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漸漸聚滿了看熱鬧的人。

　　學校人多眼雜，也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看，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湊個熱鬧，假裝漫不經心的看笑話。

　　空氣漸漸燥熱起來。

　　許多雙眼睛，許多張不同表情的臉，都只是為了等一個答案。

　　一個本不該有的答案。

　　不遠處，何依依從走廊的拐角繞出來，看見了不遠處圍著的三三兩兩的人，走過去問了幾句，隨后會心一笑。

　　只有許青舟明白，那是笑里藏刀。

　　也不知道她招誰惹誰了。有何依依的地方，必然少不了一場巨大的風暴。

　　只怕他沐熙遠等來的不是回應，是尸體了。少年有為，只可惜看錯了人。

　　果然，何依依已經朝這邊走來，步伐輕快，一掃之前的愁云，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自信，化成笑意，掛在臉上。

　　這就是所謂的深藏不露。

　　許青舟不說話，等著她來捅上兩刀。一清二白，死了痛快。

　　何依依走到自己身邊，看了看沐熙遠，又看了看許青舟。“許青舟，”她聲音柔軟，“這光天化日的，談情說愛，不好吧？這么多同學，都看著呢。”

　　毫無疑問，又是一波眼神攻擊。

　　許青舟覺得自己早晚要被整出心臟病來。

　　何依依接著說，“人家都這樣了，你不打算，承認什么嗎？沐大帥哥，這么好一男的，你是怎么勾搭上的？說說唄，讓大家都聽聽。”

　　一個承認，一個勾搭，字字珠璣，話里話外都是戲。擺明了的火上澆油。

　　許青舟在心里冷笑。真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分分鐘秒殺她千百回啊。

　　這種時候，沉默就是默認。

　　許青舟承認這招很損，但很管用。

　　她看了看教室門口，靠門的地方，沈崇歸依舊翻著手里的書，看上去漫不經心的樣子。

　　喲，這是打算閉耳不聞了？還是表面做戲？

　　不會吧，他情傷還沒好呢，不至于干這么無聊的事。與其這樣，還不如多想想怎么在馮景異那兒爭取自己的權益。

　　她有些心煩意亂的想著，似乎早已把沐熙遠拋在了腦后。

　　“許青舟，別管她。”沐熙遠看著她，表情似乎認真了起來，“說你自己想說的。”

　　我想說的？可我不想說啊。

　　許青舟苦悶，四下求助無門，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上。

　　人嘛，總要歷經生死，才能凸現輝煌，成就不平凡。

　　道理是這么一回事，總不會出太大的差錯。

　　她看著沐熙遠，“那個，你剛才，說了什么？我給忘了……不好意思啊……”

　　裝傻。很好，這是目前來看最明智的做法。

　　“你確定要我重復？”沐熙遠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很是意味深長。倒像是在說，你當心點哦。

　　許青舟惶恐。真想不到還有這么不要臉的問題。

　　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他沐熙遠能走到現在，也不是蓋的。

　　“你說你說。”

　　破罐子破摔，她就不信他真能說。

　　某人聽完果然不淡定了，愣了半天，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說啊，怕什么，剛才敢說，現在有什么不敢的？”何依依故意在一旁催促到。

　　“沒事了，大家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散了吧，沒事了。”

　　人群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隨著這一聲，周圍的人漸漸疏散開來。

　　謝天謝地，終于來了個救世主。

　　許青舟一臉激動的回過頭，然后……看見了人群外走來的……顧清淺。

　　居然是顧清淺。

　　要不要這么玩她？

　　許青舟感覺自己想死的心又堅定了幾分。

　　她應該沒聽見什么吧。

　　要是沒聽見，她怎么會突然蹦出來說這么一段話？

　　肯定是聽見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許青舟絕望的閉上眼睛。

　　“阿聊。”

　　顧清淺已經站在面前。許青舟啊了一聲，眼神有些飄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你和他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啊，沒有……”許青舟猛然回過神，這才急急忙忙想起要解釋，“清淺啊，我和他，我們真的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們……他剛才就是，就是隨便開個玩笑，你別往心里去……”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某人在后邊一臉無辜的說到。

　　許青舟：“你閉嘴！……清淺，你，你千萬別聽他瞎說，他這人吊兒郎當的，說的話哪能當真啊是吧。那個，快上課了，我們回去吧，走吧。”

　　顧清淺點點頭，看了眼站在一邊孤零零的沐熙遠，轉過頭去認真的看著許青舟，“阿聊，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你不用跟我解釋那么多。我們倆解釋來解釋去的，多沒意思啊。我也就是看著人多，才過來幫幫你。”

　　許青舟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你們剛才，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許青舟震驚。

　　原來她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也不知道？！那她之前說的亂七八糟的那算什么？

　　算什么？

　　許青舟如同遭了一記悶雷，傻在了原地，一時間什么也說不出來。

　　多余了，再多的解釋都是多余。怪她太自以為是了。

　　“啊，那個，沒事，我們走吧。”許青舟連忙打圓場，挽起顧清淺的胳膊就往回走。

　　剩下沐熙遠一個人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正好瞅見沈崇歸站起來的身影。

　　目光交匯的一瞬間。

　　沈崇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沐熙遠望著他的背影，憤憤不平的把頭發撓的一團糟。

　　—

　　晚上，沈崇歸接到徐厲的電話，說馮景異醒了。

　　電話那頭，徐厲嗓音沙啞，“事不宜遲，趁現在他還清醒，我們有必要和他好好談談。晚上七點，別的事先放一放，你過來，我陪你去。”

　　沈崇歸站在樓道里，抬頭看見樓外陰沉沉的天，像是要下雨了。烏黑的云連成片。

　　“算了，恐怕到時候他見了我，又不清醒了。”沈崇歸往樓下走，碰上迎面而來的許青舟。

　　她停下腳步，看著他。沈崇歸沒搭理，往右邊挪了一步，走開了。許青舟愣了愣，小跑著跟了上去。

　　沈崇歸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繼續，“我都跟你說了，我沒空，要見你自己去見吧。”

　　“沈崇歸，你這人這么就油鹽不進呢？我這是在幫你啊，你難道不希望事情能夠得到解決嗎？你就想一直這樣下去？對方要是不同意和解，你是要負刑事責任的你知道嗎？”電話那頭，徐厲明顯有些激動，幾乎是喊出來的幾句話，一陣一陣，刺激著耳膜。

　　沈崇歸則是輕描淡寫的一句：“無所謂了。”說完正要掛斷電話，身后，一雙手突然冒出來，按住他的手機。

　　他轉過身，許青舟正站在面前，不容拒絕的一把拿過手機。

　　“喂，徐警官，是我，許青舟。”

　　“沈崇歸你到底……”那邊，徐厲依舊發著脾氣，聽見許青舟的聲音，才突然停下來，猛烈的咳了幾聲。

　　“徐警官你沒事吧？”許青舟見情況有些嚴重，忍不住問，順便避開了沈崇歸要來奪手機的手，往邊上挪了幾步。

　　沈崇歸抱手，面色嚴肅的看著她。

　　怎么現在越來越不要臉了呢，以前也不見得她有這膽子，敢來搶他的東西。上回是偷偷摸摸的拿，這次是光明正大的搶。

　　沈崇歸納悶，這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啊，是這樣啊，我知道了，那麻煩你了徐警官，”許青舟點點頭，沈崇歸走上來，瞪她，許青舟自顧自的繼續，“我們晚上……我們馬上就過來，好，再見。”

　　她放下電話，遞給沈崇歸。

　　沈崇歸沒接，只是皺著眉審問，“許青舟你到底要干什么？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我……我覺得，有些事情，總要面對一下，一直躲下去，也不是辦法。徐警官他……也是為你著想。”

　　我也是。

　　許青舟沒把后邊那句說出來，只是把手機塞到他手里。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們瞎操心。他，還有你，都一樣。”沈崇歸看了她一眼，徑自離開了。

　　許青舟看著他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又停住了腳步。

　　少年清冷的背影，如同當初在泳池里干脆利落的甩下她時那樣，不回頭。

　　他是不是，還在記恨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