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清安在翰院做了幾日的教習夫子，就被父親喊回了家。
“剿匪？”
“你的職責是保護公主。”
衛(wèi)清安欲言又止，他總覺得會出什么事，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應下了。
......
大晏的匪幫同他們的帝王一樣有著囂張的性子和響當當?shù)拿郑┤绾陲L幫。這是一個距京都晏陽較遠而又距西南小城落日極近的幫派。
當聽到黑風幫這個名字時，晏玨沉默了許久，大晏引以為傲的文雅風情已經(jīng)墮落到這種程度了嗎？
黑風幫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匪窩，兩年前幫主不知從什么地方搶了個軍師回來，黑風幫在這位軍師的帶領下漸漸強大起來，成了附近幾城最強大的幫派，這軍師也是個聰明人，深知民不與官斗，更何況是匪，處處避著附近官府的鋒芒，只是搶遠道而來過路的富商，不動平民不碰官府，倒也算是一直相安無事。只是最近不知為何突然囂張起來，引起了朝中的注意。
“他們的軍師失蹤了。”晏玨淡淡地給衛(wèi)清安的總結(jié)加上了句。
落日城是座小城，距京都極遠，城主能力實在算不得卓越，向他們介紹情況說了老半天，顛三倒四越說越糊涂。一雙小眼瞇著看他們，努力地向他們傳達恭敬之意。
“這城主實在不怎么樣，若其他城的也這樣，我大晏江山堪憂。”
衛(wèi)清安想起城主那副明顯耽于酒色的模樣，也是氣笑了。抬頭就發(fā)現(xiàn)晏玨在看著他，臉上的認真神色讓他有些受寵若驚，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晏玨最常見的就是一副面無表情事不關己的漠然神色，極少認真地對著一個人。
晏玨淡定地轉(zhuǎn)過頭看向不遠處蔥郁的樹木，不經(jīng)意道：“衛(wèi)清安，你笑起來倒有幾分好看的樣子。”
衛(wèi)清安愣了愣。
黑風幫雖強大，但也只是一個匪窩，在京都憋久了的靖遠軍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施展拳腳的機會，滅一個黑風幫自然不在話下，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黑風山黑風寨門前。
晏玨看著在路上跟自己說了兩句話就紅了臉的小兄弟動手后仍是對敵人笑得一臉憨厚，一如他不曾取人性命一般，當然，得忽略他那滿臉的血。
衛(wèi)清安這次帶來的都是他自己手下的兵，用得順手，默契度高。他的副將一臉不舍地收起了大刀，口中還在說：“這幫小兔崽子下手忒狠了，玩這么快以后怎么辦啊，懂不懂什么叫為今后計啊。”大胡子氣得直往上翹。
晏玨嘴角抽了抽：“你們夠了啊，不是說還有個活著的當家人嗎？帶上來。”
黑風寨的二當家被押了上來，渾身都濕漉漉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嚇得顫抖。
衛(wèi)清安皺起眉：“怎么弄成這副樣子？”公主面前失儀，他手下的人真是越來越不會辦事了。
“將軍，這孫子見我們來了就藏水缸里了，跟王八羔子一樣光會躲。”
孫子......王八......當著晏玨的面，這些平日里聽習慣了的詞此時讓衛(wèi)清安臉色有些不好，但并沒有表露得太明顯。
“你是當家的？”衛(wèi)清安冷冷問道。
“是是是......幾位大人，大人，饒小人一命吧，小人是被逼為寇的，小人本來是落日城郊的良民啊大人，以前雖然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但那都是被黑風逼迫的啊，求大人饒了小人一命吧！”二當家對著兩人不停磕頭，時不時摸一把鼻涕眼淚。
晏玨饒有興致地看著他表演訴苦，正想跟衛(wèi)清安評論一番，卻瞥見衛(wèi)清安眸中隱藏的一絲嫌棄，她眨眨眼，不動聲色地轉(zhuǎn)回了頭，對著二當家威嚴道：“收起你那副德性，回答幾個問題。”
二當家聞言去看衛(wèi)清安，衛(wèi)清安皺了皺眉。“公主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公公公......公主？二當家看了一眼晏玨帶有一絲稚氣的臉，立刻埋下頭望地，做出一副虔誠的樣子。
晏玨：“......”
果然拳頭大才是硬道理，靠臉吃飯還是不可行的。
“聽說你們寨子軍師當家？”
“......是是是是。”
“軍師失蹤了？”
“......是......”
“去了何處？”
“......公......公主，小人不知啊。”二當家抖得跟篩糠一樣。不遠處有被俘的黑風寨人看見后臉上更添幾分驚恐，這俊朗的小將就是活閻王，竟將囂張跋扈的二當家活生生嚇成了那般模樣......
晏玨瞇了瞇眼：“他何時失蹤的？怎么失蹤的？”
“已......已有一月余......突然就消失了......大......大當家找遍了周邊幾個山頭都沒找到，后來大家都覺得是軍師自己走的，可......可大當家不信，還是讓兄弟們接著找。”二當家心中默默腹誹，如果不是因為找人的動靜鬧得太大，他們寨子也不至于會這么快被滅。
......
“衛(wèi)小將軍怎么看？”晏玨隨意靠坐在椅子上，對面是衛(wèi)清安。
“我總覺得此事過于蹊蹺，軍師的消失恐非偶然，黑風寨本身也有許多疑點。”衛(wèi)清安一臉嚴肅。
晏玨瞇眼看他弧度姣好的下巴，手指無意識地摩挲了下。
“嗯？”
“黑風寨能夠壯大固然與不招惹官府有很大關系，只是這規(guī)模絕不是一個匪幫該有的，按理這里的城主早該上報朝廷打壓或者滅了黑風寨。”
“確實如此。”
“莫非這附近幾座城都與黑風寨勾結(jié)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一同瞞下了黑風寨的消息？”
“接著說。”
衛(wèi)清安認真地說，眉頭微微皺著：“黑風寨違背了協(xié)議，所以幾個城主擄走了軍師，落日城主上報朝廷，想借朝廷之手滅了黑風寨。”
“......倒也不是不可能。”晏玨站起，伸了伸懶腰，“走吧，先填飽肚子去。”
落日城雖小，但也曾是一座大城，底蘊多少還是有些，至少飯菜是不錯的。
晏玨坐在首座，吃得十分滿足，舉著個酒杯，饒有興致地看著面前的歌舞。
“美酒在手，佳人在懷。城主的日子過得可比父皇舒坦多了。”話語淡淡，落日城主卻驚出一身冷汗。
“公主哪里話，小小落日城怎能與京都作比？”
晏玨抬眉，神色莫名：“是嗎？”隨即將注意放到歌舞上，不說話了。
落日城主小心地看了旁邊面相平平穿綠袍的人一眼，那人不動聲色地微微頷首。
晏玨余光瞥到這場景，挑了挑眉，抬頭灌了杯酒，唔，酒香撩人啊。
當晚晏玨是被衛(wèi)清安抬回去的，喝醉了酒的公主殿下死死地扒著衛(wèi)清安不放，公主的侍從們于是很無奈地將帶公主回房這一任務交給了衛(wèi)小將軍，貼心地遠遠跟在兩人身后。
衛(wèi)清安看著身上掛著的小小的人，繡著金龍的黑色披風將她整個人裹在里面，露出的手指纖細白嫩，臉上稚氣尚存，秀氣的眉微微皺著，似是極不舒服，衛(wèi)清安又萌生了“像一個瓷娃娃”的念頭，他忍不住碰了碰晏玨的額頭......熱的，又輕輕摸了摸頭頂。猶豫了會，將晏玨打橫抱起，向房間走去。
衛(wèi)清安放下晏玨后就快速離開了，許久后，晏玨愜意地伸了伸懶腰，睜開眼。
“十一，你和阿九去把宴會上落日城主旁邊的綠袍人的長相畫下來，然后拿去給那二當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