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好多天,北愛安然沉睡著,聽不到外界的一點聲音,沉迷在一個陌生而熟悉的黑漆漆的世界里,半夢半醒之間聽到滴滴答答的水聲,夢回密室。
滴答,滴答,滴答……最后一滴葡萄糖通過細細的針管輸入北愛的體內(nèi),華延拿出手機打電話給自己的朋友,不顧醫(yī)生的阻撓抱起沉睡的她出院直奔車庫。
一臺豪華私人飛機在西半球平穩(wěn)降落,他以為她會好起來,她找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醫(yī)生,和她一起住在最好的病房里,就像回到他的家。
唯一一個在她高燒不退一個多月還堅持要抱著她的男人,是他嗎?半年前他和她說,他叫華延,她的華延大哥哥,他替她記起。
醫(yī)生走了進來,搖搖頭又走了,不打擾華延輕吻北愛蒼白的臉龐。他們以為她要死了,他也快要瘋了,他們預計著把他送進精神病院。
她沒有來得及說出自己的病情,他也沒有時間允許她說話,急著用她填補公司資金的缺口,在最短的時間里排除一切意外達到最終目的。她沒有辜負他的期望,還清了那個天文數(shù)字,一病不起。
半年后,他失去了一個女朋友,等不到她長大,等不到她成為他的女朋友。那時他以為,她會永遠單純下去,他可以一直養(yǎng)她。
看著她的身份證,很快就是她的生日了,他想不出送什么給她好,她的一切都被他緊緊握在手里。
華延把一盒牛奶放在桌子上,北愛從來沒有喝過的牛奶。這里是美國,在她沉睡的時候,他一個人上街給她買了很多新衣服,他想要把全世界買來送給她。
偶爾也會記起那條血跡斑斑的白裙,被遺忘到千里之外的不知哪一個角落里,也許被扔了,也許被燒了,她永遠也不會再見到,永遠也不會再被推進那間密室,他發(fā)誓要一直一直照顧她保護她。
發(fā)誓要一直一直照顧她保護她,那么單純的誓言,好像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許下這樣單純的誓言。
可他不相信誓言,因為那對他來說太廉價了,他自己就是個誓言制造師,還是一個謊言家。
四周黑漆漆的,北愛睜大眼睛,看著秦可站起來。秦可對北愛揮揮手,微笑著走過來,頃刻之間化作白骨架子倒在地上。
這一瞬間她就醒了,睜開眼睛四周黑漆漆的,感覺自己的身體柔軟得像水一樣,沒有力氣伸出手觸摸這個黑暗的世界。
“天黑了嗎?為什么不開燈?”北愛輕聲囈語著,手指動了動,觸到柔軟的真絲床單,找不到開關(guān),四處摸索著,想要坐起來,突然被人緊握著手臂,是秦可的冤魂嗎?
“鬼啊……救命……”北愛用力推開華延,掙脫針頭跳了起來,感覺手背發(fā)麻,有些什么從自己的手背流了出來,一滴又一滴的水聲。
“有鬼……救命……”北愛蹲下來抱著自己的頭,滴答滴答,感覺自己的手背粘糊糊的。醫(yī)生手忙腳亂地替北愛處理傷口,北愛安靜下來,聽不懂周圍人說的英語。
華延猶豫再三,想出最好聽的話安慰北愛:“因為你高燒不退暫時失明,不用怕,過幾天就做手術(shù),小孩,你有我,我是你的華延大哥哥。”
“我……瞎了……”北愛不敢相信自己的聲音,觸碰自己的眼睛,明明睜著眼睛,四周黑漆漆的。原來是真的瞎了,感覺到針頭扎進自己的右手背,下意識握緊他的手。
“小愛,等你病好了就能喝牛奶,我給你買的,你以前沒有喝過的,很好喝。”
“可我沒有錢還給你……”北愛輕聲說,華延看著醫(yī)生走出去,把自己的錢包放到交給北愛。
“小愛,你想要多少錢?從我錢包里拿。”
北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觸碰周圍,觸到華延的鉆石戒指,她就知道他是誰了。他一直戴著的戒指,照片里那個長得像芭比娃娃的女星也戴著相同的戒指,他手機里數(shù)不清的合影美到令人窒息。
北愛咬了咬嘴唇,不敢再叫華延的名字,不敢直視他,忘了自己的雙眼什么也看不到。
華延輕撫著北愛凌亂的長發(fā),用手指替她梳理劉海,他的聲音仿佛從另一個世界傳到她的耳邊,但是他和她毫無距離。
他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抱著她,疼惜她虛弱的身子蒼白的面容沒有血色的嘴唇,她以為他這樣是為了掐住她的脖子。
“小愛,很快就是你的生日了,你還記得嗎?”
“我不記得了,我可以繼續(xù)拍戲的,華延,我還欠你多少錢?”
“傻孩子,我不缺那十幾億。”
華延說得風輕云淡,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那些照片,我記起,一個陌生人借了我的手機,我當時沒有多想,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
“哦”,是這樣嗎?北愛無話可說,不敢和華延提條件。他覺得她錯了一定是她錯了,她沒有資格和他解釋,拍第一部電影時他就是這樣和她說的。
“小愛,做完手術(shù)我?guī)慊貒掖饝^你利潤六四分成,我我給你七個億。”
七個億,北愛深吸一口氣,不敢想象自己一夜之間變成億萬富翁,更不敢相信,能從這個男人身上拿到一分錢。
華順沒想過把利潤分給北愛,掛電話前氣急敗壞罵了華延一通:“你這個蠢驢,弄錯了就弄錯了,老子最多給她一個億,她要是敢多要一分錢老子弄死她。”
“爸,這筆錢我一定要給她。”
“華延,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對,你兒子不想活了,有本事你一槍斃了我,否則這七個億我一定要給她,她高燒不退兩個月雙目失明,你還想用她賺錢嗎?她才十五歲,你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賺錢有意思嗎?”
“她這么小要這么多錢有意思嗎?”
“你這么老要這么多錢有意思嗎?”
“華延,出去別說你是老子的兒子,盡給老子丟臉,你看你這智商你怎么接管公司?老子的公司遲早被你掏空,你這頭蠢驢,誰給你的權(quán)力用老子的錢?六四分成的合同你也蓋章你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爸,我記得你的資產(chǎn)有幾十億了吧,你為什么一定要利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替你賺錢?你放過她不行嗎?”
“老子有多少錢是老子的事情,和你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燒了也不給你。你給她七億你就是窮光蛋老子沒有你這個兒子別回來向我要錢,喜歡能當飯吃啊?我就不信你變成了窮光蛋她還喜歡你?你這頭蠢驢喜歡戲子是你的事情,我死了以后我的錢燒了也不留給你,你這頭蠢驢,敗家子氣死我了……”
華順把手機扔到地上踩了幾腳踢翻桌子,保鏢見狀急忙捉住幾千萬的紫砂茶壺,恭恭敬敬地交給華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