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騰了一陣,從客棧出來,張睿恒與隨行的小廝已經在等著她,武清山就在不遠處的山上,初來乍到,由客棧的伙計帶著他們去。
“你們說這女子梳妝打扮怎么那么久,讓這公子都久等了。”伙計說,按照他的判斷,面容不凡、灼灼英姿而挺立的公子是其他兩位的主子,其他兩位都叫著他尊稱,所以肯定是了。
伙計自來熟,看著自行調侃了幾句。
小廝聽了,舉著燈籠在后頭汗淋淋,“沒事沒事,姑娘家繁文縟節多,我們公子可以等。”
莫梓涵出來便聽見了伙計說的話,有些不好意思,俯身,“耽擱了時辰,對不起?!?p> “沒事,走吧?!?p> 藍衫公子還愿意等,并無責備,反倒是往伙計那邊看了一眼,甚有多管閑事之意?;镉嬚UQ?,懷疑自己多年的跑堂經驗,實踐沒有得出這一丫鬟反在主人之上的奇談來。
武清山的山頂處,不同于鎮上的冷清,一束火光照明了天際,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配合著喊口號,一、二、喲吼,一二、喲吼。
幾名男丁正在攀爬由火把筑起的高塔,徒手攀爬沒有任何的護具,身手矯健之人已有到了半中央的。圍著高塔下的,還有赤腳踩著火石繞著祈福的,周圍放了一圈的祭祀包。
“武清山很久以前是座火山,爆發過一次后,逐漸才有了我們的小鎮。所以鎮民們信奉火,也相信火能為我們帶來安康。”伙計一邊帶著一邊說,“攀爬的男子得上了高塔,點燃中央的火把,這祈福儀式才算完。”
“看起來好難的樣子啊?!?p> 遠處看并無實感,而站在高塔下,儼然有仰望蒼穹之意,塔尖延申到暗藍的天空,看著赤手空拳而上的人,腳步有些發虛。
“是啊,所以耗費的時間會長些,在這時候,你們可以在這山頂轉轉,圍著火石祈福吃祭祀包,保平安?!被镉嫿淮?,“因為拜祭山神,所以鎮上沒有宵禁,我也先去跨個火欄,求點平安灰回去。你們便隨處逛逛吧。不遠處有我們這的特色美食,也有賣些小玩意,客官們隨處看看。”說完,他便往一處走去。
一派熱鬧的景象,這下都不像出來辦事,像是出來游山玩水的了。
“二爺,你們抓到犯人了,過了明天是不是就準備回去了呀?”莫梓涵問,眼睛里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看著不遠處的小攤子,正拿著果子淋上冰糖吃,小孩子圍了一圈正在看著攤主畫糖人。
張睿恒也沒說什么,從廣袖里拿了幾個銅錢便給了攤主。
幾竄冰糖果子便到了莫梓涵的手上。
“不急,過幾日再啟程也無妨?!彼f,也蹲了下,將手里多的糖人給了圍著一圈看的小孩。
“二爺,如果你不是官員,我可能都要以為你是逃婚出來的了?!蹦骱{侃笑道,笑意在抬頭看見已站起的張睿恒那有所期待的眼眸處落了下來。
她停止了笑,反倒是有些尷尬了。
小孩子里,一小白胖子搶不過別人,摔了一腳。
莫梓涵趕緊將手里的東西塞給別人,自己抱住了小孩,才沒讓他摔著了。然后才從自己多的那些糖果子里面拿了一串給小孩。
“小心點?!彼愿赖?。
小胖子心大,拿了冰糖果子就跟著小伙伴跑了。
莫梓涵松了口氣,轉頭要拿回自己剛剛匆忙塞給別人的果子,轉身一看那些冰晶晶的小串子都在張睿恒的手上,小廝在一旁,要幫忙拿也不是不幫忙拿也不是。
見過他手上拿過許多東西,這么接地氣的糖串在他手上拿著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莫梓涵覺得有點想笑。
像是神仙突然有了煙火氣似的。
“二爺,給我吧。”她忍者嘴角的笑意,一根根地接了回來。
留意到了他手上的糖霜,又拿了帕子給他。
“我幫你拿著無妨,你吃吧?!彼弥?,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
不多久,許是聽見了有人在這派糖果子了,一個小女孩從他們的衣擺處串了出來,指了指他們手中的糖,把手指放在了嘴巴里,直勾勾地看著他們。
便是剛剛那群小孩說的吧。
他們都蹲了下來,與小女孩的視線齊平。
莫梓涵遞給了小女孩,張睿恒遞給了莫梓涵。
不如小女孩的清脆的謝意,莫梓涵接過他遞過來的糖果串子,“謝......謝二爺。”
在他的視線里擾亂了剛剛意識到的心緒。
幸好,此時人群開始涌動了起來,讓他們往前走走,“快往前走走,搶祭祀包的已經準備開始了,過去沾沾福氣?!?p> “我們也過去吧?!睆堫:阏f道,要開口說其他而未說,他可以等。
來到高塔下,身邊人群的喲呵、一二的聲音如海浪一波波襲來,有規有矩,整齊如一。不遠處還看到了剛剛那群拿著糖串的小孩子,站到了隊伍的最前頭。
喲吼的聲音還在耳邊翻騰,莫梓涵閉了眼睛,雙手合十也祈禱起來。
希望原身的父母能康健,希望被她借了身體的人也像她一樣活得好好的。
希望林堂老爹活得長命百歲,然后身邊的張睿恒......希望他下個月與蘇家姑娘的事順順利利的,生一堆像他一樣好看的小娃娃。
然后到了自己,“至少讓我看看他的兒孫滿堂后,也抱抱他的娃娃,再做個了無牽掛的鬼吧。”
“求的是什么?”小廝見她一臉認真,面容都快糾結到了一起,似乎很緊迫?!岸及櫫嗣肌!?p> 啊,她睜開眼睛,小聲說,“跟山神說,我這輩子沒做過壞事,希望它能讓我做個了無牽掛的鬼?!?p> 小廝驚訝,轉而念阿彌陀佛,說,“梓涵姑娘,還是投胎入個好人家吧,比如哪個京府貴胄人家,或者是王府權貴人家,還沒有聽過別人投胎還要當鬼怪的?!?p> 這丫頭著實有點憨憨。
“不好不好,有錢有權都不好,瀟瀟灑灑自由自在便是最好的。種下因果來世便得還了,種下惡果更不用說了,如山間精靈、神怪不用受輪回之苦,也挺好的呀?!?p> “鬼怪太嚇人了,青面獠牙的,穿著一身白衣,舌頭老長,脖子也老長了.....”
小廝學著戲曲里那黑白無常的扮相,“實在是可怕極了?!?p> “不可怕,你看看我?”
“你又不是鬼怪,看你作甚。”
看著小廝說著鬼怪的模樣,她想,真的鬼怪只是一縷魂而已,飄在掛念的人身邊看著他痛苦自己也痛苦,真的不嚇人。
“那你下輩子投胎做什么?”
小廝回答,小聲了些,眼里有光,低聲說,“像二爺這樣子的?!?p> 莫梓涵笑了笑,心里想,可能那隊得排好長了......
剛好張睿恒轉了過來,目光放在了他們身上,見他們兩個人低聲地說著什么,眉頭聚成川字,不知道是否聽見他們所說的話,小廝立刻吐了吐舌頭,又剛好聽見不遠處在分發祭祀的包子,趕緊灰溜溜地走了。
“哥哥哥哥,娘親說要謝謝你們,給。”剛剛分了糖果串子的小孩,拿了兩個紅色的紙張過來,一個給了張睿恒,一個給了莫梓涵?!斑€有一個給姐姐?!?p> “謝謝?!睆堫:愀┥斫舆^,摸了摸小孩子光溜溜的腦袋瓜,許是淘氣被剃發,跟年畫掛畫的小孩子一樣,就留了燕尾。
趁著夜色一看,一張寫著安樂安康,一張寫著百年好合。
嗯......
“嗯......小孩子給錯了可能。”莫梓涵將自己手上的百年好合換給了張睿恒。
“兩張你都幫我收著吧?!睆堫:銢]有給出手里的安樂安康,收下了她的,疊在了一起都交給了她。
“別做鬼怪了,有人思念牽絆便是因果,你許不還了這債再干凈嗎?”他說,一字一句低身而說,外頭的吵鬧沒聽岔半分。
原來是都聽見了。
“說的是,父母的掛念便是牽絆因果,二爺說的對。這東西我放好了,我去幫幫他的忙,等下回來?!毕乱庾R地摸了摸自己隨身帶著的東西,將那紅紙接過,放入縫制的布包里,略微慌亂。
莫梓涵說幫忙,也跟著小廝背后而去。
留下淡藍衫公子一人在原地......
心虛的人做心虛的事。
找了個無人的地方,莫梓涵趕緊拿出了袋子里的東西,昨天換衣裳,將布袋都放在了一起,而張睿恒隨身攜帶的袋子都是她親手縫的,連樣式都是一致的,她拆了一個又一個,皆不見那青綠帶鉤。剛剛在客棧里耽誤久了,也在這附近轉了好幾圈。
若不是讓放下那兩張祝福的紅紙,她還沒發現帶鉤不見了。
現在拿了出來,全部都倒了出來,都是其他無相關的配件,一抹青綠都沒有,來回地翻找了幾回,她幾乎可以斷定是丟了。
“你在找這個嗎?”
背后有人說了話,手里垂下青綠色的帶鉤,皎潔發著光。
“對。”
她剛轉了頭,伸手要去拿,借著遠處的火光,看到了隱隱的臉部圖騰,似乎是有刻意偽裝過,所以圖騰都被隱了起來,當下她想起了馬超的話,“阿摩國的人女的皆覆面紗,男的皆圖騰或面具?!?p> 暗夜下,她吞了吞口水,盯著那人的臉,看著圖騰如火影,一會出現一會消失,搖搖頭立刻否認說,“不是我的東西?!?p> “如果不認得的話,我可就得問問那藍衫的公子了?!蹦侨擞謱⒛菐с^握在掌心里,面部陰沉了起來。
這東西舉國上下都認得,一路也跟了他們許久。
“或許他能告訴我,這東西意味著什么?!彼槌隽硕痰?,在舌尖上鉤了鉤,一絲絲血便溢了出來,他反而更加地興奮起來。
“你要做什么?”那味道腥,莫梓涵捂了捂鼻子,想起了兒時途徑阿摩國的經歷。
他們要這青鉤的后人以血肉慰問先人。
而后又想到了凌宜那癲狂的樣子。
那男子話沒多說,將佩刀放入腰間,“便是知道是你們帶出的就是,做什么,這青鉤的主人會知道的?!闭f完陰陰笑了聲,已經掂量出面前的人沒有任何反駁的武力,對他不構成任何的威脅。
不足為懼,便不以為意。
男子斜睨了一眼她的東西,嘴里又說了一串她聽不懂的話。
終歸是陰森,不帶好意。
“你站住。”
莫梓涵看見他佩戴著圓月型的短刀,“你是阿摩國的人?!苯凶×怂?。
那人臉上圖騰若現,說,“是要承認了嗎?”他走到莫梓涵的面前將那青綠帶鉤掛在了她的胸前,拍拍她的臉頰,“不急,那藍衫公子的命,我也會一并要了的?!?p> 她僵住了,阿摩國的人,她未接觸過,但是幼年時的那場驚心動魄的劫掠,她還是歷歷在目的,也記得張睿恒那血紅滿布的樣子,十分地駭人。
顫顫地,她說。
“帶鉤是我帶的,不關他的事?!?p> “張府,二公子,張睿恒,這京府誰人不知呢?!彼f,“小娘子剛剛說這不是你的東西,現在又說是。你一隨行的女眷如何能帶的了這價值連城的東西?!?p> “誰說帶不得,我家里的寶貝又不止這件?!蹦骱瓕嵲拰嵳f。
可那人見她一身麻衣,并不信。
“護主心切,倒是忠心耿耿??梢膊患?,是誰的沒關系。”
“先等等好戲開場了再說吧?!彼S手便將她定在了原地,而那面臉現了圖騰的人則高望了遠處,微瞇起了眼。
遠處的火塔,已有人攀上了頂,將火塔點燃,下面一片的歡呼聲,繼而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都全部點燃成功,到了第六個最后一個的時候,那人緊緊地攀住了木欄,擦了多次的火石,皆無用。
手已漸漸沒力,他又拿出了另外一個火石要點燃背上的火把,投進火塔中,才一聲的火苗聲,瞬時間那火塔不受控地蔓延起火勢,最后的火塔里原本放著些慶祝的花火,被點后不受控地竄往天空去。
臨近的人已火焚身,從火塔跌落。在下方的爬得較落后的見狀,手腳并用地往后退,可卻沒有火勢蔓延得快。
幾聲轟隆的鳴響,火塔轟然倒塌,壓下了第一個又壓下了第二個,整個祭祀尖叫聲四起,連續的“山神發怒了,山神也保護不了我們了。”的聲音此起彼伏。
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劃過天空,若是不仔細聽,可能會被尖叫聲淹沒了。
“開始了?!甭犚娍谏诼?,面前的人抑制不住地興奮,耳邊靈動似乎聽見了不遠處口哨聲的回應,手里晃蕩著青鉤,一派怡然自在?!奥犅犨@尖叫聲,多美妙啊?!?p> 以人命當樂律。
“喪心病狂,難怪屠你們族人的性命!”莫梓涵咬咬牙說,自己動彈不得,耳邊不斷地傳來救命的聲音,一片哭號。
聽了這句話,那男子如獸般呵斥聲,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話,喘息聲不絕,像是要把莫梓涵生吞活剝了。
又一聲口哨聲在遠處傳來。
隨后,天空中的煙火色里開出了一朵紫色繁花,那原滿臉是圖騰的人不知為何臉上的圖騰又消了下去,收起魔剎模樣,看起來又與一般人無異了,看向那朵繁花,嘴角帶著一絲笑,說,“要保自己的命,就刺下那藍衫公子的一條手臂來?!闭f完,撬開了她的嘴,喂下了藥。
“這是什么?”
“凌宜,你應該不陌生吧?!?p> 她咳了起來,意識到這是顆火身藥。
“你們怎么殘害的凌宜,那就怎么還她的命來!”他說,背后的煙火又綻放了一朵紅色的繁花,那人皺了眉頭,原本是要帶走她的,嘴里念叨了她一句聽不懂的話語,似乎是有其他的任務在身,他解了她的穴,未再等她開口說半句,便消失在了夜幕下,隱入樹林里。
周圍已一片的慘叫聲,她被生喂了藥,哽咽在咽喉處,痛苦萬分,卻又摳不出來,只能干嘔。拍著胸脯,難受至極,眼里都嗆出了淚花,模糊了視線。
不知道后來是誰扶的她,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梳順了哽咽的那股氣息,才聽見她說,“公子,公子有危險。”
“姑娘是有親人在祭祀壇上嗎?外頭官兵圍了一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現在是進也進不去?!睆睦镱^逃了出來的鎮民扶起了她,又喂了她水??此砩喜o被火舌侵蝕的痕跡,說,“你應該是剛上山的吧,那里別去了,火塔都倒了,亂成一團了。還傳來了陣陣的燒焦的味道,指不定死傷了多少人,姑娘別去了?!?p> “山神發怒了,連年來苛政暴虐子民要受報應了。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有親人在那可能會有不好的結果也不一定呢?!?p> 她搖搖頭,“不會的。”才有了精神看向那火光的地方,逆著人群說,不會的,不會的,往剛剛分散的地方走去。
“哎,姑娘。”那人見她往反方向去,也顧不得了,剛剛就聽說了有官兵已經在砍樹立防護帶了,還是得趕緊下山才是。
“自求多福吧。”
邊走邊哭,睿恒不會有事的。
都怪自己,為什么要好奇呢,如果不來,后天都到漁村了,就什么事情也沒有了。
為什么要來呢!
“睿恒!睿恒!”莫梓涵跌跌撞撞地跑,跟著人群的方向截然相反,被人咒罵了幾句,發絲都凌亂了。
“我活著不是為了來看你不在的,你必須活著,你得活著!”煙霧滾滾繚繞,周邊都是劈里啪啦樹枝斷裂的聲音,方向都是四散的。
“梓涵姑娘!梓涵姑娘!”
迎面跑來了張睿恒身邊的小廝,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他著急地跑了過來,“嚇死我了,擔心把你給丟了,可怎么辦喲。”
他趕緊扶起來被人撞倒在地上的人,問她有沒有哪里傷著了。
可莫梓涵卻一點沒顧自己身上的磕碰,就如那夜奮不顧身救二爺一樣,開口便問,“他呢?”
“二爺沒事,在那祭壇上呢!”
“真的嗎?”
“可祭壇上的火塔倒了,他就站在那附近。你別騙我。”
“梓涵姑娘,我沒騙你,來,你跟著我走。這火塔倒下一側了,萬幸向著人少的一側倒去了,沒砸傷祭壇上的人。但是也波及了這一片無辜的百姓。火勢也蔓延開了,這山樹茂密一時半會兒滅不了。已經有官兵幫忙在救火了。梓涵姑娘,這地方煙霧太密了,不安全,你隨我走?!?p> 小廝見她不信,拉著她趕緊到了那祭壇邊上,祭壇里圍了里里外外三層的士兵,中間跪著兩個帶著短刀的人,零零散散地用了鐵鏈捆綁著,那鐵紅如鍛造之色,已被燒得火紅,似乎隨時都能掙斷那鏈條。而那祭祀壇的高處,藍衫衣著的張睿恒站在那,居高臨下,似乎也看到了她。
她蹲下哭,抹了眼淚還是止不住,臉上已經是烏漆嘛黑。
“梓涵姑娘,你別哭了。二爺看到,會責罵我的?!?p> “我哭我的,關他什么事啊!”
對哦,無法反駁。
在她還止不住哭的時候,兩個跪著帶短刀的人身體熔斷了鐵鏈,弓箭手射了五箭才去了他的行動力,一人跪倒在前,手里又拿了兩名士兵的頭顱。
當地的官員看了一眼身邊的張睿恒,對張家二公子的名聲早有耳聞,入仕短短幾年,便已身居高位。當今皇帝因著其祖上英勇神武,過往忌憚他家,旁人落井下石。今昔卻不同往日,皇家反而又重用了起張家來,原是邊緣鎮地,不明所以。今日得知一見,心中半分了然,其余生而來的氣場不是匹夫可比擬,若不是其布排妥當,恐怕自己烏紗帽都難保。
竟對祭祀充進了細作而毫不知情。
阿摩國是個什么地方,自己更是聞所未聞,索性便說,“要不,您來審?”話里戰戰兢兢地,生怕惹得面前的人不高興。
張睿恒面上無表,心里知道這不大的地方,平時連偷雞盜狗都稀少,讓這地方官員也審不出什么。
背手,看向那拎著新下頭顱的人,周圍兵士舉著盾和矛守著,弓手嚴陣以待。
下頭被圍著的兩人赴死之狀,審也審不出什么來。
“下官也不知道該問啥?!?p> ......
若不是世家教養在,或許便能見到一記白眼吧。
等那兩人撕狂了一陣,耗了不少的氣力,那空曠平臺上,平靜聲音而出。
“為何破壞祭祀?”
話里威懾,掃過那兩人手里拿著的血肉模糊的東西,對于其能熔斷鐵索也不問。
身旁的官員倒是看了幾眼,沒忍住想嘔吐,撇向了一邊。
“哼?!?p> 那人拿著頭顱扔到一邊,高喊,身上已騰起了些許的煙霧,“自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弊爝呌胁恍?,聲音沙啞,用手摸過了滴下的汗,臉上留下血紅的印記。
而后他又問,“替誰消災?”
那兩人哈哈大笑,卻閉口不談了,“你讓我近身,我可以考慮告訴你!”
旁邊的人,喊,踢了他們的膝蓋,讓他們跪地而坐,“不知好歹。”卻畏懼他們的火身,不敢向前,無可奈何。
“大人,您看他們如此囂張,莫不是已經做了尋死的準備?”官員問。
“要是想死,以他們手取人頭的作勢還不能了解了自己嗎?便如他們所愿,關押審問??粗麄?,吃了火身藥活不過月余,慢慢磨。”盤問不出什么,已在意料之中,張睿恒說。
“什么是火身藥???”地方官問。
便是沒聽過,剛剛也見識到了,領來了無語的沉默,官員趕緊說,“下官懂了懂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懂了還是假的懂了。
“剛剛已有人來報,這山火走勢漸小了,盡管毀了一方參天大樹而可惜,但總算保住了這武清山的命脈了?!蹦枪賳T自喜,沒把事情做大,便是保住了烏紗帽了。
“便好?!睆堫:汔帕艘宦?。
“接下來還需要怎么做......”他又問。
扶了扶額,閉了眼睨了那地方官一眼,語氣平靜,淡若遠山,“清數死傷人數,做好百姓的安撫,這么大的事故,你是一方的父母官應該懂怎么做,不需要我來教吧?!?p> “懂了懂了,下官懂了。”那地方官員趕緊說,就怕自己多說了兩句,又暴露自己。
“若懂了,上的折子.......你也應該懂怎么寫吧?!睆堫:阍賳枴?p> 官員汗淋淋地回答,“下官懂,沒見過大人在此出現過,皆是我自己插了人眼發現的。”就算再笨,他也聽說了朝上有人參了張家一本草菅人命,而本應該按皇命在家里賦閑的人,不應該會出現在此處的。
判案邏輯他不懂,人情世故他精明。
“看好他們,一路上封好他們的口。怕是存心要亂。”
張睿恒加重了后面的三個字說,心里已知道答案,只是缺了證據,自北而南,各地政績皆良,盡管前線有戰事,但不至于使民眾如此惶恐,而這群人沿北朝南散播謠言,破壞祭祀,已經不僅僅是滋事如此簡單。
已是想動搖這個國家的根本!
而他口中的磨卻不是理解意義上的善待,若是顛覆了根基,那非人的手段也不是未嘗不可。
那兩人高喊道,“輕信外戚,善巫術,害忠良,京府亡?!币槐楸榈啬钪?,不遠處的人群里議論紛紛。
“堵上他們的嘴?!彼愿赖??!吧⒘藝^的人?!?p> “是。”
“若在街市上聽見一字半句,便鎖了,刑罰你們自己掂量?!?p> 那官員還是依舊地,“懂了懂了?!?p> 武清山一片的火光,還沒撲滅下去,周圍的慘叫聲不絕于耳。過了今夜這里的慘情將會口口相傳而出,本以破碎的民心,再加上這些謠言蜚語。此刻擔心并第一的念頭,取之而來的是懼。
“爺,帶兵的頭人已將此事分兩路稟報了京府?!?p> 他的不安是對的。
總有人不嫌事大,甚至想將它鬧得更大。
如今京府迫位受困,若是傳到京府去,這一方百姓的下場將遠遠不止禁出入這一下場,很有可能的是屠村請肅,更嚴重的危害到這一土地的王爺,而又引起朝廷那幫逼位的人清君側。
“攔下,先將此事稟寧親王?!?p> “小的立刻去。”
“梓涵姑娘,別哭了,二爺過來了。”小廝還在安慰著蹲在地上抹眼淚的姑娘,主子安排好了后,走到他們的面前。
蹲了下去,摸了摸她的頭,變了溫柔的語氣說,“放心吧,沒破相。”
才一句話,小廝都訝異了,他好說歹說都勸不住的眼淚,竟然停了。
那姑娘抬起頭,淚花還結晶在臉上,看著自家的少爺,一臉呆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