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律所出來的時候,曾經劍拔弩張的孫連山和易安已然冰釋前嫌。孫教授面對易安自稱通過喝藥展現出的一系列神跡表現出了科學工作者心中原初的熱情和敬畏,在確定了這不是魔術之后,他幾乎是當下就拉著易安去簽了合同。
只要孫連山能在一年之內分析出治療針內藥物的成分,并且成功進行生產,哪怕不能立刻用于商業經營,他也可以得到未來百分之五的收益。這個數字看著不多,但已經是易安最大的讓步了,孫連山也知道自己不是唯一能做這件事的人,自然沒什么計較。
世界上并不缺少生物學家,缺的是創造者,而這從零到一的最困難一步卻已經被易安完成,有了樣品之后,剩下的工作要求自然沒那么高。反正孫連山不行的話,國內其他同行恐怕成功概率也不大。
驅使男人去創業的最終還是孤獨啊。易安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盯著斑馬線對面的紅綠燈,忍不住心生感慨。
律所到家的距離不遠,易安還處在創業初期的資本積累階段,不舍得付出租車起步價或者浪費時間坐公交車繞路,打開手機地圖施施然便鉆進了小巷,七拐八拐地順路而行。
K市滿街都是高樓大廈,但古建筑也是歷史的重要見證者,一路上不少看起來搖搖欲墜的院子門口都鄭重地貼了牌子,警告路過的行人這是某某故居或者歷史遺跡,不要隨意進入或者拍照。
當然,就算有人違反恐怕也不會有文化局的工作人員出來制止,全靠自覺,萬幸K市市民的公德心還比較高。
“如果能碰巧撿到只貓就好了。”易安想。
野貓看人類多半和人類看外星人的目光差不多,哪怕不明白對方的意圖,心中也永遠懷有十二分的警惕,是那種不肯輕易露出后背的關系。
“老板,有沒有除了酒之外的東西喝?”走了一會,易安注意到身邊居然還藏了間小酒吧,有些胡茬的老板沒待在屋里,而是一個人坐在門檻上,抽著煙迷茫地望向遠方,像個詩人或者搖滾歌手。
易安特地看了一下,老板的視線多半被對面的二層小樓擋住了,怪不得雙目無神。
他轉過來看向易安,怔了一下,說:“就你自己?”
“咋了,單身狗不得入內啊?”易安第一次聽說還有這么明目張膽的的種族歧視,“我要發網上譴責你哦。”
老板笑了笑,擺手說:“只是誤會成了個熟人,橙汁行不?自己去里頭拿吧,也不要錢了。”他倒是很大方。
“這怎么好意思呢?”易安嘴上這么說,到底還是開開心心進屋,從柜臺下面的小冰箱里找到橙汁,給自己倒了一杯。
柜臺上干干凈凈,看不出來有什么和營業無關的物品,唯一能稍微窺見老板私生活的是一副掛在墻上的小小合影。
“你老婆真漂亮啊,兄弟。”易安掃了一眼,隨便感慨句后就不再關注,安心接起了飲料,有主的干糧再去胡思亂想,不道德。
只聽外面傳來喊聲:“幫我也來一杯,啤酒。”
很快,易安和老板便并肩坐在了門檻上,磕起了毛豆和花生,因為是明顯的隔夜產品,所以也免費。
“您這地方真好,下次有機會我還過來哈。”易安吃到霸王餐很開心。
“我不收錢不是因為好心啊。”老板趕緊制止,“TMD,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院里突然燒起一把大火,東西和人都沒啥事,但是消防隊過來之后說是店里有火災隱患,唉。”
“那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消防和工商的人過來把店給封了,要整改,近期怕是沒法營業嘍。要我看啊,他們擔心的多半是周圍那些沒人住的破房子,至于咱老百姓吃不上飯他倒是不管。”老板怨氣十足,“打掃下店里我也要回家了,老婆做好飯等著呢。”
那些故居又不吸引游客,扔那又占地方,沒法拆遷沒法蓋樓,有什么用?
“是挺難受的,誒,怎么著的火他們查出來沒有?”易安好奇道。
“這事說來也奇怪,我這院子平時啥也沒放,就像是憑空著了把火似得,消防的人說多半是被人潑了酒還是油,可平時我也沒結什么仇家啊……”
易安只說是挺奇怪的,倒也沒把這事往別處想,權當是老板倒霉。他解了口渴,和老板又隨意聊了一會便告辭走人。這邊回到小區剛要上樓,就突然注意到在兩幢樓之間的綠化帶里,一條身高體壯的二哈正齜牙咧嘴對某個東西狂吠,渾身顫抖,尾巴低垂。
狗對某些不好的事物有著遠超人類的感知能力,易安心生警惕,右手摸向了背后的武器,慢慢走了過去。大狗戴著項圈,看來是誰家養的寵物,主人也不知去了哪里,此時看到有人接近趕忙幾步跑來,貼在易安腿邊繼續向著綠化帶齜牙。
“你也不怕我是狗販子?”易安拍拍二哈的頭,領著它向前。小區的灌木被剪成了心形,最外圍還是如往常一般生機勃勃的綠色,隨著越來越靠近中心,綠葉也逐漸發黃枯萎,直到僅剩枝干。
像極了愛情。
而就在心形的中央,一個身著黑衣長裙的女人正靜靜平躺著,光滑精致的臉龐配合不設防的動作,有種禁忌的誘惑和美感。
當然,也有危險,不過富貴從來都是險中求,尤其對于男人來說。
“……狗子你怎么看?哦,對了,你不敢過去。”易安拍拍二哈的腦袋,“回家吧,剩下的事交給我,不會搞出人命的。”
也許是聽懂了易安的意思,大狗給他留下了個充滿靈性的擔憂眼神,然后毫不猶豫撒丫子跑路了。
沒了目擊者,易安咽口唾沫緩緩向女人靠近。他預想中自己可能受到的傷害并沒有出現,雖然有種莫名的失落感,但易安還是很快檢查了一下目標的生命體征,確認一切正常后將其抱起,而后抬起頭看看周圍,確認鄰居們沒出現,飛快閃身鉆進樓道,按下電梯直奔七樓。
當然不能隨便帶回自己家了,跳進黃河洗不清啊。
易安把女人放在門邊倚好,按下蘇依家門鈴,把臉湊到監視器前。
“是我,易安,在嗎?”
“等會!”蘇依很快開門,姑娘穿著寬松的t恤和七分褲,烏黑長發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洗過澡,“這才幾點啊?”
“嗯……香噴噴的。”易安夸張地吸吸鼻子,把臉湊過去,“不應該用洗發水,原味更棒。”
蘇依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水溫有些高,臉紅撲撲的,舉手制止了易安進入,說:“變態吧你,等會,我換套衣服,這件……反正不行。”
她可不會說自己里面只穿了運動背心,容易在想象中被占便宜。
“哦,我要是帶禮物了呢?”易安的視線飄過蘇依光滑的鎖骨和半露的肩膀……白花花的一片,晃眼睛。
“那也不行。”蘇依注意到了不懷好意的目光,一只手攔在胸前,急匆匆地打算關門。
于是易安只好趕在她完成動作前把腳塞進門縫,然后對三分驚訝三分緊張剩下都是不知所措的蘇依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禮物。
陌生女人。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易安說,“Surpri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