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扣看著眼前笑吟吟的男人，陰沉著一張小臉，依舊寡言。
“小扣，這個名字不太行，”那人皺著眉頭煞有其事地道，他翻了翻書，“不如你就叫…有了…陶梧好了。”
“陶梧？”
“諧音梼杌，”那人笑著看他，“是一種兇獸哦，我告訴你，是這么寫的哦！”說著，他就要動筆。
小扣，不，現在是陶梧，小臉難看得不行陰沉沉地道：“九王要你訓練我。”
“是啊。”
“……”陶梧嘴角抽了抽，“那沒有什么拜師學藝之類的？我絕對不會跪你的！”
“你不需要拜任何人，跪任何人，”一個人推開了大門，迎著光走過來，他身材修長，身著華貴的月白色錦袍——這般身姿，一看也就只有九王了，“想在我這兒學武，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永遠，永遠效忠于你的主人。”
“我的主人？”
“云淮初，”九王垂眼看著這個孩子，眼中暗金流轉，無形的壓力瞬間迸發，“無論如何，如果你膽敢背叛她，我便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的命是她給的，我的仇是她報的。”陶梧抬眼看這眼前的兩人，頂著壓力與九王暗金色的眸子對視，咬緊了牙關一字字道。
九王見這小少年面頰上的肉都繃緊了，直到他此時的感受，便有意要測試他一二，氣息節節升高，半晌，他見陶梧那堅毅的神色，忽然笑了笑。
一剎那，小扣忽然覺得周遭輕松了許多，直接跌倒在地，片刻后，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像是瀕死的魚，與此同時，他望著九王的眼神變了。
世間竟有人可以到如此地步！
雖然這人救了自己的恩人，還是寧國尊貴至極的九王，相貌也卻是堂堂，但這般宛如實質的壓力未免也太過夸張了。
他在鹽城也見過不少強者，有的一看就是狠辣之輩，渾身煞氣，也有號稱絕世高手的武癡，他們有的背著名劍，有的手持巨斧，也曾震撼過他。
但似眼前這人這般，明明衣著華貴手無寸鐵，卻能將那等殺氣收放自如的，他卻是從未見過的！
九王微瞇著眼看著這還瞪大了眼微張著嘴——明顯藏不好情緒的孩子，露出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陶梧看不明白，玉瑾卻知道，這位大爺怕是對這小孩有了些興趣。
“能吃苦么？”九王果然開了口。
“能！”陶梧立刻回應道。
“那直接跟我走吧，本王親自教你。”
“真……真的么？！”陶梧這剛爬起來站直，聽了這話就顫抖起來，說著就要給九王跪下——不為他尊貴的身份，而是他那強大的實力！
“不需要拜師，”九王一伸手，一股氣便托住了小孩，他還沒繼續說完，旁邊的玉瑾又上來插了話，“你確定要跟他學武？”
“我能吃苦！”
“不過你確實應該認真思考一下，”九王看著他的黑眼睛，緩緩開了口，“你知道這些年，本王教過多少人么？”
陶梧不太理解地看著這位尊貴的王爺，沒有接話，只是心中暗想，他不是才立冠么？
“我沒記錯的話，大概六百多個吧，”玉瑾在旁邊接話，他掰著手指頭道，“最后練完沒死的沒殘，大概有……二十個？”
三十個里面，只有一個！陶梧盤算著，心里一凜。
“十七個。”九王糾正道，“但每一個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啊。”
玉瑾翻了個大白眼：“經過你那么摧殘還能活下去的，都是人物。”
“庸才折了就折了，”九王滿臉無所謂，“我只要人才就夠了。”
靜默了片刻后，陶梧鼓起勇氣問道：“有哪些人啊？”
“最近的嘛？”玉瑾想了想，“兆言吧，就是現在的修羅衛大統領。”
修羅衛大統領許兆言？傳說中，二十年前在詔國以八百騎破了敵方一萬人大陣的許兆言？陶梧聽得一驚，自己竟然要成為這位兇名滿天下的大人的師弟？
等等，許兆言大統領！
他不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叔么？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名聲鵲起了啊。
他們這是在撒謊吧……他們看上去最多也不過二十歲出頭啊！
可眼前這兩個人，何必要騙自己呢？
如果是真的，那他們倆究竟是什么人？
九王和自己的謀士看著這小孩的面色不停變換，最終變成了有幾分恐懼的模樣，都笑得很是開心。
“怎么樣，你考慮好了么？”九王垂眼看這小少年，眼中帶著局促笑意。
“您，”小孩捏著手指，神色揣揣不安，還是咬著牙問，“多大了…我記得，前些日子，您才立冠…”
九王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你猜呢？”
他看著小孩，一點也不想放過他有趣的反應。
只見陶梧哆嗦著嘴巴，開了幾次口都沒說出話了，半晌，終于扯出音來：“可如果您太大了，就不要禍害云姑娘了！”
太大了？禍害？
聽到這話，九王面色頓時一青，玉瑾則哈哈大笑起來。
陶梧雖然緊張，卻很認真。
玉九衍一張俊臉憋得很是難受，斜眼看了眼玉瑾，只見那帶些書生氣但絕不算瘦弱的男人一下子跌倒在地，哎喲哎喲地叫喚起來。他看了眼自家主子的面色，立刻閉上嘴，飛快地爬了起來。
九王深吸一口氣，眼中暗金如熔巖般流淌，他盯著這小子，抿著嘴，叫陶梧極為緊張，渾身崩得緊緊地。雖說這個怪物若是發飆，自己肯定要死，但……
在小孩緊張到了極致的注視下，九王終于開了口，只聽他道：“這種時候還想著她，很好。”
陶梧聞言一愣：“？？？”
想著她？云姑娘么？
他們倆應該只見過幾面吧……可為什么……
九王在他走神之際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好好練吧。”
玉瑾見狀，收起了笑容，認真問道：“這么認真啊？你是真要收他？”
“嗯。”九王轉身，“你現在他這里，學些基本的認識吧。”
“為什么是我教？”玉瑾抗議，“我不想帶小孩！”
九王聞言偏過頭看他一眼，狹長眸子里的暗金色再次流動起來，只聽從鼻腔里發出了個音：“嗯？”
玉瑾頓時陪笑起來：“我……我最喜歡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