次皇帝恩寵,自然會更加的用心做事。
張鶴鳴已是下野的人,不好參與朝政,但是他是一面旗幟,本來準備投靠東林的一些官員,看到張鶴鳴的恩寵,自然不會與東林人走得太近,只要向皇帝靠攏,一樣能獲得升遷的機會,何必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晚膳即將結束的時候,朱由檢拿起了酒杯,邀請張鶴鳴與畢自嚴共飲,等他們端起酒杯之后,朱由檢說著祝酒詞;“張愛卿已經離職,朕在這里祝張愛卿晚年幸福,長命百歲,同時也做好朕的顧問,有什么好的辦法,想法,以及朝廷弊病缺點,還望愛卿多多指點。”
張鶴鳴被朱由檢的一席話,搞得糊里糊涂,他有點奇怪的問著皇帝“顧問?”
“喔!朕忘了告訴愛卿,朕準備以后搞個皇家政策咨詢處,專門聘請離職的老臣為朕出謀劃策,而這些老臣沒有職務大小,沒有時間限制,也不參與朝政,閑時為朕說說想法,平時游山玩水,一切都是隨性而已,朕稱之為顧問。”朱由檢說到這里,把酒杯往張鶴鳴那邊一遞,說道;“而愛卿就是朕的第一個顧問,不知愛卿是否愿意?”
“愿意!愿意!”張鶴鳴一連說了兩聲愿意,然后一口喝干杯中的酒,此時的他感到無比的幸福,能在離職后,還能獲得皇帝青睞,古今只怕也只有我一人了,畢竟以前可沒有什么顧問的說法。
“哈哈哈……”朱由檢端著酒杯哈哈大笑,他把目光投向畢自嚴,說道;“畢愛卿也滿飲此杯,老了離職也做朕的顧問,可好?”
“好好好!”畢自嚴說著舉杯一飲而盡,然后一臉通紅的看著朱由檢,表示自己絕不辜負皇帝的器重。
朱由檢見畢自嚴一飲而盡,自己也滿飲杯中酒,然后目送他們離開乾清宮。
等張鶴鳴走了之后,朱由檢默默的站在乾清宮的臺階上,一臉憤怒的遠眺星空,他十分郁悶,這東林人究竟膨脹到了什么地步,已經能向皇帝討價還價,左右朝廷走勢,簡直比閹黨還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