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地方？”張管事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蘇聿笑了：“云陽。”
云陽同屬京兆府管轄，位于長安的西面，也是這種金花茶重要的產地。若騎上快馬，一日便到了。
張管事在腦子里快速計算著，現在有不到五十斤的存貨。
若是以此刻這個場面，再加上近兩日可能會多出來的需求，至少還得再來四十斤金花茶葉。
可蘇氏茶莊已經是這全京城最大的茶莊，現有的五十斤可以說是任何一個茶莊都無法擁有的存貨量。
就算是產金花茶的云陽，也一時之間無法再提供他們需要的四十斤啊。
這就有點令人頭疼了。
張管事誠懇道：“掌柜的，這事是我的不對。我之前以為這種金花茶無人問津，便沒有聯系其他散戶準備存貨。還低價賣了很多出去。”
蘇聿柔聲安慰他道：“無妨，這并不怪你。誰也不會料到會有今天的事情。”
張管事把自己的擔憂講給了蘇聿。
蘇聿笑了。
“我能說云陽這個地方，自然是有我的法子啊。”
她轉頭看了看仍舊熱鬧的內室，繼續道：“你們這兩日先做好客人的記錄。把客人的身份，每人的需求量都一一記錄下來，根據登記的次序包裹好，先不要售賣。我這幾日親自去云陽看看。”
張管事點了點頭。
不知為什么，雖然自己是沈侍郎請來的，之前也一直都是與沈侍郎對接。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娘子，常理說他也就是按照侍郎的囑托，履行一下正常的手續而已。
怎么會初次見面，就不自覺的聽著蘇聿的吩咐辦起事來？
何況女子經商，聞所未聞。
張管事想到這里，又看了看蘇聿。
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清瘦秀雅，面容帶些嬌憨的樣子，眼睛里有一層薄薄的水霧。這個娘子看起來年紀也很小啊。
還是別多想了，辦事要緊。
管事搖了搖頭，反正娘子也是侍郎的夫人嘛，若是后面有什么解決不了的麻煩，還有侍郎兜著呢。
竹枝終于從人群中擠出來，氣喘吁吁地對著蘇聿行禮道：“蘇掌柜，真的是太抱歉了。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綠盈呸了一聲：“你方才是怎么罵我和娘子來著？要不要我給你學一遍？”
竹枝搖了搖手：“別別別，我不是……我是真不知道這樣年輕貌美的娘子竟是京城里這么大的茶莊掌柜的。”
蘇聿笑了笑。
“你以為這個茶莊是沈侍郎的么？”
竹枝點點頭，又迅速搖了搖頭：“我是新來的伙計，之前一直在江南老家，沒來過長安。也就是頭兩個月才在這里落腳，很多地方都不甚清楚。”
蘇聿含笑道：“原來是這樣啊。不過無妨，這里的人都以為茶莊是沈侍郎的。但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嘛，你看看外面的匾額。”
她那笑盈盈的眼睛說這句話時水霧突然散去，在這茶莊里熠熠生輝，還是初進來時的動作，指著門頭的匾額道：“這里是蘇氏茶莊，我姓蘇。”
……
……
處理完事情，已經過了沈府晚膳的時間。長安城這個最熱鬧的街道上此刻燈火明明，人潮涌動。
蘇聿和綠盈的肚子都有些餓了。
路上攤販的東西散發出一股濃烈的香味，很多過往的行人或者收工回家的人途中經過，都被這味道吸引駐足。
“娘子，我們要不要……”
“要！”
兩人對視一下，都笑了。
“要兩碗素面。”綠盈一邊給蘇聿拉開杌子服侍其坐下，一邊對著賣面的攤販道。
“好嘞！”
待熱氣騰騰的素面上來，晶瑩剔透，最上面一層還撒了綠油油的蔥花，看起來令人食指大動。
“那我們趕緊吃吧。”蘇聿道。
綠盈點點頭，早就餓了。
“公子，你今日的那一箭真是射的太好了。你都不知道那永平侯世子當時的臉……”
“技不如我，他能怎樣？”
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綠盈回頭一看，是當時在馬球場的那個趙小公爺。
她趕緊扯了扯蘇聿的衣袖道：“娘子你看。”
趙譽溪本來也就是要來這家吃面的，他感覺到目光的注視，低頭就看見了蘇聿。
他笑著行禮：“蘇娘子。”
蘇聿也笑了。
兩人坐在相隔很近的鄰桌，并不怎么影響說話。
“蘇娘子這么晚了還在外面？”
“我是出來辦事的，事情已經辦完了，也就回去了。”
趙譽溪之前并不關注沈綽，只知道沈家是皇后娘娘那邊權勢極大的外戚。
沈家以前的家主是尚書，尚書去世后，現在留下來的幾房，就大房最爭氣。大房沈佐生下的二子一女，女兒是當今的皇后，其中有一個兒子就是眼前這位蘇娘子的官人。
沈侍郎儀表堂堂，年輕有為。夫妻兩人恩愛和睦，趙譽溪對于沈綽所有印象也就這些了。
趙譽溪一向對所有人都是淡淡，若說平時，蘇聿這樣的官眷他估計招呼都不會打吧。
可這個娘子救治了他的母親。
“真沒想到蘇娘子也會來這種地方吃飯。”
蘇聿含笑道：“有什么不能？很好吃啊。”
她自小是在西城長大，這種街邊的東西自然是能吃慣的。小時候，兄長還經常牽著她晚上在街市的小攤上買蒸梨棗，春餅和餛飩面呢。
不過，自從嫁進沈府，好像也沒怎么吃過這些東西了。
沈府里的人都講身份排場，通常都是家里的廚房自己做或者在醉煙樓那種大酒樓里買。
她那個時候害怕別人笑話她，也就不在這些地方吃了。
“我父親母親也喜歡吃這些小攤，小時候他們帶著我一起來。現在大了，母親嘴饞又不愿意跑，只要我在外面吃飯，總會給她捎些吃的回去。”趙譽溪提起父母，不由得揚起嘴角。
國公夫人么？
蘇聿想起那個馬球場上英氣逼人，場下爽朗灑脫的婦人道：“我也是非常敬仰國公夫人的。”
“長命面來了！”攤主端上來兩碗紅油油的面。
面的湯汁看起來極濃，上面漂浮著肉丁，蒜苗，蛋皮和豆腐，還澆了一層紅油油的辣椒。一攪拌，香味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