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還是不救?這個念頭在沈心顏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最終還是決定要救。
即使這個人真的是敵國的奸細她也來不及考慮那么多了。為了這個村子里面的人,為了荀兒能一直保持著天真的笑容,她是一定要救!
現在的她沒有辦法顧及未來,就只好穩定住當下。
拽出那人的手腕,沈心顏靜心聽著他的脈搏。
與她之前所料的不差,的確是中了冰火草的毒。
扯開男子衣襟,借著傍晚的霞光,可以看到這上面不止有刀傷,還有一道貫穿了左肩的箭傷。縱然這些傷口經過其他大夫的包扎,已經開始在愈合了。可是猛地一看這些,還是讓人觸目驚心。
按照這個情況梳理,應該不止是守城的官兵,恐怕還有其它的人馬在追捕他們。
把覆蓋在他身體上傷口的白布全部拆掉,沈心顏撩開車簾探出頭,對著老大夫吩咐道:“麻煩您幫我準備些包扎用的白布和金瘡藥,還有筆墨紙硯。”
明顯的怔了一下神,在老大夫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嚴嬸率先從草屋中拿來了筆墨紙硯,送到了馬車旁。
轉而她望向還在發呆的老大夫,咳嗽了一聲道:“快去準備吧,你要知道,這姑娘姓沈,你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詫異過后是恍然大悟的神情,不在猶豫,老大夫立刻去準備剩下的東西。
深深的吸了口氣,沈心顏的小手撫摸著貫穿了左肩的那道傷口,所有的毒素就是從這里而入。
取下自己一直藏在靴子里面的匕首,她跳下馬車,找到了燭火進行消毒,再回到馬車上時,她的表情已經沒有最初的那般輕松。
“現在的你處于半昏迷狀態,對我說的話應該是能聽到一些。你所中的毒是通過箭矢進入體內,傷口上的毒素又沒有及時的清理,現在若想徹底的清除余毒,只能把現在愈合的傷口重新割開,會比較疼。不過,我動作很快,盡量縮短你會痛的時間,希望你能忍住吧。”
匕首的刀尖對準了那人的傷口,用力按壓,極快速的劃出一道口子,鮮血流出。
緊閉雙目的男子仍舊躺在那里,眉頭皺得死緊,卻沒有預想中的掙扎,想來是沈心顏方才的話起到了一些作用。
傷口處被毒素侵蝕的爛肉被她割掉了,從車外取來老大夫準備好的金瘡藥和白布,重新包扎了一下。
如此這般忙活了小半個時辰,天色都暗了。再次伸出手探他的額頭,體溫已經恢復了正常。
擦了擦額頭上的薄汗,沈心顏身姿靈巧的跳下了馬車。恰逢此時,黑衣男子帶著燃魂草回來,遠遠的瞧見了沈心顏和馬車,冰冷的眼神再次布滿了殺機。
幾個起落間,他的長劍架到了沈心顏的脖子上,幾乎是用吼的語氣質問道:“你對主上做了什么?”
“冷靜點兒,這位公子。”一直守在馬車邊不遠處的老大夫趕忙上前勸解道。
清冷的視線回望著他,沈心顏的手彈了彈脖子位置的劍身,凜然道:“自然是救他。”
“就憑你?”黑衣男子不屑的哼了哼,他在這個村子里找了不少大夫了,都沒有治好主上的病情。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還敢在這里大放厥詞?
“不相信的話,你大可以自己去看。”目光下移到他手機的燃魂草,沈心顏伸手道,“這個給我,就算是利息了。”
看她神態語氣都是極致的淡然,絲毫不見慌張,黑衣男子不禁被她的這番表現所動搖。
燃魂草緊緊的捏在手里,他徑直回到馬車上,確認馬車上的人無事,被毒藥所困的身體也在好轉中,這才松了一口氣。
可是在看到主上重新包扎過的傷口和半敞開的衣襟,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下車,他把手里草藥隨意的扔給她,語氣里滿是古怪的意味,“你真的是個女孩子?難道不曉得男女授受不親嗎?”
“是禮教重要還是人命重要?”沈心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她的心里也不是沒有這些該注意的問題,只是孰輕孰重,總是有分清楚的。
空洞寒冷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現了疑惑的神情,黑衣男子忍不住出言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江湖郎中。”沈心顏答得干脆利落。
不再去管他的反應如何,拿著轉身筆墨紙硯回屋,她看對著還處在驚懼狀態下的嚴叔安慰了幾句。
手提筆落,一張藥方便已寫好。把它交給黑衣男子,囑咐了一些用藥事宜,她就回到自己的草屋中休息。
今天這一天,對所有人來說都可謂是驚心動魄的一天,但對沈心顏來說卻是稀松平常,再是險惡的事情她都遭遇過,這一點風浪還打不倒她。
手里攥著這張藥方,黑衣男子權衡再三,最終還是抓著老大夫去藥鋪,按照這上面所寫的抓藥。
待到天明之時,服了藥的男子終于悠悠轉醒,干涸的嗓子使聲音變得沙啞,微微張口的喊著他,“清風……”
守在馬車邊假寐的人頓時清醒過來,側腳一蹬,就翻進了馬車。眼鏡定在那人的臉上,他激動的情緒一涌而出,雙手抱拳,恭敬的喊道:“主上。”
“真沒想到,我竟然還活著。”聲音越來越沙啞,男子忍不住輕輕的咳嗽了幾聲。
“主上,先喝些水吧。”拿出一直放在馬車后面的水袋,清風小心翼翼的喂給男子喝下。
清涼的水順著喉嚨一句而下,男子頓時覺得精神倍贈。渾濁的瞳孔里面,神采也在逐漸恢復。
摸了摸自己受傷的左肩,他的眼睛里面閃過一絲疑惑和不確定,“我這毒是誰解的?”
心知自家主上最討厭被女人觸碰,清風向來木然的臉上變得有些不自然,只能撒謊道:“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大夫。”
“哦……這樣啊。”心里的疑惑不減反增,他明明在昏迷的時候,聽到了一個女子清冷悅耳的聲音,是他幻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