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費南雪實習的時候,有學姐曾經告訴過她,如果不是特別缺錢的話就盡量別碰標書翻譯、合同翻譯之類的活兒。
畢竟在翻譯這些東西的時候譯文措辭要無比的清晰準確,忠于原文,但是就其中要求招標文件的和投標標書譯文中的術語要跟其原術語保持高度的一致一條,就卡死了不少人。
但是當費南雪的兩只腳都完完全全的踏入社會以后她才明白,在這個虎豹環伺的社會,有肉吃的時候就盡量別去喝湯,畢竟人都是要靠著紅票子活著的。
所以費南雪攬的活兒是越來越難,雖然這身價是水漲船高,但是費南雪總擔心自己有一天猝死在那電子屏幕之前。
費南雪中午為了公司的盒飯,向來是不回家的,畢竟除了可以省下十二塊錢的盒飯錢,來回的公交車費還要四塊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刨除節假日那就是四千塊。
費南雪跟什么過不去都不會跟錢過不去,畢竟四千塊錢都可以買一件Max Mara的大衣了。但是費南雪想到自己那個苦命的鄰居還殘著一只胳膊,便想中午回家慰問一下他,表達一下自己的關切之情。
但是本著工作家事兩手抓兩手硬的原則,費南雪把筆記本電腦塞到包里,準備在公車上大干一場。出了公司門,費南雪想到喬邵焱愛吃甜食,便想著買點兒什么回去感謝他今天一大清早兒的送自己到公司。
費南雪在等公車的時候,手上拎了一盒Blondel的可可豆黑松露巧克力,據說這家店的巧克力是奧黛麗赫本的生前摯愛,至今仍然保持著一百多年前的手法把巧克力給捶出來的。
費南雪想著自己花掉的那幾百大洋,心肝兒肺都不由自主的顫了兩顫。費南雪本來盤算著在公車上大展宏圖,向寧州百姓展現一下新時代女性工作的風采。
怎奈天不遂人愿,她常搭的那輛班車被塞成了個鯡魚罐頭,費南雪也不行的成為了其中的一只。
費南雪緊緊地抓住扶手,怕自己一個重心不穩在車上打起太極,所幸的是公交車上的小電視里正在播著愛情公寓,子喬假裝自己手臂骨折然后打上石膏騙女生簽名那一集。
不得不說,愛情公寓真的是國內情景劇的一個小高峰,就算是電視的聲音淹沒在了嘈雜的外界噪音中,但是憑著幾個主演的演技,費南雪還是在其中看出了喜劇默片的效果,笑了個合不攏嘴。
終于熬到下車的時候,費南雪開始在反思自己為什么要頭腦一熱大中午的跑回來,還提著一無是處跟磚頭一樣重的筆記本電腦。
不過幸運的是,壞了將近一個星期的電梯終于被修好了,費南雪坐著有空調的電梯,感受著一陣陣涼意,費南雪不由得在心中歌頌科技力量的強大以及新時代的偉大。
費南雪敲開喬邵焱家的門的時候,喬邵焱的聲音里是藏不住的激動:
“小雪,你怎么來了?”
雖然喬邵焱這個自來熟在他們倆認識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的時候對她的稱呼從費南雪到南雪再到小雪發生了質的飛躍,但是費南雪在聽到喬邵焱叫她小雪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費南雪想到喬邵焱對自己有恩,便把手里的巧克力遞了過去:
“這是給你帶的禮物!算是報答你今天早晨的。”
喬邵焱愉快的接過去,拆開包裝盒丟了一塊到自己的嘴里:
“你對我可真好!”
喬邵焱懶得動手,早就點好了外賣,拉著費南雪便進了自己家門。
費南雪推脫不過,只得在這兒再一次受到了法式優雅浪漫禮儀的熏陶,跟著喬邵焱一塊兒細嚼慢咽。
費南雪吃完之后剛想回自己家,翻包的時候卻沒有發現自家的鑰匙,費南雪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才想起來,自己中午不常回家,這一次突然回來,竟然忘了把自己家的鑰匙放進包里去。于是裝著無所謂的樣子:
“喬先生,我能在家里在你家借個電嗎?在你家辦個公,順便!”
喬邵焱一聽費南雪要留在自己家,忙去收拾了半張桌子出來,幫費南雪把電腦放了上去,順便幫費南雪把鼠標從包里拿了出來。
喬邵焱的鼻子靈,聞到了鼠標上有一股費列羅的味道:
“啊,小雪竟然給我送Blondel,自己吃費列羅。”
費南雪正忙著查資料,沒空理他:
“費列羅,什么費列羅?我不吃那個!”
喬邵焱卻是奇怪:
“那你的鼠標上為什么會有那種巧克力的味道?”
費南雪頭也不抬,飛快的在手機上輸入著繞口的行業術語,笑罵道:
“你以為你的鼻子是警犬的鼻子嗎,這都能聞出來?你要是說有巧克力味我還信,具體到哪個品牌可就過分了!”
見費南雪不相信自己,喬邵焱委屈的拿了塊Blondel放進嘴里:
“就是真的!”
費南雪把手機放下,準備坐到桌子上去,坐下的的時候不小心把桌角上的一把雨傘給蹭了下去。
費南雪忙彎下腰去撿,看著那把傘正是自己早上給喬邵焱的那一把,疊的一絲不亂,每個褶皺都好好的合在了一起。
放在費南雪手里,費南雪是疊不出這么齊爽的傘面來,忍不住贊嘆道:
“這傘可疊的真整齊!”
喬邵焱一聽費南雪夸自己,尾巴登時翹到了天上:
“那可不,這可是我親手疊的。”
費南雪聽到喬邵焱這么說,看了看喬邵焱殘著的那半只胳膊,臉上的笑登時僵住了:
“你說你是自己親手疊的?”
喬邵焱嚼著巧克力:
“對啊。”
說完拿起一塊來遞到費南雪的嘴邊,費南雪一偏頭躲開了,心里卻是打起了鼓,盯著喬邵焱打了石膏的那只胳膊看,突然一個電視片段電光火石般在費南雪的腦海中閃現出來。
喬邵焱被她盯得有些發毛,不自然的吞了口口水:
“怎么了?盯著我看做什么?”
費南雪卻是沒有回答他的話,坐到了電腦跟前清了清嗓子:
“喬先生在國外這么多年,有看過國產的電視劇嗎?”
喬邵焱聽費南雪的語氣怪怪的:
“看過一點兒,不多。”
費南雪打開電腦,連上自家的無線網,點了幾下鍵盤:
“那我給喬先生推薦一部吧。”
說完從旁邊拖了一把凳子過來示意喬邵焱在她的旁邊坐下,聲音甕聲甕氣:
“喬先生是個病號,這可不能累著。”
喬邵焱一頭霧水的在費南雪旁邊坐了下去,不過等到那開頭的六十秒廣告放完,看到了呂子喬打石膏騙小姑娘的時候,喬邵焱的臉越來越黑。
等到那一段放完,喬邵焱的臉徹底黑成了鍋底。費南雪把電腦合上:
“喬先生就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我看您這胳膊到現在我也沒跟您也沒去醫院瞧過,算起來我也是過失方,要不要我今天下午請個假,專門陪您走一趟?”
喬邵焱依舊默然不語,費南雪卻是從他的臉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費南雪想到自己跟個傻子似的被喬邵焱騙了這么久,還喂他吃飯,給他做飯,心間不由得動了無名火。
喬邵焱看了費南雪一眼:
“你要想罵我就罵我吧!這樣你心里或許能好受點兒!”
喬邵焱本以為費南雪會大發雷霆,沒想到費南雪的聲音像老井般枯寂:
“為什么呢?總得有個理由吧,您這么大個人了耍這種小孩子的把戲很好玩嗎?”
喬邵焱怕費南雪沒有感情的樣子,好像是沒有靈魂的提線娃娃,但是自己的喉嚨里像是塞了棉花,那一句“我喜歡你”怎么也說不出口。
費南雪自嘲的笑了笑:
“男人女人攪一塊兒,不為財來便為色。我可不敢說您在我這兒是為了錢,我就是個小翻譯,雖然我總說您下崗在家。但是您的手表是jaeger-lecoultre的,家具是lemo的,就連衣服架子上隨便掛著的衣服都得我幾個月甚至半年的收入,我知道您跟我可是完全兩個世界的人。
為色嗎?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我可沒美到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能讓喬先生您為我神魂顛倒的地步。”
喬邵焱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回答費南雪的話,費南雪卻是依舊無悲無喜:
“還是說喬先生平日里山珍海味吃膩了,想到寧州來找點兒樂子。我想問一句,我到底是哪兒做錯了招惹到了您,讓您還處心積慮的坑我騙我,這樣做很好玩兒是吧!”
喬邵焱舔了舔嘴唇:
“小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這么做只是想多跟你說幾句話,讓你注意到我”
費南雪把電腦裝自己包里:
“您還是叫我的本名吧,您這么稱呼我我可受不起,怕折壽。”
喬邵焱見費南雪要走,慌忙從座位上站起來:
“你別走,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這時費南雪的手機響了,費南雪看是朱萍的電話:
“喂!怎么了?”
朱萍的聲音焦急得很:
“南雪,你快回來吧,你負責的項目出事兒了!”
費南雪深吸了一口氣:
“好,你別急,我這就回去!”
費南雪轉過身來:
“我們之間認識的時間也不長,有什么好說的嗎?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喬先生,你的游戲,該結束了!”
費南雪說完便拿起包,準備離開。喬邵焱單手靠在墻上,堵住了費南雪的去路:
“你不能走!”
費南雪怒極反笑:
“喬先生年紀都一大把了,還想學年輕人玩壁咚那一套嗎?不過你這個樣子兩個人兩情相悅的話那是情趣,不相干的人這樣干可就是騷擾了。”
說完費南雪劈手在喬邵焱的右胳膊上打了下去:
“既然喬邵焱你這么想在胳膊上掛點彩,那我就幫幫你!”
喬邵焱面上凝重,心里卻是炸開了煙花:“小雪終于叫我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