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兒,聰兒對語玫說:“你把聊天記錄發(fā)給我。”她沒怎么說過話,嗓子已經(jīng)啞了。
“不,我答應(yīng)了周老師不說。發(fā)給你就食言了。”
“可我已經(jīng)知道了。”
“你就裝著不知道吧。何況,周老師對你只是喜歡。對家鳳姐,才是真愛。”
聰兒痛不欲生,心在滴血,然而仍盡量保持平靜,用淡淡地語氣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可以離開了。”
果然,一直以來的擔(dān)心,并不多余。
念良,始終沒有放下家鳳。而且,他也知道自己還愛著家鳳。
仿若是與生俱來就有的驕傲,此時,如玉跌落在石頭上,瞬間支離破碎,一地殘骸。
聰兒,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如此卑微。玉的女兒,呵呵,不如高飛的鳳呀。
聽說念良這門課,家鳳成績是98分。念良說過,他喜歡聰慧的勤奮的冰清玉潔的女生。家鳳,他說的是家鳳。而她林聰兒,只是碰巧和家鳳有相似的特質(zhì),又碰巧長得也有那么一點兒像。
相比他還愛著家鳳這事兒,他和語玫的事故,殺傷力太有限。
聰兒的心,已枯!
還是微信留言念良:“你和彭語玫還有聯(lián)系?”
“是的,她加了我另外一個微信號。”念良和聰兒聊天是用的小號,是雙方唯一的好友。
“你們有什么聊的?”
“她讓我給她改成績。”
“你同意了嗎?”
“不可能。”
“你倒是有原則。”
“那是。”
.....
自此,聰兒越來越憔悴。
“資格考試把你折磨成這樣?這不像你!你沒事兒吧!姐?”Ben看到聰兒,忍不住想摸摸她的額頭。感覺下姐姐有沒有發(fā)燒之類的,聰兒躲開了。
“Ben,你知道什么是行尸走肉嗎?”
“姐?是不是姐夫欺負你了?”
“沒有,不關(guān)他的事兒,是我自己的問題。”
“咱們?nèi)メt(yī)院吧?”
“我好好兒的,去什么醫(yī)院?過了這段就好了,我這段時間,真的是太累了。”
聰兒小臉蠟黃兒。
這天是資格考試時間,先做Jason出題那部分,都在自己的預(yù)料中。難度適宜,題量也合理。在既定時間內(nèi)答完Jason負責(zé)出題那部分,聰兒掃描后發(fā)送給了Jason。接下來,準備做另外的三分之二。全部考完考試,就要全心投入科研了。要把自己的魂兒給召喚回來,好好讀書。
這么想著,竟有些昏昏欲睡,真的很困。好像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她趴在桌子上準備瞇一會兒。
這時,語玫拿來一個寫滿英文的單子,放到她桌上。
“放心吧,不給你們添堵,做掉了。也沒要周老師轉(zhuǎn)賬。自己做的事兒自己承擔(dān)。我想明白了,以后還要在一個圈兒里討生活呢。”
語玫說這話,語音沒有了往日的嬌媚,倒有些滄桑感。
“你,這就來上學(xué)了?”聰兒沒看單子。困,也懶。
“沒事兒,入鄉(xiāng)隨俗。這邊的人生個孩子馬上就能下地。我這個,小手術(shù)。”
“早些告訴我,我陪你一起。”聰兒是誠心誠意。
“不用那么麻煩。謝謝你了Lin,你真是個天使。”
或許因為考完Jason這部分,徹底放松了,聰兒這時候發(fā)高燒了。但她自己只當是沒休息好,困的。
她需要在二十四小時內(nèi),完成所有的試卷內(nèi)容,再分別掃描給相應(yīng)的老師改卷。她計劃先回去睡一覺,再完成剩下的三分之二。
她已經(jīng)大概看了一下試題,剩下的,都是小兒科。
下午,停車場,聰兒剛啟動車子,準備回家,突然就頭暈眼花,四肢發(fā)軟,車子猛地失控往前,沖到了停車場前面的溝里。溝不深,又是土質(zhì),車子蹭破了些漆,但聰兒,已經(jīng)人事不省了。
聰兒車子失控時,志瀚正從實驗樓往停車場走。迅即打了911急救電話。
聰兒左眼角附近鼻梁邊被劃了一條縫兒,鮮血往外流。到醫(yī)院縫了三針,包扎后,血也很快止住了。
手術(shù)后兩個小時過去了,聰兒依舊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志瀚一會兒站起來,一會兒坐下,一會兒又魂不守舍,手足無措地在病房里走來走去。
聰兒住的是單間病房。
到晚上10點左右,Ben和Amanda到了,聰兒依然昏迷。
“怎么才來?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周老師。等你們來了和你們商量。”
“你應(yīng)該第一時間告訴我。一接到你電話我就出來了。我去Amanda房東家接了她,所以路上耗費了些時間,現(xiàn)在才趕到。以我姐的脾氣,她不會同意告訴我姐夫。”
“我也是急糊涂了,你姐做手術(shù)時我才想到通知你。”
志瀚聯(lián)系Ben時已經(jīng)簡單介紹過聰兒的情況。
“你還沒吃飯吧?”
“沒,心里有事兒,顧不上餓。”
“你先回去吧,吃飯,休息。今晚我和Amanda盯著。”
志瀚不肯:“我不放心,我想留在這里等你姐醒。”
“回去吧,要不到明天,咱們都精疲力盡了。我們接力照顧我姐,明天上午你來替換我們。”
志瀚一想,也有道理,又盯著聰兒看了一會兒,離開了病房。
Amanda一到病房,就一直握住聰兒的手,心疼的看著聰兒。聰兒雙眼微閉,眼角似有點點淚光。燈光下臉色顯得暗黃,曾經(jīng)凝脂般滑膩的皮膚,看起來沒有一點兒光澤。這哪里還是那個玉潤的堅韌的驕傲的美麗的林聰兒啊!
Amanda不由得流眼淚。
“Ben,你自己的姐姐,你天天看得到。她都瘦得脫形了,你怎么從來沒跟我說過?”Amanda嗔怪著Ben。Ben正在給聰兒換額頭的冰袋。
“我只以為我姐是為了資格考試拼了。還想著等她考試完,帶她出去吃好吃的,去郊游去放松。我每天回家晚,她早上又走得早。我近期也確實很少看到她了。最近這幾天她連飯都不做了,我以為她是省時間復(fù)習(xí)功課。想著不打擾她,所以我也沒敲過她的門。”Ben說著,又摸了摸姐姐的額頭,嘆了口氣。“我一直以為我姐就是打不倒的鋼鐵戰(zhàn)士。”
“告訴你舅媽和念良吧?”
“我姐一直是報喜不報憂的做事方式。就算告訴姐夫和我舅媽,這么遠,他們也還要上班。姐夫這才回去沒多久,他們知道也是徒添擔(dān)心,于事無補啊。等我姐醒過來再說吧。反正有咱倆,還有志瀚,可以輪流照顧我姐。”
“傷的是該有多重啊?不會腦震蕩,或者失去記憶之類的吧?聰兒怎么就不醒呢?”Amanda輕輕握著聰兒的手。
“沒那么嚴重。聽志瀚說,醫(yī)生說的,我姐就是缺少休息,加上發(fā)燒,導(dǎo)致的昏迷,或許也有車子突然失控的驚嚇吧。我姐應(yīng)該只是在補覺吧?醫(yī)生還說我姐營養(yǎng)不足,身體太虛弱了。”
“怎么就這樣了啊。”Amanda一直是哭腔。
“24小時后還不醒,就要告訴舅媽和姐夫了。”Ben很緊張地說。
Ben和Amanda守夜,輪流坐在椅子上,頭趴聰兒病床邊兒睡會兒。擔(dān)心聰兒醒來需要人而他們熟睡了,不能及時照顧到。
第二天一大早,志瀚去了。他在家煲了一小鍋兒白粥,煮了三個白水蛋,還自己做了二十幾個很小巧的煎餃。志瀚讓Ben和Amanda先吃早餐,雖然美味,兩人也味同嚼蠟。惦記著聰兒幾時能醒來,想著她是不是也該餓了。
Amanda要去上課了,Ben還是不放心姐姐昏迷狀態(tài)。于是他給Amanda叫了的士,自己則繼續(xù)留在醫(yī)院病房。志瀚在,Ben放松了,坐在陪護的椅子上又沉沉睡著了。
志瀚坐病床尾附近的椅子上,等聰兒醒來。
事故發(fā)生后16個小時左右,也就是第二天上午十點多,聰兒睜開了眼。她看起來有些迷茫的樣子,掃視了一遍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
志瀚悄悄松了口氣,緊張地盯著聰兒,也不敢說話,擔(dān)心驚嚇到她。他好像聽到聰兒嘆了口氣,又看到聰兒很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志瀚的心又緊了。
又過了幾分鐘,聰兒的意識漸漸更清醒了。她明顯覺察到自己鼻梁異樣,也感到了疼痛。驚懼著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她伸了伸腿和胳膊,表情放松了一些。伸手摸了摸紗布,聰兒悄悄嘆了口氣,雙手支撐著起身。她想要去洗手間照鏡子。
志瀚看到聰兒再一次睜開眼,問她要不要喝水,她搖頭。Ben這時候也醒了,問她要不要去洗手間,她點了點頭。
Ben來時給她帶了洗漱用具。聰兒坐起身準備去洗手間,卻在雙腳即將下地的一瞬,又整個身子矮了下去,幸虧Ben及時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