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兒自上次回來，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不少。”江欣看著演武場上與金燕兒比試的云杉，對柳樊感嘆。

　　“看來帶她出行是對的，雖然……好在平安回來……”柳樊抱著胳膊，如陷沉思，“不然，不知道如何對師父和月妹子交代。”

　　“月妹子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杉兒的。”江欣拍了拍柳樊的胳膊，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演武場上，云杉一技飛龍舞第十三式，轉身劍刃橫掃，破了金燕兒的攻招。

　　“好！”只聽一聲拍手叫好，來人語氣爽朗，“杉兒如今卻有幾分架勢。燕師姐，你放水了吧。”

　　“哪里話，杉兒的努力你沒看見。”那邊金燕兒抱以微笑，“軒師弟。”

　　“軒兒。”柳樊喚到。

　　“爹，娘。”柳軒行禮。

　　“軒哥哥，你回來了。”云杉跳下演武臺，見身后還有一人，“外公！”來人不止柳軒，還有舞骨山莊的莊主邱巖。云杉不掩思念之情，跑過去抱住了邱巖。

　　“師父。”柳樊帶著江欣前來行禮。

　　“杉兒可是偏心，區別對待。”柳軒戲言，故作不爽。

　　“哈哈哈哈，區別對待就對了。”邱巖拍了拍云杉的背，“外公給你帶了麓城的小吃。”

　　“謝謝外公！外公最好啦！”云杉拍手叫好，引得一旁柳軒不屑，周圍人紛紛大笑。

　　已是新年，涼城大街小巷無不透著喜慶。舞骨山莊也不例外，四處張燈結彩。邱巖帶回的小吃、零食更是分發給莊內眾人，團圓宴三日，宴請莊內家仆、弟子們以及他們的家屬，熱鬧非凡。

　　“過了年我和軒兒剛好要往裕城去，到時我親自再去登門拜謝。”飯桌上，邱巖聽了沅村一行的經過，說道，“日后若有需要咱舞骨山莊的地方，讓他們盡管說便是。”這一番話，自是說給外人聽。邱巖聽聞是生死園，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這次經歷倒是也讓杉兒長大不少，回來后無論是詩文還是習武，都很是上心。”江欣夸獎。

　　“是啊，昨天和小師妹比試，我還輸了。小師妹真是長進不少。”金燕兒坦然夸贊。

　　“不不，燕師姐當時已經和幾位師兄師姐切磋了好一陣子，方才讓杉兒撿了便宜。”云杉見大家紛紛夸自己，反倒是謙虛起來。

　　“說不準過些日子，小師妹就要趕上我了。”羅頌笑言，引得云杉不好意思起來。

　　“三個月后開春之際，麓城華清寺的大典邀了我們。樊兒，我抽不開身，恐怕要再麻煩你走一遭。”

　　“是。”柳樊應答。

　　“具體細節到時候我再與你商量。來來，都快吃菜，別涼了。”邱巖招呼大家動筷子。

　　涼城的深冬，雖不如北方裕城寒氣凌冽，也不如南方麓城濕寒入骨，卻也足以讓人抱著暖爐不愿挪開身子。云杉坐在暖爐旁手捧熱茶，看著院落里的柳軒和羅頌。二人已切磋了幾個回合。

　　“頌師兄，身手又見長了啊。”柳軒一邊出招拆招，一邊爽朗笑言。

　　“是軒師弟出門在外疏于練習。”羅頌回道，手上毫不猶豫，逮到機會，長劍直逼柳軒，點到為止。

　　“頌師兄好！”云杉放下手中的熱茶，拍起手來。

　　“杉兒你下來，咱倆試試。”柳軒知道云杉是故意的，反過來叫板。

　　“欣姨。”云杉趕緊找靠山去。

　　“軒兒，別小看杉兒。”柳樊客觀指教，“杉兒和你軒哥試試。”柳樊鼓勵。

　　云杉走到院中，接過羅頌拋來的劍。柳軒倒是紳士，等著云杉先手出招后才拆招反擊，一來二去，進行了十幾回合，打得難舍難分。

　　“杉兒倒真有長進。”柳軒爽快，實話實說。

　　“嘻嘻，”云杉得意地笑了起來，“軒哥哥，等你下次回來，我準能打贏你。”

　　江欣看著一對兒女其樂融融，欣慰地笑了起來。

　　“哎喲！小丫頭片子好久不見，這囂張勁兒真是隨個子長。”柳軒不屑，轉頭抱不平，“爹，娘，你們不能這么慣著她，瞧她目無尊長。”引得羅頌和金燕兒也笑了起來。

　　“二當家，接近子時，莊主喊各位前去看煙花。”家丁過來傳話。

　　“這次和太師父在麓城結識了當地手藝極好的煙花匠人，我們山莊助他在麓城開了一家小鋪，往后每年都會給山莊上繳稅金。”柳軒語氣中帶著一些自豪，顯然這一樁生意他在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這次太師父特地找他定制了一批煙花，也算是生意的開門紅了。”

　　柳樊點了點頭，表情中雖然笑意不明顯，為柳軒感到自豪的心卻也溢于言表。江欣絲毫不加掩飾，連連點頭夸贊。

　　麓城這位煙花匠人所做的煙花，可謂各式各樣、五彩繽紛。不僅能炸出五光十色的花朵，還能在變幻朵朵祥云。最后壓軸更是出彩，一排飛彈升空，從空中灑下銀色瀑布，一只金色的孔雀從瀑布中飛出，在夜空里停留片刻，最后化作星辰劃過天際。觀眾無不為此景觀驚嘆叫好，更有驚嘆到忘卻需要鼓掌的人，例如云杉。

　　“怎樣，沒見過吧。”柳軒調侃。

　　“好漂亮啊。”云杉望著天空中殘留的光束。

　　“快來討好你軒哥，好吃好玩，應有盡有。”柳軒得意地說。

　　“外公，這些煙花好漂亮！”云杉假裝沒聽見，奔向邱巖。

　　“誒你……”柳軒氣急。

　　“杉兒要是喜歡，外公年年給你帶回來。”邱巖寵溺地回答。

　　“謝謝外公！”云杉開心地說。

　　“爹，娘，我還是不是你們的兒子了。”柳軒看著一旁被逗樂的柳樊和江欣，氣不打一處來。

　　也不是全天下的年夜都如舞骨山莊這般熱鬧。生死園眾人以修道養性、研習術法為主，對世間熱鬧紛繁自是較為淡泊。華宣殿內，除了葉平素、花問與白如晝，大多數門生回了老家，只得兩三弟子，相較于往日顯得冷清。平日負責膳食的玉雀與谷正涵這一對小夫妻，早已把華宣殿當家，自是堅守陣地，為眾人烹飪了一桌花了許久時間研制的美食。

　　畢竟這二人常年向葉平素請教木土系術法以精益烹飪之術，此番美食，葉平素也算是做了大貢獻。葉平素自然不吝對一桌美食夸贊練練，心下也有幾分得意。葉平素惦記著身在仙靈殿的閨女，差人裝了一些放在鍋里溫熱，稍后裝了給葉緩送去。

　　白如晝品著口中美食，依舊貫徹平日里的勤學好問，向玉雀、谷正涵請教其中的精髓與真諦。花問一門心思在吃上面，“好吃”二字頻出，這般孩子氣惹得眾人竊笑。飯食過后，各人又繼續投入到了日常修習上，這年夜與平日的區別，也就只在玉雀、谷正涵二人為眾人準備的這一桌特殊的美食了。

　　街頭依舊有許多無家可歸的浪人。若身在如涼城，有像舞骨山莊這般仗義的人家，或能領到熱騰騰的包子湯水，免得挨餓受凍。但更多的浪人只得縮在某戶人家的墻下，隔空遙望院落內的熱鬧，想象自己也置身其中，也算過了個年。

　　平城良辰府，雖也掛了幾盞紅燈籠，但畢竟是弒盟總部，相較于一般府邸，依舊顯得蕭索。書佳期給府內家丁放了小假，現下三兩成群圍著下棋斗蛐兒，無不熱鬧。書佳期饒有興致地坐在房檐上俯視府內的熱鬧與府外街邊縮在角落里發抖的浪人，陷入沉思。九命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將披風搭在書佳期身后，默不作聲背手侯在一側。

　　“可有消息？”書佳期依舊望著遠處。

　　“一家三口是舞骨山莊的二當家柳樊。夫妻和一位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柳樊？線網記載，他只得一子，哪來的閨女。”書佳期笑言，“可還打聽到些什么？”書佳期聽著九命的語氣像是未完。

　　“九命猜想主子或許對不久之后的華清寺大典有興趣，便調查了邀請名單。”

　　“哦？”書佳期會心一笑，目光離開了遠處，抬頭看著九命，饒有興趣，“說來聽聽。”

　　“這么說來，二當家代為前往的可能性的確很大。”書佳期聽完九命的報告，其中包括了邱巖每年開年從裕城為始，周游九龍國最后回到涼城過年這事。“若邱巖自己前往，必然為了方便，只會帶上柳軒。但這柳樊前往便是不同了，為人師表者，定想讓弟子們都開開眼才算數，這小丫頭定會前往。”書佳期笑了起來。

　　“是否要命和尚回到華清寺接應？”

　　“那小丫頭是武功高強還是怎么著？要不是沁鳴谷花了大價錢，隨便派個人就能結果她。書生之后，和尚怎么還搞不定？都說了沁鳴谷只是不愿意臟手，弒盟的殺手什么時候這般磨嘰？”書佳期面露不悅。

　　“九命斗膽。”

　　“說。”

　　“書生失手，可能與和尚有關。”九命說完，屏住呼吸。

　　許久的沉默后，書佳期開口，

　　“讓南部派人直接結果了吧，看和尚什么舉動，要還手直接滅了華清寺。華清寺那老禿驢還真是慘，這才要大辦慶典，恐怕這慶典要成為他忌辰了。”書佳期眼神無光，不知看向何處。

　　“主子是否需要重新考慮。畢竟……”

　　“規矩便是規矩，九命可有更好主意？”書佳期的目光又放向了遠處，眉頭又是皺了皺，斬殺僧人，的確不太吉利。“先派人去吧。”

　　“是。那這件事……”

　　“讓弟兄們再多打聽打聽，若能確定近日他們行程再好不過。”書佳期考慮到從涼城去往麓城，也要不少時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