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漸漸遠處,房間內也逐漸平靜了下來。
白茹忍不住失望地跺了一下腳,郝校長的出現,令原本近乎順利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她不禁猜測極有可能是郝校長不放心她和況廖晚上在學校進行的事情,偷偷跑到了學校查看,卻不料反而引鬼上身,其目的不言而喻,為了救被她封印在李進體內的那個鬼。
這時候的房間內,亂得像是經過了二戰。
至于眼下怎么辦,白茹一時間還真沒了主意,她很想追出去,起碼要追到郝校長,但李進還像死人般躺在床上,不管他也不可能。
她突然開始想念況廖,有時候,一個人真的不能解決一切問題,雖然她擁有捉鬼的能力,但畢竟是人,沒有分身術,沒辦法兼顧兩件同時發生的事情。
她不免有些氣餒,但現在還不能停下。白茹從被她一直放到外屋的背包里找到寧神靜心的符咒,在李進的頭頂和心口各貼了一張,又在他身上貼了兩張防止邪氣入體的符咒,這才無力地坐到床邊,掏出手機給顧異打了過去。
“我靠,這么邪,你等著,我盡快就到。”顧異在聽了白茹敘述了剛剛發生的事情后,不禁大驚小怪地叫道。
“你小心點,眼睛不好,自己別出事。”白茹叮囑著。
“放心,開車的是我的室友,我才沒這么笨呢。”顧異說道。
白茹不禁愣了一下,下意識問道:“室友?”
“哦,別擔心,是我一不小心救了的一個人,現在成了室友,他已經知道我的本事,嘴也很嚴。”顧異大大咧咧地在電話里講著。
白茹無奈地搖搖頭,顧異本事不小,就是在做事上有些不拘小節。
本來當初接到好友電話,請她來這間中學捉鬼時,她曾想過推薦顧異來,因為顧異住的地方離這里也不算遠,但就因為顧異在驅鬼這個圈內人士中風評不佳,差評比好評多好幾倍,所以白茹猶豫了一下,沒想到最后,她還是要求助顧異。
因為顧異擅長“驅魔”,對付被惡靈附身的人,在保證被附身人的安全方面,驅比打更重要。
“我擔心被附身的郝校長。”白茹知道不是顧異開車,便索性在電話里和他探討起來。
顧異沉吟了一下,道:“要解決這件事,還得調查學校當年發生的學生死亡案件的背景、原因等,只有查出到底是什么事情引發的鬧鬼,才能從根本上將學校里的鬼消滅掉。”
白茹想了一下:“我有學校電腦里調閱檔案的密碼。”
顧異“哈”地笑了一聲,道:“那不就結了,找個地方安置那個剛被附過身的學生,然后我建議你現在再去趟學校,去查一下檔案,而且那個校長很可能也會回學校。”
白茹“嗯”了一聲,一般來說,被鬼附身后,附身時間的長短要視這鬼的能力大小,再有就是通常一般的鬼不能離開自己死亡變鬼時的地點太遠或是時間太長,除非這鬼的能力相當強大。
現在看來,學校不過才建了二十年,那就算是這鬼是在學校剛建成時就出現了,也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年。
不過還有一件可疑的事情,白茹一直沒有講出來,現在她也來不及再和顧異細談,調查檔案應該是這件事的首要任務。
想到此,白茹也不再和顧異多聊,掛斷電話,她便收拾了一下,抱起還沒醒轉的李進,離開了已經亂七八糟的rì租房。
所幸的是,押在房東那里的現金應該夠賠償他房內的損失。
將李進安置到車后座上,白茹坐在方向盤后,正猶豫著要將李進放在哪里才能安全時,忽然手機響了起來。
白茹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來電顯,打電話過來的是況廖,她急忙按下通話鍵。
“,怎么了?有事?”白茹不無擔心地問道。
“啊?沒事,我就是打電話問問你現在如何?一切還好嗎?”況廖愣了一下,他剛在車上小瞇了一會兒,這時醒過來,越摸著那串念珠越開始想白茹,便打電話,就想聽聽白茹的聲音,當然,這話他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來。
白茹本不想講出她這邊的突發情況,但最后還是沒忍住,對況廖講了一遍剛被郝校長突然襲擊的經歷。
況廖聽了不禁吃了一驚,脫口道:“你等著,我現在掉頭回去。”
“不,不用。”白茹下意識叫道,阻止了況廖的這個念頭。
“為什么?”況廖不解。
白茹深吸了一口氣,她還真希望況廖能回來,但一想到那邊還有何少卿的事情沒解決,她終于還是忍住沒說出讓他回來的這種話。
“別擔心我這邊,我能應付,你別忘了何少卿還失蹤著呢,那邊的事情也不能耽誤。”白茹勸他。
“可是……”況廖遲疑了一下。
“不用可是,沒事的,你別忘了我可是有本事對付這一切的。”白茹勉強笑道。
況廖猶豫三再,還是長長嘆了口氣:“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還是你要多加小心,知道嗎?”白茹囑咐道。
“我知道,哪……你現在打算怎么辦?”況廖問道。
白茹將自己剛才和顧異通電話時探討的內容對況廖講了一遍。
況廖仔細聽著,當白茹講完后,他不禁沉默了好一會兒。
白茹擔心地問了一句:“怎么不說話?沒事?”
況廖思索了一陣后,才對白茹道:“我覺得有點不對勁的地方……”
白茹問道:“什么不對勁?”
況廖想了想,問道:“那個學生,就是李進,現在附在他身上的鬼已經跑了,是嗎?”
“嗯。”
“被附過身后,還可能再被附身嗎?”
“現在由我的符咒阻擋,應該可以避免再被附身。”
“如果你不盯著呢?那個郝校長不是也跑了嗎?”
白茹心中一動,似乎有點明白況廖的意思:“你擔心他們還會來找李進?”
況廖“嗯”了一聲:“我也是說不好,但總覺得一直就是學校里的學生當中發生死亡情況,這還是頭一次出現學生失蹤,還是被鬼附身,為什么以前沒有出現過被鬼附身的學生,為什么會出現在李進身上,雖然說不出原因,但就是覺得奇怪。”
經況廖這么一說,白茹也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我知道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還是等顧異來了再說。”白茹道。
況廖雖然擔心白茹,但現在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何況他就算回去,似乎起的作用也有限,而那邊何少卿失蹤也令他牽腸掛肚的。
無奈,又隨便聊了幾句,他倆掛掉了電話。
白茹又將這件事通知了顧異,顧異在聽完白茹轉述了況廖所提出的擔憂后,禁不住點頭應道:“你別說,還的確有這可能性,一個鬼,一個被鬼附身的校長,在沒有個安全地方保護李進的情況下,你還真就不能離開李進。不然,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可能被這兩個家伙聯手沖進去。”
既然確認了有這種可能性,白茹只好暫時放棄再探學校的想法,一心等著顧異趕過來,她發動汽車,準備離開這片小區,找個離學校近點的地方停下,以便能夠節省一些時間。
車開了一會兒,白茹忽然覺得車窗外有些不太正常,剛剛不久前拐入一條土路,再往前應該就能拐上大道,但現在她明明可以看到前面不遠處那橫著的大馬路,甚至還能看到馬路兩側的路燈,但不管車如何往前行駛,離大路的距離似乎一直沒有發生變化。
而就在她還來不及驚訝時,車突然間毫無征兆地熄火了。
白茹靜靜地坐在熄火的車中,之前發動了兩次,汽車只是干嚎了兩聲,并沒有啟動,她暫時放棄再發動車子,只是慢慢地注視著四周的一片黑暗。
車子似乎停在土路的中間,看路的兩側,應該是一片新的建筑區,雖然已經安裝的路燈的燈桿,但并沒有點亮,所以四周一片漆黑沉寂,不過隱約能看到旁邊一大片還生長著半人多高草叢的空地,不時刮過一陣夜風,將草叢吹得亂舞。
白茹將頭轉向那片空地,草叢中突然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她現在的雙眼已經漸漸適應了黑暗,能看到紛亂抖動著的草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長長的草叢內穿行,正向著車子前面的路旁而去。
白茹將車內鎖死,一手握住降魔棒,透過車窗盯著那片草叢,很快,她便看到草叢在動了一陣后,一條人形黑影從里面爬了出來。
白茹定睛仔細看過去,沒錯,那人影的確是用四肢著地爬著出現在車前。
竟然是郝校長。
白茹再次確認了一下,的確沒錯,現在橫著身體伏在車前的正是郝校長,此時他正以詭異的姿勢趴在地上,兩臂伸直,雙手撐著地,而兩條腿則彎曲著以半跪的姿勢撐著地,頭低垂在胸口處,側著臉望著白茹這個方向。
只是此時的郝校長已經完全變了一副模樣,臉上血色全無,白得就像涂了一層厚厚的化妝用的白粉,雙頰深陷,顯得顴骨異常突起,咧著青黑色的嘴唇,雙目混濁無神,但白茹卻覺得他是在死死盯著自己。
白茹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附在郝校長身上的鬼并沒有離開,相反,他還在利用郝校長的身體,準備繼續對付自己,而且看樣子,似乎這個附在身上的鬼似乎已經就要完全可以控制住郝校長的身體了。
白茹迅速朝四周又掃了一眼,應該還有一個鬼魂就隱藏在這附近,看來,他們并不想放棄李進這個學生。
沒想到李進真是他們的目標,白茹相信它們埋伏在這里,并不是想要對付她,就算是鬼也并不是白癡,它們能明白一件事,其實如果真動起手來,它們并不是白茹的對手。
白茹并不擔心現在的狀況,她相信就憑郝校長和那個躲在暗處的鬼魂還無法對她下手,而且李進在車中也應該很安全,只是,唯一一件麻煩點的事情也正是郝校長。
這具已經被附了身的**其實并不像想像中的那般好對付,雖然可以封印他體內的鬼,但想要近他的身,現在看來卻有些麻煩。
雖然眼下郝校長就伏在車前,但白茹知道,只要她從車上下來,那郝校長就絕對不會老老實實地任由她擺布。
車窗外,天空陰霾無比,好似夏rì暴雨前的情景,遠處依稀還可見到路燈燈光,但在這車的四周,昏暗無比,可不知為何,白茹卻能很清楚地看見郝校長那張陰森詭異的面容。
白茹的手慢慢伸向車門的把手,她不想再等下去了,李進身上有保護不讓外邪入體的符咒,應該能抵擋鬼魂的侵襲,她只要下車制伏郝校長,再回過頭對付隱藏在暗處的那個鬼魂就可以了。
不過,就在這時,車外四周的空氣中,驀然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厲叫聲。
一瞬間,無數條黑影由道路兩旁異常突兀地閃現出來,借著隱約的光亮可以看到它們在空氣中詭異地扭曲顫動,隨著它們不停地扭動,慢慢由地面開始往空中飄移,待到飄到半空中時,相繼幻化成無數猙獰的鬼影,圍繞著白茹車子的前后左右以及上方盤旋、嘶吼,那恐怖凄厲的吼叫聲不斷傳入耳中。
不僅如此,原本已經黑暗的車外,陡然迸射出無數暗綠色的光團,光團將汽車內映照成一片慘綠色,凄厲的嘶吼轉化為奪人心神的嗚咽慘號,空中不成型的黑影接二連三變化成為糾纏在一起的殘肢斷臂或腦迸腸流的殘魂惡鬼,在他眼前揮舞著一只只血手。
白茹知道,這是那隱于暗處的鬼魂施展的幻像,只是,如此龐大的幻像,非百年左右的的惡鬼才能施展出來,她不禁有些驚訝。
與此同時,她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金屬的刮擦聲,原本趴在前面的郝校長不見了。
雖然看不到什么東西爬到了車頂,但很明顯,正在她車頂上爬動的家伙,不可能還會是別的東西。
滋啦……滋啦……
很快,聲音來到了車頂的最前端,突然卻沒有了動作。
但不一會兒,車子前面的窗外,先是一篷如枯草一般的頭發出現在前窗上,緊接著便慢慢垂了下來一顆倒立的腦袋。
郝校長的整張臉緊貼在車子擋風玻璃上,五官明顯都壓扁了,雙眼死死盯著車內,那雖然混濁的眼珠還是讓白茹不禁有些發毛。
隨著他的腦袋出現在前面,兩只的蒼老干枯的手也貼到了玻璃上,白得透青的肌膚,凸出的骨節,松弛的皮肉,蜿蜒的血管,還有那讓人憎惡的老年斑,看起來,是那么的詭異。
啪……啪……啪……
郝校長開始不斷用手拍打著玻璃,一下,兩下,三下……
白茹當然明白,絕不能等郝校長將玻璃砸碎,她并沒有去拉車門的把手,反而慢慢將駕駛席旁的車窗搖開了一道縫。
驟然間,一陣陰風涌入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