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爺講到這里突然開始劇烈地咳嗽,抓起旁邊的湯藥罐子一飲而盡,卻仍然止不住,最后咳的幾乎連氣都喘不過氣。
我看出來他身體很不舒服,便說道:“骨爺您慢點,身體要緊!”骨爺擺了擺手,示意仍要繼續說,只是咳得卻更加厲害了!
剛才的他的講述已經讓我悚然心驚,看來這盒子里面的面具恐怕就正是骨爺提到的導致方延宗瘋狂而死的罪魁禍首,我心想這方家還的確有些凄慘,只不過還不明白骨爺費盡心力把我們找來說這些故事到底是什么含義。
剛子一直皺著眉頭在骨爺身后幫他拍背,一邊嘴里嘀咕:“我爺爺當年也咳嗽的厲害,不過倒是沒你這么兇…”
骨爺苦笑的擺了擺手,又讓侍奉在門口的小姑娘端進來新的湯藥罐,隨后抿了一口放了下來,那種甜不甜苦不苦的氣味讓我陣陣發暈。
我問道:“您老之前提到的配冥婚,是說方延宗和小翠還是說方延宗和阿楚,照您這么說這阿楚倒像是個鬼…”
“我現在就正是要把事都說完?!惫菭斃^續把后來發生的事告訴我們。
方家唯一的獨苗方延宗暴斃之后,方家老爺子也是沒撐過當年冬天,之后又趕上戰亂,方家就徹底破敗了。幾個外姓的親戚變賣了剩下的家產,然后就都不知所蹤了。
方家二嫂在當天目睹了方延宗死后,就一直瘋瘋癲癲的,總說阿楚變成了一個小人,一直穿身綠衣服帶著個面具跟著自己,即便是吃飯睡覺之時,也常常一驚一乍的突然起身往桌子下面或床底下看,直到有一天她驚恐無比的指著前方雙眼圓瞪而死。
后來方家很多人都說少奶奶也就是蕊春給他們托夢,說一切的源頭都是這個面具,要求把面具葬在自己的墓中,她說方家少爺的魂魄被面具吸走了,她希望能和面具在一起,這樣能離丈夫近一些。
方家不知道該不該這樣做,只得散盡家財,求人請來了一個寺廟里面的老法師,法師斷定阿楚是個惡鬼,她的出現正是為了害死方延宗。而且只要面具還在,死亡就不會停止,然而丟掉更會弄巧成拙…再多的法師就不敢多說了,否則也是立即引火燒身。
方家眾人嚇得魂飛魄散,知道自己只能認栽,絕對沒有能力對付惡鬼給少爺和少奶奶報仇了。眾人不知所措,可想起法師說過的話,這個面具留在手上總是個不詳的禍端,根本沒人敢去碰這個面具,更沒人敢將它埋在蕊春的墓中。
方家此刻已經失去了主心骨,只好求別人的幫助。幫他們的人是一個洋人教父,給自己取了中國名字叫衛慈仁。他平時除了宣揚天主之外,還表現的樂意幫助別人。他并不相信所謂的托夢,但遵照死者的愿望是一件很仁慈的事情,所以他會找人幫忙把面具放入蕊春的墓中。
方家如臨大赦,對衛慈仁千恩萬謝。衛慈仁說這都是上帝的旨意,自己不過是遵照他的意思辦事罷了。他在處理完面具之后不久便依照教會的安排離開廣西去了天津,之后再也沒有回到過廣西。
可問題就出在這個教父身上,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其實并沒有按照方家的要求將面具陪葬,而是將面具私自帶走了,他的目的當然也無人知曉。
有一個人叫謝二,他曾經在方家做幫手,方家對他有恩,所以謝二仍然在暗中幫襯著方家。方家少奶奶下葬時他也在幫忙,之后他發現衛慈仁找人來挖開蕊春的墓穴卻并沒有把鐵面具放進去,而是放入了一個偽造的贗品。
那偽造的面具樣子尋常,一眼就能發現不同,料想倒也不是衛慈仁疏忽,而是他根本就打心眼里瞧不起當時方家那些下人,覺得不過是一群睜眼瞎而已,看見了也發現不了什么。
衛慈仁隨后兇相畢露,利用他的勢力將方家徹底的打散,連方家的祖宅他都派人燒了,當地官員也是和他沆瀣一氣,對此不聞不問。處理完這些事后他就離開了廣西,動身前往天津。
謝二發誓要報復衛慈仁,只不過他沒錢沒勢,根本得罪不起有很深地下教會勢力背景的教父,只能跟著他到了天津,然后耐心的等待機會。
可出乎意料的是,衛慈仁去到天津后不久就突然暴斃了,這大大出乎了謝二的預料。不過這也了了謝二的一樁心事,既然人已經死了,那也不必再費力復仇了。
只不過方家少奶奶托夢說要把面具一起陪葬,且不論托夢之事真假,他都有心要完成這個愿望,于是后來多次找機會潛入衛慈仁當年所在的教堂。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都失手了,而且在教堂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不瞞你們說,謝二就是我的爺爺。我本姓謝,鬼市里面知道我姓什么的人建國以后也沒幾個了。
聽骨爺這么說,我沒有故作驚訝,從骨爺的敘事中我就知道他和當年方家有很深的淵源,否則怎么可能對近百年前的事情了解的如此詳細呢?只不過既然當年謝二爺幾次都沒能從衛慈仁手上拿走面具,那這面具為何會出現在他孫子的手上呢?
大概是我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骨爺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后來又發生了奇怪的事,這個面具…”他雙目閃爍著異樣的光,”這個面具大概在一年前被送到我這里了…當時是一個身穿黑衣的人,帶著一個紙做的面皮,幾乎什么都沒說,只是一直嘿嘿冷笑,然后把面具給了鬼市里面的猴老三,讓他務必交給我?!?p> “我仔細想過了,知道我和這副面具淵源的只可能是衛慈仁教父或者他的教會組織,只不過一來想不通他們為什么要把面具交給我,二來想不明白衛慈仁早就死去幾十年了,這樁陳年舊事又是誰翻出來的呢?”
骨爺看我和剛子都沒搭話,正色道:“我尋二位來就是來滿足我這個心愿,替我把這張面具葬到方家少奶奶也就是蕊春的墓中!這件事不算難也不算簡單,做與不做都在你們決定。鬼市立市的規矩就是絕不做強買強賣的事,否則他也不會存續千年,所以如果你們不想做絕不會有任何不便,我再另尋合適的人物便是,也絕不會影響到秦三老和大家的關系,我們不會再提此事。”
“但反過來我也可以向你們保證,如果你們愿意就會收獲極大。錢自不必提,許多你們平常見不到的東西鬼市也都能提供,這些以后都有大用處。你們不必急于答復,可以考慮一下?!闭f罷又咳嗽了起來。
看著他一幅咳嗽氣喘的樣子,我一時間對這個神秘的骨爺有些同情。只不過他講話也是不清不楚,我說道:“骨爺,讓我們送去的東西,能否過目一下?”
“這有何妨?”骨爺向著黑暗中擺了擺手說道,“拿過來吧!”
一個黑影輕飄飄的走了進來,是個穿黑衣的年輕姑娘,雙手捧了一個沉紅色木匣,小心翼翼的放在火炕上。隨后她快速的看了我和剛子一眼,輕輕走出屋子消失在黑暗中。
我能看出她相貌秀美,似有愁容,不過現在也不是看美女的時候,不知道這個匣子里面有什么重要的東西。骨爺把油燈拉過來,顫顫巍巍的打開紅木匣,我和剛子都不由得站了起來往前湊過去。
木匣里面又是一個古銅盒子,在昏黃的油燈下閃爍著柔和的亮光。銅盒表面隱隱可見刻滿了文字,我瞇起眼睛看了一陣,發現竟然是用紅色的墨汁寫滿了佛家的大金剛咒,看起來是鎮邪用的。
骨爺把銅盒捧了出來,拉開盒蓋子,拿出被油紙整齊包裹著的一個扁平物件。層層攤開之下,我和剛子看到里面原來是一個黑色的生鐵面具,不知道是生銹了還是怎么,面具表面隱隱有一層紅褐色,像是染上了斑斑血跡,在油燈下微微泛著紅光,看著有些猙獰。
剛子問骨爺:“這就是那個鬼面具么,這稀罕玩意到底是什么?看起來有點邪門?!?p> 骨爺額頭上的肉輕輕跳了跳,說道:“東西本來未必邪,不過卻是缺染上了一些邪門的東西,如果說是…”話說到一半,突然之間就聽到屋子外面有雞凄厲的鳴叫了起來,這已經是第二聲了。
“葉兄弟,何去何從由你自己決定,還是那句話,鬼市中沒有強買強賣。”
我用眼神向剛子詢問了一下意見,剛子看起來便是一幅躍躍欲試的樣子,只是壓著沒說。我其實也是有點心癢,一來是這個事情很有挑戰性,畢竟他提到了錢和物資,我們兩個窮光蛋現在很缺這個。
再退一步講,其實我和剛子能選的余地不大,畢竟從內蒙千里迢迢來到北京城投奔一個還不算很了解的秦叔,可以說是舉目無親,又尋不到我那不靠譜的大伯,能暫時有個安身立命的地也是很不錯了。
不過這些在黑水里面趟過多年的人都是有十分說三分,很多事情肯定是藏著不說的。但是骨爺看起來雖然病懨懨的,我對他印象倒是不差,我暗下決心,這次不光要做,還要做的漂漂亮亮。
于是我站起身說道:“我和趙旭剛都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回去做的決定我現在也能做,又何必故作深沉?我倆年紀雖然不算很小了,但終究是初出茅廬,您老看得起我二人,這件事我們接下了!自古誰無死,人無信不立,我們既然答應了,既不會反悔也不會后退一定努力辦到!”我這套說辭雖老,但是勝在語氣慷慨激昂。
骨爺贊道:“好小子,有骨氣!你沒給葉家丟人,秦老三也的確沒看錯人!”
剛子這時也不甘寂寞,很熱血的說道:“不管前路多么坎坷,我們也會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骨爺很是高興,點頭笑道:“有英雄少年,何愁大事不成!”他把鐵面具放回盒子,鄭重的遞給我,說道:“鬼市的規矩,訂了契約貨便立即交付,中間沒有模糊可言?!?p> 我明白了骨爺的意思,他可能一來是怕我反悔,二來擔心出發前這段時間如果他自己保存面具,那最后萬一出了什么意外到底是誰的責任說不清楚。
我不愿意表現的斤斤計較,于是直接捧了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伸手接過的一剎那,我隱隱覺得一股寒意像是細線那樣從盒子中透出來。本來在這地下悶熱的屋子我已經大汗淋漓了,這股涼意甚至讓我打了個寒顫。
骨爺說道:“需要的裝備都可以在鬼市拿到,你們這就回旅店吧,三天以后會有人和你們匯合。”話音剛落,外面又聽到了今夜的第三聲雞叫。
當我和我和剛子內心激動卻又渾渾噩噩的離開了鬼市時,天已經開始要亮了,出來擺攤的人陸續的散去,沒有了這些人影以后周圍反而更加荒涼和陰森了。
三輪車師傅把我和剛子送出了西直門,穿過幾條羊腸胡同以后,我和剛子住進了一家旅館。旅館老板應該也是和骨爺他們有來往,見到我們也不多問,便將我們帶入了一間干凈的大房間,還告訴我們想吃什么直接和他說就行。
我和剛子謝完他們以后,先謹慎的把面具盒子藏在床底下。雖然一想到馬上就要去廣西都有點興奮,但畢竟之前去黑山探大月巫的墓實在是九死一生,又有點忐忑不安。
剛子這時說道:“老葉你也不必愁眉苦臉的,當老師自然也好,但咱們骨子里都是不安分的人,注定閑不住。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得適應自己的新身份?!?p> 我心想剛子果然還是夠了解我,便笑道:“我們是什么新身份?”
剛子喝了口沏好的茶水,美滋滋的說道:“現在不都在改革么,我們也得盤活思路。我們現在就屬于福爾摩斯小說里面的那種賞金獵人,都是為了錢干活了,只不過我們良心未泯,不去做壞事也就是了?!?p> 我說道:“你小子讀了兩年譯制小說就飄得找不著北了,凈弄這西洋景。不過你說得倒也在理,只要我們不做違法昧良心的事,一切朝錢看也沒什么不好。況且現在還不知道我那個不著邊際的大伯葫蘆里面賣的什么藥,我隱約覺得鬼市的骨爺似乎知道什么,咱們初來乍到我剛才不便直接問,等時機成熟了就應該能得到很多信息。再退一步講,咱們我們想在BJ立足,這里倒是個不錯的落腳地。”
剛子道:“就是這么個話,索性咱們吃飽睡足,等著出發就是了?!蔽覀儸F在身上帶著需要安置的面具,雖然說旅店老板再三保證他也是鬼市中人,沒人會在這里偷東西,但我們也不敢太過大意。
我們把面放在背包中藏在床墊地下,如果不是特意找便不容易找得到。之后又閑聊幾句,一晚上沒睡已經不勝疲憊,便都倒在床上睡了。
我和剛子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傍晚,起來直接吃晚飯,我倆也老不客氣的直接點了老北京涮肉加四個菜,又每人干了半斤二鍋頭,畢竟有正事在身不敢多喝,晚上我倆逛了逛夜市,買了幾身合身的衣服。
我們都深深的感嘆BJ果然不同凡響,比我們之前住的縣城要繁華得多。之后我倆又買了烤串喝啤酒,吃個痛快回去睡覺。
就這么在BJ吃了睡睡了吃玩了兩天,之前我們在胡同老宅子遇到的老者來見我們了,同行的車夫給我們送來了很多優質裝備,像特種繩索,軍用刀具和一些復雜的照明裝備我還認得,剩下很多東西估計都是軍用設備了,還有不少帶著外文,很可能是以前打仗的時候留下來的存貨,市面上不可能買得到。我和剛子之前見都沒見過,要研究以后才知道怎么用。
那老者也不多說話,扔下一些錢然后簡單客套幾句,就頗為不屑的走了。剛子冷笑道:“估計他覺得咱倆是個鄉巴佬,所以也不想和我們多說什么。咱們也不必和他一般見識,給東西咱就要,給錢咱就拿著,跟地主豪紳還客氣什么!”
我勸剛子別和他一般見識,不過這些裝備倒是很不錯,雖然不知道來路正不正,但也只能先用了再說,畢竟我估計這一趟行程也不會太平。
送走他們以后,我和剛子又吃飽喝足開始逛北京。西直門我早有耳聞,是和正陽門齊名的老BJ著名的古城門,我和剛子輕裝出發,先是逛了高梁橋,然后雇了個馬車風風火火的進城,然后終于見到了夢寐已久的天安門,隨后吃了烤鴨和涮羊肉以后才打道回府,到了旅館已經晚上9點多了。
沒想到剛上樓梯,就發現我倆的房間門竟然是半開著的,里面還亮著燈!我腦袋嗡的一下,該不會有人進屋偷東西吧?難道是來偷面具的?
我倆慌忙搶進房門,發現屋子里面端坐著兩個人,正是那老者和一個年輕女子。這女子有些面熟,我才想起來我在鬼市骨爺的住處見過她一次,正是照顧骨爺的那個姑娘。
剛子趕緊趁機擠兌,笑道:“您老爺子還當真不客氣,進別人屋子也不說知會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進賊了呢?!彼室獍选百\”這個字拉得老長,顯然是有意諷刺。
那老者一副木然臉孔,說道:“我姓陳,叫陳輝,癡長你們幾歲,你們叫我陳叔也就是了,叫名字也行。她是薛菱,骨爺的干閨女,這次我倆和你們一起去廣西,你們把東西收拾好了,明兒一早就出發?!?p> 我和剛子都是一愣,沒想到骨爺竟然安排他和我們一起去廣西!剛子說道:“老爺子,您這也六十好幾的人了吧,咱們又不是旅游,要我說您還是別去了。這位大妹子看著很機靈,不過和我倆大老爺們一起走也很不方便,要我說還是我們哥倆自己去就妥。我們向來是一口唾沫一個釘,答應了的事就一定得辦成,你們放心就是!”
陳叔冷笑道:“重要的東西放在外人手上,不看著點可不行?!闭f完也不等我們回話起身便走,那個叫薛菱的姑娘略有歉意的沖我們點了點頭,也跟著出去了。
我反鎖了門,趕緊檢查了藏在墊子下面的面具,還好沒出什么意外。剛子氣呼呼的說道:“老葉,這老頭怎么他媽這么討厭呢,要不是看他歲數大了,眼珠子給他摳出來當泡踩!”
我笑道:“你可別扣他眼珠子,咱們接了骨爺的活,還指著這單買賣在天橋下立足呢。這老頭姓什么來著,陳是吧,老陳頭好像跟骨爺關系不一般,咱們成大事不拘小節,忍一忍也就是了。”
我和剛子本來做好了二人去的準備,誰想到竟然還要帶個老頭和姑娘,這兩個人要是有個閃失的話我們這趟活就算完成,成色也差了不少。不過事已至此,撂挑子不干也來不及了。我和剛子細細整理了裝備,然后上床睡覺。
第二天天剛亮,陳叔已經帶著薛菱來找我們,跟在他們身后的還有一個矮壯漢子叫大孫,人看起來有些憨厚,估計多半給二人背行李的。
我們幾個人實在沒什么可說的,簡單寒暄幾句就開始了這場極其尷尬的行程。從BJ到廣西的車票其實并不好買,不過看起來這些人也確實有些本事,提前買好了從BJ到南寧的臥鋪票。
那時候的治安還是相對較差,越是偏遠就越不安全。南寧這種地界還好,但是到了偏遠山區的話外地人會遇到什么就不好說了。
我和剛子到現在還不知道方家祖宅到底在什么地方,他們守口如瓶一點風都不透,就只是讓我二人一路跟著。
火車走走停停咣當了將近快兩天一夜,到了南寧我才知道接下來是要去玉林。剛子忍不住抱怨道:“我說老爺子,人家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骨爺讓我倆辦事,還有很多事都沒交代清楚,這可真是…”
那個叫薛菱的姑娘安慰道:“葉哥和趙哥先不用急,骨爺非常相信二位,不然不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交給你們。方家老宅就在玉林周邊,荒棄了好久,所以準確的位置骨爺也只是口述告訴我們,很多情況也只有到地方以后才知道,還請稍安勿躁?!?p> 我笑道:“也是我們有些急了,薛菱妹子既然這么說了,我倆跟著走就是?!毖α庹f道:“骨爺和二位鬼市雖然見過一面,但當時他透露自己還有一個大劫要過,要早做準備,所以也就沒時間說太多,等到這事結束,骨爺還說要再好好說說他和葉家的淵源。陳叔,這是骨爺的原話吧?”
我察覺到陳叔的臉上微微變色,嘴角不易察覺的抽搐了一下后恢復平靜,但也只是“嗯”了一聲。
剛子笑道:“反正咱們五個是下定決心齊力完成骨爺安排的活兒,有什么事也都不用藏著掖著。比如我現在就很想去玉林嘗嘗狗肉,再吃他幾斤荔枝!”
沉默寡言的大孫已經很麻利的雇到了一個運貨的貨車,我們坐在了運甘蔗的貨箱上一路朝玉林前進。
快到晚上八點的時候我們才從運輸路開進入YL市區,然后又到了容縣,帶來的幾只饅頭燒雞都吃完了,剛子吵著說自己又餓了,不吃走不動。
行李里面再有就是存儲的干糧了,是要防止遇到緊急情況時拿出來吃的,是不能動的“儲備糧”,所以我們五個人又挑了個農家小館子吃點東西解解乏。
我和剛子心想反正也是陳叔他們掏錢,就沒客氣直接點了八個菜,敞開肚子吃喝起來。肚子里有了食,只覺得精神一振,我問陳叔接下來該怎么辦,是先找地方住還是怎么著?畢竟現在天已經幾乎全黑了,倒也不至于連夜趕路這么急吧。
我這個提議可以說是中規中矩,本以為會得到大家的贊成,哪知道陳叔卻說道:“本來也可以等到明天,但是咱們別忽略日子。因為埋葬面具要動土,所以時辰也很重要,你們也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吧?”
我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說道:“什么日子啊?”這時剛子和薛菱異口同聲說道:“哎呦,七月半!”
我一愣,這段時間過得渾渾噩噩,已經好久沒有特意的去注意日期了,仔細一算還真是到了七月十四。七月十四正是鬼節,無論大江南北都是祀亡魂、焚紙錠的節日,我小時候這天大人們都是忙來忙去,各種主持白禮的生意也在集中這幾天,對這天倒也不覺得有多特別。
于是我問道:“鬼月這我自然也知道,只是還不太明白和我們此行有什么關系。難道說方家老宅當中還真有惡鬼會在鬼節中出來不成?我說陳叔,您老可別嚇唬我們?!?p> 我本以為他還是會擺個死人臉的樣子,卻沒想到他似乎拿出了一些耐心,和我說道:“鬼神一說,六合之外存而不論,不提也罷。可不重鬼神,卻不能不重陰陽。鬼月陰氣最重,咱們去的是兇宅,又帶著極陰的物件,陰氣大盛之時往往就也會出幺蛾子。咱們今天到方家祖宅,之后安葬好這副面具,就能趕在七月十四之前返回?!?p> 我一聽他這意思,似乎是要我們連夜趕路。我是不太想走夜路的,但看薛菱似乎完全聽從陳叔安排,倆正主都要趁黑趕路,我和剛子打工的也不好執意不從。
于是我說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來一次夜行軍,直搗黃龍打到敵人的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