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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龍國記事之白雪映月明

第一章 涅槃重生

九龍國記事之白雪映月明 梁湲 3437 2019-04-09 19:49:14

  東部大陸有一方土地,半邊沿海半邊與內陸銜接,地理位置得天獨厚,資源優渥。故此各方部族爭相搶奪,四面夾擊,征戰連連。當地王族率其子民齊心尋找上古遺落神卷,以血肉之軀感召天地諸神。天地諸神差龍之九子以其身上一片鱗化作九根龍柱降于土地四周,并選出九位天資最佳之人繼承九龍之力。九龍之力率領子民與各部族激戰,大獲全勝。戰后,天地諸神被子民感動,留下九龍柱以作庇佑。王族為作紀念,將這方土地更名為九龍國,并應承天地諸神,可選取世代九龍柱守護者為其神仆,供其差遣。

  后世子民安居樂業,逐漸忘記此乃九龍國開國之端也。

  ——《九龍國記事·前言》

  “好像起風了,帶把傘吧,看似要變天。”邱月往丈夫手里遞了把傘,又蹲下身子,寵溺地摸著女兒的頭,“爹爹是去辦正事,你就愛瞎湊熱鬧。”

  “園主伯伯的院子里有好多好看的花花,杉兒喜歡。杉兒保證不打擾爹爹,就在院子里乖乖呆著。”5歲的雪云杉認真地說著,抬頭看了看整理器械的父親。

  “去去就回。這次順帶的,再說服一下園主。咱生死園的兵器可是出了名的,要總這樣流到江湖中去,若要有心術不正的,就怕將來萬一……”雪峰將器械包裹抗上肩頭。

  “上次糧倉失火,園里損失不少,園主也是為著大家,你啊,就別操這份心了。”邱月邊說著,邊幫丈夫整理肩頭的包裹,好讓肩膀更舒適一些。

  離了玄承殿匠人們聚集的谷地,雪峰帶著女兒往山上走去。園主的院落在半山腰的泰來殿內,得穿過一整片森林才能到達,即使是雪峰這樣擅長御風,能踏風而行的術士,也需一個時辰。雪峰望著天上密布的星辰,眉頭微微一皺,這突如其來的星宿變化,是兇相。

  “爹爹,你什么時候教我刀法呀?”

  “小姑娘家,學點秀氣的。”雪峰望了望山頭,黑云壓城,伸手把女兒斗篷的帽子壓嚴實。

  “我說的是雙刀……”云杉委屈地嘀咕。云杉見過雪峰舞了一次雙刀,便念念不忘。

  風突然大了起來,小云杉一只手抓著斗篷的領子,一只手抓著雪峰的衣角。樹枝被風吹得嘩啦啦作響,細小的枝干經受不住風的折騰,抵抗一陣后也隨風而去。雪峰一只手把女兒護在身后,一只手護著眼睛,擋去飛來枝葉,捏訣施展風屏破風前進。

  邱月抬頭看到隱藏在黑云后面變化的星宿,眉頭緊皺,手里變化結印推算,隨之立刻從屋內取出長劍,捏訣以水開道,直往泰來殿去。從晨起,邱月心頭就如同被人下了束縛咒一般緊得難受。邱月從那時便一直監測星相,卻未曾發覺有異,怎料到這頃刻間斗轉星移,瞬息萬變。邱月心念或許是命里劫難。唯有此刻,她后悔當初信誓旦旦,“觀天測地,不問生前身后。”

  “杉兒,今天風大,你跟爹爹進去。”眼看到了泰來殿,雪峰整了整衣物,“進去之后,要向園主伯伯行禮,園主伯伯問你話,你就回答,要是沒問,你就別說話,乖乖等爹爹和園主伯伯說完事。”雪峰將云杉頭上的帽子放下,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杉兒知道,爹爹放心。”雪云杉懂事地說到,眼睛不忘看向周圍的花團錦簇。

  已是入夜,值崗的弟子已重新換了人。許是風大,正殿外值夜的弟子不知去向。

  “這次的兵器可以說是上品,一會兒劉老板您看了一定叫好。”欲推門而入的雪峰聽見殿內有人,推門的手懸置。早先園主傳他,并未提及還有他人,或許是因風大,自己急著趕路,因此來早了,雪峰想著。

  “園主請的可是生死園第一匠人雪峰,我哪能不放心。虧得園主想出這自毀糧倉的苦肉計,不然哪能說得動他呀?您瞧,這不,我才有幸得以將這江湖傳言一等一的神器在我手里過上一程。”一個聲音略尖細的中年男子如是說。

  “誒,劉老板,這話可不能隨意說。”

  雪峰聽聞臉色大變,懸置的手一抖,門吱呀作響,向兩邊開去。

  生死園主駱方看著雪峰,眼神從警惕到驚訝到陰狠。雪峰思考著剛才那一方話,難以置信地看著駱方。

  “雪云杉見過園主伯伯。見過這位叔叔”雪云杉乖巧地行禮,將雪峰的心思從震驚中拉扯了出來,才看向殿內另一個人,行頭矮胖,江湖商人。

  “小孩真是幾日不見就變了一個樣。瞧瞧這小丫頭,多機靈乖巧。”駱方含笑,嘴里夸著雪云杉,眼睛卻始終盯著雪峰。

  整個生死園都知道糧倉失火導致的慘痛后果。生死園本是一群術士聚集的地方,憑著本事,各司其能。除了修習術法,承接江湖中大小法事、驅邪軼事,研究醫理治病救人之外,也過著男耕女織、自產自銷的生活。多余的糧食蔬果、絲綢布匹、由園內商人銷往外地,完全夠園內術士豐衣足食。那一夜失火的是生死園最大的糧倉,僅存的兩個糧倉也僅夠園內術士短期內果腹。卻是不能再有其他開支。駱方提議,變賣生死園的武器于江湖中人。

  江湖中,無人不知曉“寒刃”與“殘崖”,它們分別是兩個當今最有名的匠人所鍛造的一系列武器。

  傳言寒刃如其名,無論何種形式,其刃均皎潔如月、似有飛霜。寒刃之名雖流傳于江湖,但江湖中并未有誰親眼見過,抑或說,見過的人都已不在人世。寒刃從其鍛造者開始就是一個傳說,有人說他是深山里白胡子老人,也有人說是年輕有為的街角匠人,更有傳言寒刃的鍛造者其實是個嬌小女子。但這也都是因其神秘而引出的后話。

  而殘崖的鍛造者便是生死園的雪峰。生死園本是修習術法之地,所鍛造的武器本應各方術士需求而論,一般為長劍、拂塵等,也有一些根據術士本身特長而造,例如雪峰自己使用的是連環刀。雪峰在將術法與鍛造之術相結合方面頗有成就,所鍛造的殘崖不僅如一般武器那般可攻,還可作為術法媒介、法器所使用,因此除了各大廟宇圣堂、一些地方商賈也熱衷于擁有一件殘崖作為收藏。可惜雪峰為人不卑不亢,雖不是一并拒絕,卻也只待有緣人。

  此次駱方托付雪峰帶領玄承殿大批匠人所鍛造的十八柄長劍,雖不是正宗的殘崖,卻也是匠人們每天平均只睡1個時辰,花費一年時間才鍛造完成。現如今得知這一切只是駱方謀財的陰謀,雪峰從心底從震驚到失望到憤怒,慢慢卸下身上的包裹。的確,若不是糧倉失事,自己斷不會同意。

  “爹爹!”哪等雪峰備戰,駱方早已捏訣擊中其要害,鮮血從雪峰嘴里飛灑而出,雙膝跪地。雪云杉見狀,小手把雪峰護在身后,眼睛狠狠盯著駱方。即使年紀尚幼,雪云杉也已知曉眼前狀況。

  “園主……我……求你……不要傷害杉兒。”雪峰盡最后一口氣懇求,雙手從身后抱著雪云杉。

  駱方輕笑,正欲再次提手捏訣。

  “邱月以血為咒,若你駱方膽敢傷害小女雪云杉性命,即刻暴斃而亡。”邱月趕來就看到丈夫慘死,女兒臨危。先前所占為家破人亡,現如今丈夫已死,自己與女兒不可能全然而退,當機立斷,邱月選擇以生命立下咒術來救雪云杉。說罷以手中長劍劃破手腕引血而出,隨著邱月變化手訣,鮮血在空中自成陣法,分別收于雪云杉與駱方胸口。

  咒法瞬間完成,駱方來不及阻止。邱月動用了龍柱的力量。

  駱方咬牙收手,轉念起手在空中比劃,那是只有生死園園主才能習得的術法,名為“涅槃”,中術之人忘卻所有,如涅槃重生。

  邱月以最后氣力飛向雪云杉,含淚以術法分開丈夫的手,深深擁抱了僵死在原地的丈夫,抱起女兒,御劍破風而去。駱方的涅槃才剛收招,已來不及施法攔下邱月,轉身看了一眼嚇到腿軟起不了身的劉老板,三道術法過去,人還沒反應過來便已化作灰燼。

  涼城舞骨山莊,邱月靠在門外,拼命敲門,一旁雪云杉還在昏睡。

  “小……小姐!”家丁提燈而來,“老爺夫人!快去喊老爺夫人,小姐帶著小小姐,全身是血!”管家聞聲招呼著家丁將她倆安置進屋。

  “月兒……”莊主邱巖與夫人許氏來不及穿鞋,夫人一進屋便到邱月床前哽咽,邱巖將披風裹在妻子身上。

  “娘……”邱月虛弱回應,“爹……”

  邱巖心疼地微笑點頭。

  “……血咒……終究是用上了”邱月笑著說,把自己占卜到的結果與親眼所見的畫面,以及雪云杉中了“涅槃”的事盡力說完,“不要……怪……阿峰……也……不要為我報仇……也別讓……杉兒報仇。”

  邱巖和許氏心疼地含淚不斷點頭,邱家乃世代相傳的習武世家,邱巖畢生只得一女,取“眾星捧月”之意為獨女取名邱月,只望其能承歡膝下,健康快樂一輩子。怎知邱月天生靈氣,又被龍柱感應,而后更是拜入生死園。邱巖夫婦見其以修習術法為樂,還用其本領樂善好施,便聽之任之。再后來,邱月憑借出類拔萃的祭祀祈福之術與占卜之術接管了萬福殿,邱巖夫婦雖未明說,心里卻默默為之驕傲。自雪云杉出生,邱月便開始鉆研血咒,還曾與邱巖夫婦談論此事,說這是為女兒準備的最后一份禮物,自然不送出是最好。邱巖夫婦當時雖覺得這不太吉利,轉念一想或許這是閨女為人母成長的一種表現。怎知今日……

  “也不知晝兒如何……。爹,娘……月兒……對……對不起你們。”邱月說完最后一句話便斷了氣。許氏再也抑制不住假裝堅強的淚水,抱著女兒無聲哭了起來,邱巖一邊流著淚一邊安撫妻子。

  安葬下邱月不多幾日,許氏也隨著邱月去了。邱巖將雪云杉交由弟子柳樊夫妻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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