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驚悚、、、、她凄惶坐起身,很自然地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一覺睡得真夠沉的。”室內的燈依然亮著,這讓她詫異,因此雙眸游弋著。
吳琴愣住了,雙眸宛若兩面靜靜的潭水直視空際。時間在此凝固,愛情的溫床成了死神的砧板。這不是潛思想通過夢的形式轉變出來,分明是冷酷的流血。在她坐起身的同時,掀起了薛康身上的被褥,傻愣著,難以置信薛康買的日式刀會直挺挺地插在他自己光潔的腹部。誰想結果自己的生命?她注目著利刃與腹部的榫合處,一條血紅的液體溢了出來,順勢而下,大滴大滴的鮮血曾經浸過潔白的床單,滲入床內,融入大地深處。剛被擦干的額頭汗珠不約而同地從皮下涌出,紅潤的面部也因雙眸的挑逗變得白慘慘冷冰冰,仿佛額頭的汗珠也由于面部的驟然降溫而凝結成了晶瑩的冰珠。
謀殺,是福海干的。他的跟蹤手段高明使她最近的希望破滅。她徹底崩潰了,心無所求。
“你殺了他,他有先見之明,早就料定你會來報復。所以買下了刀具防身,然而,你還是得逞了。他死了,你以為你可以桃之夭夭。你別幸災樂禍,我絕不會讓你逍遙法外。”
如果死者有意識,他會聽到房中回蕩著女人沒有聲情的微弱憤恨。她心中的伊甸園隨著男友生命的流逝而坍塌得一塌糊涂。她凝視著薛康留給她的一具無聲無息的軀體,心灰意冷;多想死死抱住同一具充滿熱血的軀體,現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他是為我死的。”死亡挖出了罪惡的良心。她的淚水涌了出來,還是頭一次為魂靈流淚。
突然,她猛然抽出死者腹中的利刃,挺直腰板,擺出自刎的架勢。當血液吻到她的頸項時,她卻跟放了氣的氣球似的失去了升上天堂的心勁。上帝拒絕了她,通向死亡天堂的使者被她冷漠地拋棄在冷與熱的兩具軀體旁。前途的一百八十度墜落使她猝不及防。她始料不及,他們的這次邂逅將她帶到了風口浪尖上。她惡心這把帶血的利刃,更惡心薛康的無能。他怎么去得如此悄然,還不如一場年輕的噩夢。
她頹坐著,淚水潸然而下,這或許是對與死亡為伴的姑娘最大的安慰。低頭將面部貼在并攏的掌心,任命運的魔鬼縈繞于頭頂張牙舞爪。她想通過以淚洗面達到淋漓盡致的愜意。然而,流淚只是痛苦的一種表現形式,它無法使傷痛痊愈。有些傷痛可以用時間治療,有些傷痛成為死亡的陪葬品。使吳琴的內心翻江倒海失去雀躍的是福海。她嘀嘀咕咕地憤懣,淚水與憤懣相鋪而行,助紂為虐,愈演愈猖。祖先造就罵字根據的兩個人的矛盾。然而,罵并不能解決問題。開罵的往往報著一解怨氣的初衷。殊不知往往火上澆油。它是最有效的促進新陳代謝的方法。對罵是一個極端,自怨自罵又是另一個極端,它最傷身心。眼下吳琴鉆進前夫這條胡同出不來,那就任她信馬由韁亂罵一通吧。
“是的我不傷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他買刀防身,說明他愛我。他是為了捍衛我們的愛情而犧牲。你呢,你也是因為對我戀戀不舍而結束了你情敵的性命。有兩個男人甘愿為我舍命,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就是現在讓我死我也愿意。我不流淚,我就是流淚也是因為你倆對我的忠貞而感激涕零。你可別胡思亂想,我可不是因為他的死亡,使我失去依托而流淚。不是的,生死完成,死就死了,一個死尸怎會令我痛心。你更不要因為殺了他而幸災樂禍。他因為我而死,我自然不會忘記他。可惜的是你再也看不到我穿婚紗的妙曼。你放心,你們都是因為我而死去,我絕不是薄情人。每年的清明節,我都會在山頭為你們燒紙。看在你倆為我舍命的份上,我不會避輕就重。我不流淚,我沒淚可流。”
身心的疲憊使內心的怒濤有所緩勢。她腦子里在想著自己所說的有幾句話是真心的。她罵,是潑婦憤怒后反映出的罵街。這只是揚湯止沸,給予自慰。命運的魔鬼無計可施只好偃旗息鼓。傷痛是她自己的,淚水潸然不止。她能麻木不知嗎。這一切都怎么收場呀。這是一具剖腹的死人尸體,不是草包。正是由于他的草包才橫尸異鄉。
她用雙掌抹了抹面部,以提高自己的清醒度。哭也哭了,罵也罵了,她想到了退路。天已經亮了,那一覺她睡得太沉,噩夢開始了,不像臺風一掃而過。她沒有理智,依然懵愣著,不同的是沒有傷心的流淚。在她心底浮現的還是自私自利。能說這是人獸性的一面嗎?
奇怪,在活生生的薛康面前她只嫌棄自己赤裸裸的不夠妖艷魅惑,現如今情人的那腔熱血像大理石般冷冰冰了。不管怎么說,窺視是罪惡的,更何況那是陰魂,是遺骸。她需要一塊遮羞布,是應該與死亡劃清界限。
托著大海的頭顱再次為平息浪潮轉動起來。弄巧成拙了,一秒鐘的時間她的目光便被壓在書下的全身耷拉著昭著在桌沿的白紙黑字所吸引。她的神色正是猛然看到親人的身軀耷拉在敵人城樓上的神色。
“你還有什么可幸災樂禍的,我倒要看看你的目的達到后,你還有什么想法。在法律面前誰也無力為你開脫。”面對福海視死如歸的戲弄,她憤怒了。再怒不可遏,她也清楚自己必須找到一塊遮羞布。誰讓她怕碰觸到死尸。最為使她清醒的是,自己的床上躺著赤條條的死尸,而非男人。
長茶幾上的桌布一下子吸引了她,未經考慮,本能地跳下床將桌布裹在下身。胸中的憤怒不容她有絲毫的懈怠。她轉著赤足來到床的另一側,戛然止步,她愣住了,駭異之心。她耷拉著頭,凝神注目著足下,死尸的左臂沿著床邊耷拉下去,而手臂的正下方正躺著她昨天穿的新款內衣。這又是怎么回事?人在驚慌中跑入的那條死胡同往往會跑很長一段距離。
“難道是福海在奪取我的內衣時被表哥看見了,所以、、、、、生命垂危的他想必把最后的氣力都凝聚到了奪回我的尊嚴。他哪里還有一絲游氣喊出聲來。看來,福海還是心虛怕死。我倒要看看他心中對我有多恨。奇怪,發泄不滿用得著這么廢話連篇嗎?”
當吳琴看到第一句時就驚愕了,心中的福爾摩斯之心煙消云散。這是不是嫁禍呢?