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古樹與幽靈(下)
當人們開始逃跑的時候才發(fā)現,兩條腿和幾十條腿的差距實在不是一般的大——雖然那幾十條根須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是腿。
一顆顆高大粗壯的古樹陸續(xù)倒下,大樹把擋路的同類無情地推倒,踩碎,然后筆直地踏過。逃命的衛(wèi)兵們則受阻于森林里復雜的地形,更受限于短了十幾倍的雙腿。
時不時有慘叫聲傳來,但沒人敢回頭。
布萊恩當然也在跑路,而且因為離得比較遠,所以還跑在了最前面。只是他運氣有些差,樹人直奔著他的逃跑方向而來。
他已經能明顯感覺到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大樹的“手臂”幾乎已經要夠到他的后背。
他可沒有山姆那樣的身手!挨著基本上就沒命了。
巴里已經準備轉身為總督大人拖延片刻時間了。
但這也意味著布萊恩將暴露在另一個威脅之下。
千鈞一發(fā)之刻,大樹好像受到了重擊一樣,突然停頓在原地。
一聲凄厲的尖叫響徹森林。
山姆喘著粗氣,身體還保持著射擊后的姿勢,弓弦微微顫抖。
從跑路開始,他就一直和布萊恩保持著同一個方向。他的速度比身體孱弱的總督大人要快不少,但是為了惦記著他的“路費”,一直沒有走遠。
最后獵人射出了他有史以來水平最高的一箭,不論是力量,速度,還是準度。蓄勢已久的一箭正中大樹眉心,幾乎沒入了一半。雖然看似簡單,卻需要絕對的力量和準度,而且對出手的時機要把握得很準確。
巨大的軀體轟然倒下,激起一陣陣沙塵。
“山姆,你他*的真是個人才!”
布萊恩忍不住夸到。他已經打定主意,回去后就給這小子升職加薪。
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甚至還有在繼續(xù)埋頭逃跑的。
布萊恩身邊只聚集了幾個逃跑時離得比較近的衛(wèi)兵,剩下的人只能等晚點再說了。還好巴里、山姆都在,讓人安心不少。
塵埃落定,布萊恩趕緊跑到了山姆射出的那支箭插入的位置。
“快,快挖出來?!彼钢莻€位置,喘著氣說。
這是一顆幾百年樹齡的古樹了,除了那張詭異的樹臉,看起來和普通的樹木沒多大區(qū)別。樹干足有水缸一般粗壯,枝葉凋零殆盡,表皮干癟褶皺,宛如風燭殘年的老人。
那張臉很快被刀劍搗爛,現在它看上去和一棵普通的古樹也沒什么兩樣了。
一顆砂鍋大的透明晶狀物體被取了出來。一枚箭頭深深地嵌在里面,沿著射入的洞口向四周發(fā)散出好幾道不規(guī)則的裂痕。那是山姆的杰作。
一團藍色的不明形態(tài)的物體在里面不斷流動,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
“這是什么?”
山姆瞪大了眼睛,今天的經歷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將近二十年來的認知。
“你是說這棵古樹結晶還是里面的寄生幽靈?”
實際上布萊恩也僅僅是在尤涅洛斯的帝國圖書館的藏書中看到過相關的內容,不過也足夠解釋當前的現象了。
“這是一種……嗯……怎么說呢,比較“獨特”的手法,將垂死的靈魂生生抽離,然后植入精心培養(yǎng)的寄生幽靈,從而操控死者的軀體。
由于手段過于殘忍且難度太高,除了死靈法師外,很少會有人使用這種極端的法術。即便是死靈法師,通常也只有肉體和靈魂同樣強大的生物才值得使用這種成功率不高,條件苛刻,又費時費力的法術。
首先需要一個可以長久盛放靈魂的容器,普通的生物不行。既承受不了強大的靈魂,也無法為靈魂提供足夠的能量。
從這個角度來說,古樹結晶是天然的靈魂容器,因為它是古樹活化后凝結的精華,也是原本靈魂安放之處。
真可惜,以這顆結晶的大小來看,這應該是個年輕的樹人,可能還沒有成年就死了。”
布萊恩最后的話里充滿了惋惜。要知道即便只是一個年輕的樹人,也是十分罕見的,足以讓研究自然學或者魔物學的巫師視若珍寶——當然前提是得要活著。
死了就不值錢了。
而這個樹人已經死了多年了,只是靠著寄生在里面的幽靈,吸取其他生物的生命力在茍延殘喘。
“這么古老的樹,也能叫年輕嗎?”山姆忍不住吐槽道。
布萊恩回了他一個白眼,“以一顆樹的眼光來看,幾百年確實算得上比較久老了,但這是一個樹人。樹人,知道嗎?樹和樹人是不一樣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就像矮人和人類一樣?!?p> 山姆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其實他并不是很明白人類和矮人的區(qū)別在哪里。因為他完全沒有見過什么所謂的矮人,也許是長得比較矮的人類?
不過為了避免總督大人繼續(xù)這樣絮絮叨叨地廢話下去,還是假裝明白了吧。
布萊恩滿意地收回目光,開始研究起這顆古樹結晶來。
他作勢要去拔那枝箭。
“不!別碰它!”
藏在里面幽靈終于不敢裝死,說話有些尖細刺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求求你,千萬不要拔出來。”
這顆結晶既是囚禁靈魂的牢籠,也是這個幽靈的庇護所。一旦打破,沒有及時找到下一個寄體的話,她將很快魂飛魄散。
實際上已經有少量的藍色氣態(tài)物體從裂縫中慢慢逸散出來了。
“那你倒是說一下,我為什么要放過你?”
布萊恩倒不是嚇唬他。
就在不久前,這個幽靈還在像攆螞蟻一樣追殺他們,一會的功夫就讓他損失了不少衛(wèi)兵。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即便按照帝國法律,也足夠判處她死刑了。
更何況她還讓布萊恩差點陷入險境。
“我……我知道‘星之塔’的秘密,我可以帶你們去。那是一座完好的法師塔,而且已經廢棄了,現在無人守護,不會有什么危險,里面有很多寶藏……”
這是一個大部分人都無法拒絕的條件。
“原來你們是這么稱呼‘星光’的,”布萊恩笑了笑,“真是有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