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引路人
“袁明，你知道四五六年級去年搬走了吧？”趙赫黯然道。
“嗯，都搬到鎮(zhèn)上去了?！?p> “你這孩子從小就懂事早，過幾天你也要到鎮(zhèn)上去念小學了，可要好好學習啊。”老教師摸著袁明頭發(fā)，就像撫摸自己的孩子一樣。
“那您呢？”
“我年紀大了，可能就教不了你，大概會被安排到后勤吧！”老教師眼里說不出的落寞。
“你放心，我和中心小學的校長商量好了，只要你奧數比賽取得好成績，他就安排你跳級。本來擔心你受高年級同學欺負，現在看來你不欺負高年級同學就算好的了，是老師耽誤你了?！?p> “老師您不要這么說，我本來就不想跳級。您聽說揠苗助長嗎？……”袁明沒法向趙赫闡述自己的理由，只能從其他的地方想辦法。
“看看再說吧?！壁w赫顯然對袁明的說法有些不以為然，說著到了教師和辦公室的岔路口。
“老師，我還有一件事要拜托您……”
“哥哥，你讓老師幫你辦什么事？還不能讓我知道，快告訴我嘛！”袁杰拉著袁明胳膊不停的撒嬌。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边@妮子還挺粘人，上輩子怎么沒感覺到呢？
“哼╭(╯^╰)╮”
“好了，別生氣了，我請你吃糖葫蘆?！?p> 糖葫蘆不出誰于爭鋒，殺手锏果然好用的很！
……
龍元二零零五年四月，趙赫怔怔望著兩排破舊的瓦房，黃土操場上的荒草已經開始冒頭，翠綠的松柏將再也沒有人來打掃了……自己看著它從無到有，又從興盛走向荒蕪，它就像孩子一樣陪伴了自己一輩子，從青絲到白發(fā)，這是自己年輕時的承諾，對得起自己在黨旗下立下的誓言了。
歷史的巨輪從不因個人而作絲毫的停留，且勢不可擋奔騰向前！
老教師趙赫輕輕關上學校的大門，利索的上了鎖，轉過身挺直已不再挺拔的脊背，摸摸附近袁明的腦袋，道：“走吧?！痹髅黠@感覺到趙赫轉身的那一刻，整個人似乎蒼老了十歲不止。
鎮(zhèn)中心小學的日子里，教學樓明顯要比瓦房氣派多了，水泥跑道上再也不用蹲著去拔草了，同學也都很高興自己有了新的玩伴，老師對自己也格外關照，生活卻似乎感覺少了些什么。
“哎，老師，疼…疼…”袁明不用猜就知道是老教師趙赫，只有他才會對自己這個“好學生”毫不留情。
“老師，你怎么來了？”被揪出教室袁明連忙轉移話題。
趙赫瞪了他一眼，顯然沒有找他算賬的心情，道：“正好我今天去縣里有事，你不是說去縣里買書嗎？”
“對哦?！痹骰腥淮笪驙?，來新學校十幾天都渾渾噩噩的，差點把正事忘了。
……
“這是？”畢竟這年頭小轎車在農村還是很少見的，這老家伙不會搶銀行了吧？
一個腦瓜崩就削過來了，“你這臭小子想什么呢？這是校長的車，今天李師傅去縣城辦事正好捎著咱倆?！?p> 哦哦，幾天不見你就編出一輛小轎車來，誰也得嘀咕一下啊。
趙赫蠢蠢欲動，為了自己的頭皮，袁明果斷認慫。
小轎車穩(wěn)穩(wěn)停在縣城新華書店門口，還別說李師傅這個油膩的中年男人車技還不錯。下車的袁明立即成為眾人的焦點，被人關注的感覺還真不錯。
“你自己行嗎？要不我辦完事，咱一塊來。”見袁明不愿意耽誤自己時間，又關心道：“那你別亂跑，我辦完事馬上回來找你?！钡玫皆骺隙ɑ貜偷内w赫臨走還不忘叮囑袁明不要亂跑，遇到人販子就麻煩了！
看著疾馳而去，袁明心里頗是百感交集。為了不辜負趙赫的關心，袁明迅速找到一家福彩投注站鉆了進去！
袁明上輩子作為一個loser（失敗者），少不了要買幾張彩票來碰碰運氣，其中對兩次的開獎號碼印象頗為深刻。一次是他參加專升本考試那天的開獎號碼，那是一串連號，憤怒的他準備上網問候一下福彩工作人員的家屬，卻在無意間發(fā)現在此之前開出過一次連號，無聊的他便將那號碼和開獎時間記了下來……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這句話真是至理名言！
幸虧媽媽總是給自己五角到一塊的零花錢，也幸虧趙赫今天如約來接自己，更幸虧“七龍珠”不太貴！
“小朋友，你這號是替你爸爸打的嗎？”“對啊。”
“要不要換個號？這號碼肯定不會中的?！薄安挥昧耍蝗话职謺蛭业?，叔叔你賣給我好不好，我都跑了好幾家店了。”袁明故作可憐求著滿臉橫肉的大漢。
“哪個天殺的，四塊。”大漢嘀咕著還是把票打出來給了袁明。
袁明拿著彩票跑出彩票站，一頭扎進新華書店。心里盤算著：如果不出意外，會中一注一等獎和一注二等獎，刨去稅費大概還剩五百萬左右。也許有人會問了，為什么不多買幾注掏空獎池呢？
怎么說呢？人心不足蛇吞象！萬一中獎號碼不出連號了怎么辦？只要能中袁明就燒高香了，畢竟網上那么多人指責福彩造假，福彩至今也沒給出得力的改革措施。
心里想著事，天色也慢慢變黑起來。也不知趙赫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終于發(fā)聲道：“看得懂嗎？”
袁明聞聲茫然看向他：“什么？”趙赫一個眼神示意才讓袁明明白他是說手里的數學解析冊。袁明掃了一眼題目，說：“還可以?！?p> “這可是高中的題目！”
回去的路上兩人一直保持沉默，李師傅見兩人情緒不高便也不再做聲。
“小李，把我倆放到村口你就回去吧，天也不早了。”趙赫情緒似乎很不穩(wěn)定
“好嘞！”李師傅爽快的答道，將兩人放下消失在夜色之中。
兩人就這么僵持著步行向袁明家走去，誰也不肯先開口。
終于，趙赫停下腳步，問道：“你真的決定了嗎？可以在考慮一下的?！?p> “不用考慮了，我可以參加奧數比賽或者其它的什么比賽，卻唯獨不會跳級的。”
“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啊，或者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可以跟我說啊?！壁w赫雖然有耐心，卻從來不會對一個三年級的學生有如此耐心，因為他真的被驚艷到了。一個三年級的學生竟然達到高三學生的水平，雖然看起來現在是在中下游，但是假以時日的話未必不會成為科學界的另一個神話。
“老師，我真的不想跳級，我的情況我自己明白的。”
袁明也是有苦難言，倘若自己真的是天才的話，又怎么會拒絕這一番美意？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弦皇阑ㄙM了大量時間金錢，自己兩次高考分數也不過是在二本線附近徘徊，這已是自己或許能取得一個更好的成績，卻絕對成不了老師心目中的科學家。
袁明太了解自己了，自己就一個普通人，普通到自己走人堆里你再也認不出來的那種。你我皆凡人，又怎可能樣樣精通！
“那好吧!你要是想明白了就去找我，本想退休前給你把這件事搞定的！”
“你要退休了？”
“年紀大了，需要給年輕人挪地方，拖到今天才把事情辦了。要不你再考慮下？”
袁明沉默無言，趙赫光彩的目光又黯淡下去。
換別人的話趙赫早就一大耳刮子上去了，給你臉了是不是？是不是分不清好賴人了？可是他不敢這么對袁明，因為趙赫越來越看不透了，他害怕自己像方仲永的父親一樣害了這個少年天才！這種人自己半輩子才見了這么一個，就這么一個??！
“老師，謝謝您！”看著轉身欲走，袁明連忙說道。
趙赫抬起手來似是想摸摸袁明腦袋，躊躇半天終是放下了，嘆口氣道：“你是個好孩子，這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