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房東家,家鳳正在廚房里煮晚飯,身后響起一個聲音。
“家鳳,我就知道,你也在這兒住。”她已經退休的同事,夏玲,剛從一個房間走出來。
“啊,這么巧。”家鳳在這里看到夏玲,很是訝異。
然而家鳳不愛打聽事兒,所以并不追問。只回頭看一眼,應了一聲兒,手眼又迅速歸位,依然忙著自己的晚飯。
“是的,我托一個留學生幫我打聽的房源。聽房東說這里也住了一個G市來的留學生,我一問名字,才知道是你。你看,咱倆有緣吧?”夏玲解釋著。
“哦,你是來短租的。”家鳳說。
“也或許是長租,我先簽了兩個月的短租合同。看情況再說吧。反正現在退休了,有的是時間。”
“她們已經回國了。”家鳳的意思是她們本來有三個。
“是的,她們已經隨團回國了,我交的是半程的錢。在溫哥華還有些事兒要辦,需要停一段時間。”
家鳳不說話了,她本來也不太愛說話。在廚房里忙完自己的晚飯,端到桌子上準備開吃。
“家鳳,我想問你一件事兒。”夏玲一副要暢談的姿態。
“你說。”
“你認識臺灣來的留學生嗎?”
“不認識。”
“那你認識溫哥華的臺灣人嗎?”
“不認識。”
夏玲嘆了口氣。
“怎么,你要找人?”家鳳于心不忍,問了她一句。
“是的,我想找一個親戚。”
“臺灣老兵?”家鳳腦海里浮現出這個詞。
“臺灣老兵的兒子。”夏玲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語氣。
“那你怎么在溫哥華找呢?”
“也是聽人說的,我要找的人移民到了加拿大,現在就居住在溫哥華。還有人說住在溫哥華東的N小鎮。”
“問那個提供信息的人,會不會更快捷。”
“問過了,也都是道聽途說,沒有更詳細的信息。”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臺灣菜館兒看看問問,所有和臺灣有關系的地兒,去找找去問問。”
“這樣找效率不高,可以登尋人啟事。”
“還不太方便公開找。一言難盡,有機會再說。”
“我把你拉到留學生微信群吧?里面有四百多人,或許就有臺灣的學生。”
“好主意,我怎么早沒想到。”夏玲說。
兩人當場加了微信,家鳳把夏玲拉進留學生群。夏玲的微信名叫“盼”。
夏玲一進群,就發了這么一條信息:“咱這個群里,可有人認識,現居溫哥華的臺灣人?”群里許久沒人說話。
“咱們群里有臺灣人嗎?”夏玲又發了一條信息。
仲夏此時回復:“@盼,請問你找臺灣人想要了解什么信息?”
盼:“@仲夏,想尋一個親人。”
仲夏:“你可以借助閱讀量大的微信公眾號。群里的臺灣人據我了解很少。”
盼:“不太方便用微信公眾號尋人。小范圍問問。”
家鳳看到群里夏玲和仲夏的聊天記錄,才想起,仲夏就是臺灣人。
她留言仲夏,“夏姨問,我認識臺灣人不。請問我可以告訴她,您就是臺灣人嗎?”
仲夏回復:“夏姨是誰?”
“就是留學生群里微信名叫盼的,您剛還和她在群聊。”
“我以為盼是華人留學生。”仲夏此時才注意到,是家鳳把盼拉近國際生微信群的。
“她是我已經退休的老同事。”
仲夏回復:“不必麻煩了,我認識的臺灣人并不多。”
這天,是家鳳該去果醬廠打工的日子。家鳳剛打開倉庫門,就看到仲夏在果醬間門口,很期待的眼神看著家鳳走進來。
家鳳走到果醬間門口兒時,仲夏問:“你說的夏姨是個什么情況?找臺灣人又是怎么回事兒?你可不可以給我說說?”
家鳳告訴仲夏:“夏姨是我們單位聘用的職工,50歲就退休了。這次來溫哥華,說是要找一個親戚,好像是臺灣老兵的兒子吧。具體也沒說太清楚。”
”你說的夏姨叫什么名字?要找的人又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嗎?”
“夏姨叫夏玲,那次在果醬廠找我的三個人里面,就有她。夏姨要找的人的名字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去問問她。”
仲夏說:“沒事兒,不用問了,我也只是好奇。溫哥華是有不少臺灣來的移民,但我認識的特別少。估計也幫不上她什么忙。”
“好。”家鳳答應著就要去換工作服。但看仲夏欲言又止的樣子,家鳳停住了,問仲夏
“您還有事兒?”
“你能不能給我稍微介紹下夏玲的個人情況,或許我有機會和臺灣人聚會時,可以幫她打聽下。”
“你倆互相加個微信吧,直接問,得到的信息更精準。”
“不要了。如果幫不上,讓她抱著希望,不好。”
仲夏考慮問題很周到。
家鳳告訴仲夏:“我去上班時,夏姨已經在我單位好多年了。聽說她老公是G市市郊的,因病去世很多年了,兩人也沒孩子。我們單位給臨聘人員的工資并不高,她的退休金也有限。但聽同事說,她老公給她留了一棟市郊的樓房,她自住加上出租,生活質量還是有保證的。但她要找的是她什么親戚,我就不知道了。”
“她在你單位做的是什么工作?”
“我們單位對外有個招待所,她在那兒做經理。聽同事說,夏姨高中畢業,但通過自考拿了企業管理的本科學歷,很了不起。”
“確實了不起,你有她現在的照片嗎?”
“沒有,她微信上有自拍。那天你在這個門口也見過她。”
“微信就算了。那天在店里,我視力不好也沒戴眼鏡。”
“其實我和夏姨工作中交集不多。在年終表彰大會上見過她幾次上臺領獎,同事們說她是個事業型的女強人。再見,我該換工作服上班了。”
“哦,你去你去,我也問完了。別告訴夏姨我是臺灣人。我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
“好,我記住了。”家鳳答應著。
仲夏悄悄退出了留學生微信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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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鳳幾乎沒什么社交,除了去上課,果醬廠打工,就是出去買菜。其它時間基本上都窩在房東家。
這天夏玲在用吸塵器打掃地板,然后傾倒里面的垃圾。
“家鳳,你看,這些都是你的頭發。天天想什么呢?你看你這頭發,大把大把掉的。”
家鳳聽著不太開心,長頭發的不止她一個。
“頭發上有我的名字呀,夏姨?”家鳳說這話時語氣是笑著的。
“你的頭發有些發黃,你看看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頭發?”夏玲示意著家鳳看垃圾桶。
“有我的,但不全是我的。掉頭發正常,夏姨,新陳代謝。”夏玲把廚房收拾得整整潔潔,家鳳還是很感謝她的。
“我說話不好聽啊,家鳳。你這經常不大出門兒,對你可不好啊,你也出去玩兒去。像他們幾個留學生一樣,你也去吃大餐,去逛街,去Party,去看風景。你看夏姨我,語言不好,照樣玩兒得豐富多彩。”
“我不太愛逛。”
“怕花錢,怕花錢是吧?我告訴你,你別不舍得花錢。你要對自己好,別遷就自己,才對得起自己。錢呢,賺來就是花的。”夏姨給家鳳看自己在outlet買的衣服。
“好看吧?我想得很開。吃要吃好,喝要喝好,穿也要穿好。你就是書讀太多了,太糾結,放不開。所以才掉那么多頭發的。你看我,喝蛋白粉。那玩意兒老貴了,但對皮膚可好了,還長頭發。我給你說,我這頭發,挺多吧?其實我每天都拔,要是不拔,更多。來,給你看我這皮膚。”夏玲給家鳳看微信中她的美顏自拍。
家鳳瞄了一眼夏玲的手機,又看了一眼夏玲的臉,極腹黑地說了句:“夏姨,您這用的什么軟件啊,美顏效果真的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